第百七章 觀念不同錯在機緣行路遲遲盼望來人〔一〕
第二天是淮北王妃接見女眷的日子,雍和殿裏一片花團錦簇,盧八娘突然讓人把小董氏帶了上來指著她笑問:“大家看看這位小娘子怎麽樣?”
王妃問了這樣的話實在出乎大家意料,很多人並不認識小董氏,她在淮北的閨秀中實在數不上,被盧八娘的目光掃到的人隻有敷衍著說:“啊,當然是好的。”
下麵已經有人在悄悄地問了,“那個小娘子是哪家的?”
“王妃怎麽會突然問起她?”
當然也有人知道,“那是董家的大娘子,就是先前王爺的董側妃的娘家侄女。”
還有人說:“聽說前些天狩獵時就是她撞上了王爺,後來又發願非王爺不嫁。”
小董氏在這一片的低聲交談中臉色一點點變白,她被王妃派來的人從家裏帶過來時還在自我安慰,王爺喜歡自己王妃又能怎麽樣,還不是早晚要把自己接到王府裏的。可現在明顯不是這樣的情況,王爺不知在哪裏,周圍一群的婦人似乎都用不屑的目光看著自己。
隻一會兒工夫,大殿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王妃麵前的小娘子是何許人也了,竟然如此不要臉地貼上王爺,大家在等待王妃發難。也有急性的已經跳了出來,“原來是董家的娘子啊,果然河內董家敗落得不成樣子,連家裏的小娘子出門都能往男人身上撞。”
“聽說還把頭發絞了送出去呢。”
“董家就沒有人管了?”
盧八娘抬手示意了一下,如果讓大家繼續說下去,還不知會說出些什麽難聽的,畢竟在座的都是正妻,對於第三者同仇敵愾。而淮北女人的地位又高,大家說起話來也不會顧及太多,而自己並不是為了羞辱董氏才將她叫來。
“董氏,你回去準備一下,明天晚上接你進府。”盧八娘當眾宣布後就命人,“把她送回去吧。”
小董氏未來得及說上一句話就被人半扶半拉地出了大殿,心裏說不出是喜是哀。她的目的是達成了,但是怎麽沒有自己和父母一直盼著的側妃封誥和婚書呢?隻是當著眾人的麵告訴自己要把自己抬進府,甚至都沒有對自己的父母交待一下,實在是太輕慢了!
當年王爺納自己的姑姑時還給董家送了兩百萬錢呢!聽說在京城引起好大的一場轟動。
“我不願意這樣進門!我也是士族女,應該給我側妃之位的!”小董氏在心中喊道,但她最終還是沒有喊出來。她知道自從她主動地勾引王爺後,她已經沒有資格再要求這些了,而且今天王妃看她的眼神讓她覺得如果自己隻要說上一句話,王妃就要把自己直接殺掉。
在座的人也都很吃驚,這個結果再次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原以為王妃一定會狠狠地教訓教訓董氏,但沒想到輕描淡寫就過去了,而且還答應接她過府。雖然沒有側妃封號,恐怕也不會有任何儀式,但是畢竟是答應她進府了。
“王妃真是心慈,起碼應該先派個管教嬤嬤先教董娘子幾個月規矩再許她進門。”
“可不是,要是我就讓董家先給我寫個賣身契來!”
“好了,這件事完了我還有事要說呢。”盧八娘已經轉成了笑臉道:“二郎君明天要去青山書院讀書,今天大家就都留下吃午飯吧,也算是給他們送行。”
捷兒去青山書院讀書自然帶著好幾個陪讀的,有的陪讀就是在座婦人的孩子,盧八娘算是為他們一起送行了。
稍晚一些,司馬十七郎議事後將董青河叫了過來,聽也不聽他解釋傳言與他無關的話,看著手中的折子連頭也沒抬地說:“你把那盒子東西拿回去,也後也不要再過來了,給你女兒說上一門差不多的親事吧。”
“可是,王妃已經說了明天就讓小女進府啊,”董青河上前一步低聲說:“小女總算出身士族,她是真心仰慕於王爺才願意進府的,能不能像薛側妃那樣有個名份呢?”
“什麽!”司馬十七郎吃驚地抬起頭,“王妃真答應讓你女兒進府了!”
“那當然,”董青河帶了諂媚的笑容說:“隻要王爺願意,王妃能說出什麽,還不是要答應,隻是名份……”
司馬十七郎突然惡心極了,什麽傾慕自己,還不是奔著側妃的位子來的,而董青河的樣子更是讓他失望,難道自己一直關照的人就是這樣算計自己的嗎?他將手中的折子狠狠地摔在案上,“滾!給我滾!”
“王爺,怎麽……”董青河對上了淮北王憤怒的臉立刻禁了聲,他不知道哪裏不對了,一直以來他因為側妃姐姐順風順水,所以一心想把女兒送進淮北王府,先是定位於世子,後來又是淮北王,原本都很順利,可怎麽會如此呢?
司馬十七郎心煩得要命,他起身走向了雍和殿,見那裏雲鬃香影,才想到今天是王妃接見貴女的日子,又聽說王妃宴請大家給捷兒送行,他隻得轉身回了正泰殿。
到了晚上是淮北王府的家宴,自然還是送捷兒。席間,司馬十七郎很是沉悶,捷兒以為父王擔心自己,很是安慰了他幾句,而順兒根本感覺不出這些,笑笑鬧鬧地很開心。
到了隻剩下夫妻二人的時候,司馬十七郎終於問道:“小董氏的事情你怎麽不與我商量就決定了?”
昨天夫妻小別重聚,司馬十七郎並沒有提到納妾的事,而盧八娘也沒提,沒想到今天當眾就許了小董氏進府。
“難道還有別的辦法嗎?”盧八娘不以為然地說:“你難道除了私通的名聲之外,還要加一個始亂終棄的名聲嗎?”
司馬十七郎被噎得差一點上不來氣,“你知道我沒有,我沒有與她私通,更談不上始亂終棄!”
“可是,難道你能對每一個人去解釋嗎?”
在有些時候王妃是那樣善解人意,細語溫言,可是另一些時候,就像現在,她說的話比刀子傷人還要狠,司馬十七郎根本無法反駁。
沉默了一會兒,盧八娘幽幽地說:“王爺,我能為你做的隻是如此了,你還是都聽我的安排吧。”
假使幾天前達成了現在的結果,司馬十七郎一定會很開心,可是現在他卻心塞極了。為什麽?為什麽?他不過想納個小妾享受一下男人的幸福,卻又變成了這樣。
當初讓他的心為之砰然一動的小董氏,已經被揭開了她的真麵目,品行有虧、精於算計,現在他根本理也不想理。
“我已經四十歲了,收複故國的願望已經完成,淮北如今一片繁榮。就是這樣我也沒想弄個選秀什麽的勞民傷財,隻是納個妾也不為過吧?”司馬十七郎問:“王妃,我錯嗎?”
“不,你沒錯,”盧八娘平靜地答道:“當然我也沒錯,錯的是機緣。”
司馬十七郎並沒有完全聽懂,“為什麽錯的是機緣?”但盧八娘已經上前抱住了他,“我才知道我有多喜歡你,有多麽不想離開你。”
“我也一樣喜歡你,而且我們永遠也不分開。”司馬十七郎很少看到盧八娘這樣的一麵,他輕聲在她耳邊說:“你別在意她們,我的心都在你身上,而且你要是真心不願意,就再幾年……”
再等幾年納妾的話還沒有說出來,盧八娘已經猛然解開了他的衣襟,用手點著他的胸前笑道:“是嗎?讓我看一看。這就是你的心嗎?”說著用指甲在上麵輕輕劃過。
司馬十七郎立刻情迷意亂了,忘記了自己要說的話。
這一夜是司馬十七郎過得最*纏綿的一夜,他聽到了從沒有聽到過的情話,原來王妃才是真正最愛慕自己的人,她的愛慕是那樣的深沉,隻在今夜流露出來。
第二天司馬十七郎起晚了,他急忙地穿好衣服向門外走去,盧八娘在後麵叮囑他,“今天你聽我的安排,記住了嗎?”
“記住了。”司馬十七郎回頭向王妃一笑,柔情蜜意地答道:“我聽你的。”
今天的事情特別的多,也不知怎麽了,大大小小,前前後後的事好象約好了似的都一同找上門來,司馬十工郎一直在正泰殿裏沒空出來,他更衣時叫過平安,“你去看看王妃在做什麽。”
平安奇怪地看著王爺,明明沒什麽事“要做什麽呢?要是桃花擋在前麵問,我該怎麽說呢?”
“沒什麽,我就是想王妃了。”
剛分開沒幾個時辰就想了?又不是新婚,平安覺得有點不可理解,臉上也露出了幾分不以為然,“總要找個借口才好。”
“借口你隨便找好了,”司馬十七郎看著他道:“唉,你不懂,隻管去吧。”
過了一會兒,平安回來了,“王妃出府去送二郎君還沒有回來。”
司馬十七郎拍了拍自己的頭,“今早捷兒還過來行禮,我怎麽就忘了。”
一直到了很晚,司馬十七郎還有此許小事沒處理完,他決定先放下明天再說,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這時一個管事上來稟告:“王爺,轎子已經出發去董家了,再過一會兒就能回來,王妃吩咐我對王爺說一聲,請王爺今晚就住在偏院吧,雍和殿已經下匙了。”
昨天王妃當眾了允了小董氏進門後又吩咐收拾出一個小院,因為連個匾也沒掛,管事隻得稱之為偏院。
“咦,已經這麽晚了?”司馬十七郎抬起頭向外看去,夏日的夜晚即將到來,與冬日徹底的黑暗不同,而是像在整個天地間籠了一塊黑紗,隱約而朦朧。
可司馬十七郎不想去偏院,他想去看王妃,昨天沸騰起的熱血今天還沒有完全冷卻下來,他覺得自己有一肚子的話要對王妃說,也想聽她在自己耳邊呢喃那些情話。還有王妃剛送走捷兒,心裏一定難過著呢,自己正該去安慰一下。
可是,就在他正要向雍和殿走去時,管事的又上前一步說:“王妃說,請王爺聽她的安排。”
是了,自己一早還答應王妃了呢,司馬十七郎猶豫了一下,又重新坐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