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相隨

天色陰沉，冷風蕭瑟，海麵上升起了濃霧，我站在甲板上，看著皇帝靜靜走來，他氣定神閑，不時的抬頭望天，腳步輕快，好像很輕鬆的樣子。

我知道了黑炭頭與廷王妃的計劃，看到皇帝此刻的樣子，千百種思緒在我腦中作亂，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來。我轉頭窺探黑炭頭，他身子微微發抖，麵上卻維持著鎮定，端正地瞧著皇帝，皇帝目光淩厲，打量著我倆的神情，揮了揮手。

我一驚，急忙避過頭去，生怕被皇帝看出我的不安。

黑炭頭點了點頭，向皇帝走去，恭敬說道，“老爺，這一路可安好？”

皇帝頓了頓，假笑兩聲，隨口道，“自是好的，朕。。。，我們難得出來遊玩的，輕鬆些，不用平日那麽嚴謹，難道沒有人說，你一臉嚴肅的時候很無趣嗎？‘

皇帝笑著拍了拍黑炭頭的肩膀，眼睛我身上掃過。

黑炭頭移了移腳步，稍稍擠出幾分笑，平靜地說道，“是！末將….我知道了!“

滾滾碧波，翻湧退後，龍舟朝向一片濃霧駛去。

皇帝轉身繼續前行，我與黑炭頭獨留在船板上，他回身看著我，輕輕吐了一口去。

我與他麵對麵而戰，他皺著眉頭，神色古怪，一聲不吱，拳頭越握越緊，黝黑的皮膚漸漸失了血色，垂下的眼眸，凝結著悲涼與憤怒。

見他這個樣子我有些不知所措，難道他也猜到廷王妃會出事？我該怎麽辦，怎麽勸他、安慰他才好？

他麵部僵硬，腮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定是他悲憤難平，卻又無能為力改變什麽，隻能猛咬後牙槽，將胸中的怒火硬憋回去。

這樣子可不成，這是會把人憋壞的，病都是從生氣抑鬱上得的，我不能放任不理。

我揪了揪他的衣袖，試探地說道，“喂，黑。。。顧將軍！你該不會認為皇帝會對廷王妃下了殺手吧？“

黑炭頭渾身一震，抬眼瞪著我，又驚又怒。那凶狠的眼神兒，絕對有殺死人的威力，嚇得我退後了一步。

他瞪著我，冷語道，“你說什麽？“

我嚇得不敢瞧他，用力地點了點頭，別頭看著一邊說道，“我說，王妃她，不會出事兒的！“

他一個箭步衝上來，一把握住我的嘴，嚴厲道，“此乃何地，你要找死不成？“

他說話的時候臉都僵了，也不知是氣得還是怕的，他此刻叫我閉嘴，為何剛剛又要說那般謀逆叛亂之事，難道他就不怕嗎？

他摁著我的口鼻，極為用力，不僅弄得我的臉好疼，還差點喘不過氣來。我瞪了他半天，也沒用，隻好掙紮著推了他一把，叫痛道，“你幹嘛，想捂死人啊！“

他這才意識道，自己剛剛一緊張，用力過大，見我有些惱火，有些愧疚，疼惜地看著我，“對不起，我，對不起！“。

我知道他剛剛是情急，才會失了分寸，見他這般落寞低沉，倒是覺得有些不安，佯裝生氣道，“我這個小女子沒有大人的度量，天生小心眼而，人家傷了我，我畢竟叫他十倍奉還，你剛剛用的是那隻手？“

他垂著頭，盯著我看了半天，什麽也沒說，緩緩地抬起了右手。

我清了清嗓子，掃視了那微微攤開的手，忽然想起，那日落馬，危急的時候，便是這一雙手將我救起的，當時的情景曆曆在目，想起那日的事，我的臉漸漸發熱了起來。可隨即，被一股熱浪掩蓋掉。

黑炭頭傻愣愣地站著，不明所以地瞧著我，我使勁地回瞪了他一眼，拉住那手，輕輕撩起袖子，猛地彎下身子咬了下去，把所有的傷痛與委曲，化作力氣，咬在他的手臂上，直到嚐到一絲腥甜，才鬆了口。冰涼的眼淚與滾熱的血液融在一起，我

黑炭頭愣住了，他未曾反抗，也不曾痛叫，平靜地看著我哭，看著我把在他的手臂上咬出一道傷。

我鬆了手，仰頭看著他，淡淡道，“對不起，我不該胡鬧的，隻是我見你那麽傷心，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你，才想這個爛法子的，你相信我，皇上是不會傷害的廷王妃，絕對不會，在王府的時候我就見過皇帝對廷王妃的疼惜，那種好，是與其他女子不同的，是出自真心的。”

黑炭頭冰冷的麵龐漸漸恢複了血色，他握住我的雙臂，拉我入懷，低聲說道，“我沒怪你！”

這懷抱雖然溫熱，可卻不屬於我，我伏在他肩上，喃喃說道，“我知道你對我的好，一直以來的照顧，這不僅僅是同情，還有。。。。我都明白，隻是，我不能接受，我不屬於這裏，終於一日我是要離開的，對不起，我辜負了你！“

他輕輕地拍著我的頭，溫柔說道，“你要離開，我可以跟你而去，海角天涯，生死相隨。”

烏雲翻滾，雷鳴震震，悶聲從頭頂傳來，他抱著我，站在狂風中。

我好像再也找不到什麽理由拒絕他，打上千萬遍的腹稿，卻遲遲說不出口。隻覺得心跳加速，“咚咚咚”亂跳。

天色漸沉，風浪大起，龍舟隨著巨浪，起伏不定，我二人站在船板上，有些吃力，正想入船艙，一道電光從空中劈下，正正好好落在桅杆，一股子燒焦味猛然襲來。桅杆被雷打中，一道雷光電火，船帆也點燃了起來。狂風大作，火勢越來越旺，燒著的船帆，卷著火苗，飄落到哪，哪便著起火來。

雖說這船是行駛在海麵上的，可那也不保證它不會被燒著了不是，火燒赤壁的故事，那可不是說著玩的！

“著火了，著火了！！”我嚇得拚命大喊，手裏下意識的抓緊黑炭頭，生怕一個不小心，和他失散。

聞訊而來的船員，倒是極為鎮定，眼見火勢越來越大，卻淡淡說了一句，叫我們入內休息。你妹的，這是要玩命的好嗎，這節骨眼兒上，我哪有心情休息啊，不論是著火還是落水，這對於我來說都是致命的危險呀。

黑炭頭忽然一笑，看著惱火的我，若有所思地說道，“果然是生死相隨，看來這誓還是少發的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