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刺蝟

我躲在窗外，將這一幕看得清楚，忽然覺得苦澀，他是知道的！他竟然知道我與六皇子的婚事！難道他真的把我放下了，一點情思都沒有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所想，睜大了眼睛死死地盯著周慕朗，期盼著在他臉上看到一絲不舍或是什麽。

六皇子聞言淡淡一笑，瞧著周慕朗說道，“若非子晳兄提點，我又怎會發覺宸妃身邊還有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侍婢呢，我一直好奇，子晳兄是如何料到，她會叫宸妃拉攏我的？“

好奇這個問題絕非六皇子一人，雪櫻公主似乎也很有興趣想知道，詢問的目光一時在周慕朗身上凝結。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鼻子，輕鬆一笑，怒著嘴巴說道，“六皇子難道忘了她是周府出來的，我與她自幼相識，知曉她的脾氣秉性，別人或許猜不到，可我又怎會猜不到呢？“

雪櫻公主臉色刷地一下變白，氣嘟嘟地酸道，“是啊，六哥，人家可是青梅竹馬呢，你日後還是小心的好，免得有人心猿意馬，紅杏出牆，給您添堵。聽說她這幾日都稱病不見人，六哥，你可猜到其中的緣由。“

六皇子倒是全然不在意，幹笑兩聲，打趣道，“哈哈，妹子這是關心你六哥，還是在嘲諷啊？我聽皇後娘娘說，這是女子大婚之前難免緊張不適，並無大礙，過幾日就好了。”

他輕歎了一口氣，扭頭對周慕朗說道，“好大的一股子醋味啊，子晳兄，你聞到沒有？“

周慕朗伸手輕撫雪櫻公主的肩膀，深情地與她對視，低頭一吻，雪櫻公主又羞又喜，白淨的臉蛋上瞬間多了兩團紅暈。

雪櫻公主側身抱住周慕朗的身子，雙手環在他腰上，不知在周慕朗耳邊呢喃了什麽，隻是看見這二人親密甜膩的模樣，也猜得到，那必定是甜到心頭的情話吧。

兩人在六皇子麵前倒是毫無避忌，你儂我儂，恨不得將對方和自己身子上綁在一起才甘心。

後麵他們說了什麽，我已經無心再聽了，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的，仿佛靈魂一下子被抽掉了，呆在這裏的每一刻，我覺得胸中的壓抑就多一分，喘息不過來。

我癱倒坐在地上，手指用力在牆麵上抓著，視線漸漸模糊起來。

我心下劇痛，仿佛有一把刀子在我的心上狠狠地割著，一刀又一刀，刺得千瘡百孔，一股子苦澀的味道在口腔中回竄。

我不相信剛剛所見，兩人溫熱親密的舉動不是作假的，是的，我看到了，可是我不想承認，我看到了周慕朗與另一個女子親熱。

我以為我會情緒激動，崩潰大哭，可是我卻異常的冷靜。心底的聲音告訴我，我不能露出悲傷，我不能去找周慕朗對峙，我不能像所有狗血劇情中演繹的那般，衝進屋子，賞他一巴掌，然後哭著離場。

我的心已經傷了，我唯一能保留的就是一點點尊嚴了。

這一刻，我竟然覺得慶幸，心裏苦笑道，“還好，我沒向他告白，還好，是我拒絕他在先的，還好，我還有一點點尊嚴，這微乎其微的尊嚴，卻是我唯一能夠擁有的東西了。“

我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強忍住不爭氣的眼淚，我恍然明白，這一次我真的可以離開了。

我迷茫地在街上閑逛，臉上一片潮濕，回想起那一日我與周慕朗在京城遊玩的情景，走到露月樓外，忍不住停佇，呆呆地望著淡紫色的匾額。

也許，是我錯了，我不該懷疑，不該太過自負，不該介意自己的身份與從前，我是烏曼雅，我是烏曼雅啊！我怎麽那麽笨，為了自己而放棄深情對我的男人，是我太蠢，是我太笨，是我。。。

他曾經不是說過會永遠等我的嗎，為什麽他不等我，為什麽他不能堅持下去，為什麽他會將我拱手獻給六皇子，為什麽他會利用我，為什麽？由愛生癡，由愛生恨，求而不得，就要將我毀滅嗎？

我激動地捶著心口，是失落，是心痛，不敢在想下去，那個愛我的周慕朗在模糊的視線中漸漸消失了。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走回相約的地點，失魂落魄的樣子，肯定狼狽極了。

陳太醫看見我哭紅的雙眼，微微一愣，他欲開口發問，我讀懂他的神情，冷冷地說道，“結束了，我們走吧！“說完轉身上了馬車。

綠蘿姑娘與陳太醫對視一眼，搞不清楚其中的緣由，隻是她並不在意我的情緒，“哦“了一聲，便上馬車了。

“啪啪“，**馬鞭的聲音響起，馬車動了起來，我窩在角落裏，木然地看著窗外，熟悉的街道風景不斷地從眼前閃過，往後奔跑著，回憶隨著眼中景色變得模糊了起來。

一路上，車廂裏靜得駭人，無人言語。

陳太醫衝著綠蘿姑娘使了個眼神，卻被綠蘿姑娘冷冷地回絕了。

陳太醫輕輕挪了過來，把我的手抬起，診起脈來。

不知道為何，我忽然覺得他這一舉動有些可笑，忍不住冷笑道，“陳太醫，我有病嗎？“

他看我這般古怪神情，輕言道，“有，病得很重！“

我愁容難掩，語帶哽咽，“會死嗎？還有救嗎？“

陳太醫瞧了我一陣，用力的點了點頭，正色道，“心死，無藥可醫！“

我看著他這副嚴肅認真的樣子，覺得有些諷刺，回嗆道　，“無藥可醫的怎會隻有我一人呢，陳太醫，你可知道有兩位女子為你心死心傷，不惜賠掉一生，若是你有回天的法子，不如去拯救那中了你的毒的女子。“

陳太醫緊蹙眉頭，惱怒道，“我隻是想幫你！“

我強擠出幾分笑意，平靜地說道，“不用了，陳太醫，我不過是一個不識好歹的蠢人，實在不配京城第一名醫出手診治。“

陳太醫臉色一白，氣得不知說些什麽，過了好一會兒，緩了緩情緒，恢複了往日的溫和，無奈地搖了搖頭，依著車避，閉目眼神。

我默默地將頭轉向一側，放眼瞧著窗外，死命地抓著自己衣角，愧疚的不敢看向他。

我知道他是好意，出口惡言，絕非本意。隻是這一刻的我，充滿了憤恨，像極了刺蝟，誰遇到都是要倒黴的，他隻是不幸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