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曼雅

被撞破的麻將局此刻忘記了散場,癱坐在的椅子上的諸人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模樣如玫瑰般嬌豔動人,大概她們早有耳聞宸妃的作風,此時早已麵無血色,怔怔的看著闖入的猛獸,努力張吸的嘴巴,卻沒發出任何聲響,“宸。。。。”

宸妃眼中的怒氣,像熊熊火焰般燒盡了理智與清醒,隻見她微微顫動的嘴唇,一張一合的,傳出微弱的聲響,“來人!”

“嗖嗖嗖嗖嗖”,風中傳來幾聲,一團金色的身影從夜空之中降落襲來,仔細看著,竟是幾個身著金色鎧甲的的蒙麵大漢,他們各個身高體壯,如泰山一般威武健壯,悄無聲息的站於宸妃身後。雖然各個都戴著金色的麵具,露在外麵的隻有雙眼,冰冷的寒意從眼眸中射發出來,陣陣殺機仿佛吞噬了整個世界。

難怪宸妃出宮隻帶我一個人,毫無半個侍衛跟隨,難怪她往日囂張縱橫竟無半人敢於她爭辯,原來她早就知道,自己身邊隱藏著這樣一群金甲死士。

“半個活口都不許留!”宸妃清脆悅耳的嗓音此刻月如同低於傳來的詛咒,驚呆了屋內人,震耳反饋的哭喊聲、求饒聲、咒罵聲忽然爆發。

金甲死屍箭一樣的步伐,向屋裏衝去,眨眼之間,便解決掉一個個剛剛還在哭喊的女人,這一刻,她徹底額安靜了,血腥味伴著花香竟是如此的不融,聞著令人作嘔。

這是我第一次見殺人的場麵,不隻是恐懼還是崩潰,讓我瞬間變得冷靜,鼓起勇氣喊了一聲,“住手!”

宸妃顯然是沒預料的,她用驚異的目光,嘴角的笑露著幾分嘲諷,“你敢擋本宮殺人,你就不怕死嗎?”

我一定是瘋了,怎麽會有種出言頂撞宸妃,她素來厭煩我,恐怕遲早除掉我,今日我又撞見她殺人,難保她不會斬草除根,殺人滅口,烏曼雅,烏曼雅,我當真是對不起你,這條命,下一世還給你吧。

正當危機之刻,忽然我聽見一個聲音,在我耳邊,不,是在我的心間,默默地說著什麽,那是一個年輕的女人的聲音,飄渺卻真實,隱隱約約似乎在說,“就讓烏曼雅來幫你吧!”

瞬間,我的頭一下子混了,隻覺得一股熱流在我的頭頂盤旋,我的身體不再接受我的支配,任憑掙紮都無法動彈,我被鎖住了,鎖在身體的某一個角落,像是觀眾一般身體這烏曼雅的演出。

烏曼雅雙眸閃出了一道光彩,任憑宸妃再傲慢卻也不得不看著烏曼雅,靜靜地聽著她講話。

“宸妃娘娘,還請三思啊,血洗王府,絕非小事!”

宸妃瞥眼看看這個不知死活的奴才,輕哼一聲,說道,“怕。你覺得本宮用怕嗎?”

是啊,以她家的北京,莫說殺掉幾個王爺的妾侍,就算除掉幾個皇帝的女人又什麽怕的呢,這些事這麽多年她做還少嗎?

烏曼雅眼波一轉,靜靜說道,“娘娘自是不怕的,殺了這群女人倒是無所謂,隻是如今王爺大喪才是大事,她們留著還有些用處,以免失了王府的麵子,不如等到王爺喪期之後,娘娘再賜他們一死。”

如此便放了她們,宸妃是萬萬不會答應的,烏曼雅似乎早已料到此時,近了幾步,伏在宸妃耳側小聲嘀咕著什麽。

宸妃一聽,尋思一刻,嘴角勾起令人不解的詭笑,便屏退了金甲死屍,交代老管家,好好看守夫人們,便轉身朝著東邊走去。

烏曼雅和宸妃說了什麽,我這個當事人自是聽的很清楚,隻是無法相信,如此惡毒的計策,居然出自於“我”的嘴巴。

烏曼雅跟著宸妃轉過了重重粉牆,入了宅院,庭院深深,井然有序。微微開著的房門漏出一絲燈光,透著窗子音樂可見幾個人的身影。

而對著相對的另一側,則是毫無光影的死靜。

宸妃推開那扇金漆暈染的房門,濃濃的藥味傳了出來。無力的燈光有些昏暗,一個中年的男人坐在外亭,手裏飛舞的毛筆在紙上寫著什麽,見他的裝扮便知,這是宮裏來的太醫。

“參見宸妃娘娘!”那男人見了主子,起身行禮。

“不用多禮。張太醫,彤太妃現在如何?”宸妃微弱的聲音搭配著昏暗的燈光讓人萌生睡意。

“從彤太妃的脈相上看痰熱阻滯,風痰上擾,腑氣不通。。。。。”

巴拉巴拉巴拉,又是一番我聽不懂的文言文,我選擇性失聰好了。

待張太醫說完, 我便跟著宸妃近了內室。淡黃色的燭火,隱隱在跳動,床榻之上臥著一位老婦,正是前幾日見過的彤太妃,隻見她,牙關緊閉,口噤不開,嘴角一抽抽地歪向一邊,兩手顫抖著握拳,肢體強痙,沉沉的睡著。我雖從未學過醫藥,但也明白,這多半是中風了,可憐的彤太妃,前幾日還是那般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如今的她卻像受了多番折磨的苦婦,嗓子之痛讓她瞬間老了不止十歲。

“嗚嗚”,宸妃圓潤的臉頰上掛上晶瑩的淚珠,她半蹲半跪在床邊,緊緊地握住彤太妃抽搐的手,輕聲說著,“姑媽,姑媽,我是婷婷,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

這樣的畫麵令我感到難受,任憑宸妃平日多麽討厭,這一幕,卻深深低刺痛了我,孝順本是兒女的天職,可我如今卻無法回到父母的身邊盡孝,我們隔著的不是飛機火車可以到達的距離,而是一個世界。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我靜靜地在這裏站了一夜,陪著流淚的宸妃,還有沉睡的彤太妃。

翌日晌午,下人們送來了飯菜,宸妃掛念無心吃飯,我自然也沒法吃,聽著門外傳來的陣陣哭聲,我決定出門看一看。

順著甬道走出東廂,便看見昨晚“我”的傑作。

三個女人此刻跪在雪地之中依舊打著麻將,厚厚的風雪落在她們單薄的長褂上,頸後的皮膚,被寒風吹得發紅,睫毛上的冰霜,在陽光折射下十分耀眼,一雙雙凍的發紫的手早已看不原本的顏色,瑟瑟顫抖的三個人卻沒有人敢停掉手中的麻將。

“碰!一萬!”

“吃,白板!”

“胡了!清一色!”

女人們微微轉頭看見我,眼神之中,恨意濃濃,卻又不得不繼續著手中的麻將。

這是我見過最心酸的牌友,最殘忍的一場麻將。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不忍心再看下去,轉了腳步,朝大殿走去,心中竟有得意一閃而過。

不知道何時王府之上,來了如此多人,盡管大多我都不認得,不過想想也知道,王府來的又怎麽會一般的平民小卒呢。

嗚嗚嗚的哭聲是從這裏發出來的,可是我錯了,眼裏所看見的,卻是另一番景象,那根本不是什麽哭聲,而是男人們低沉的嗓音,說話聲。

在這裏,大人們有一搭沒一搭的先聊著,三五一群,四五個一夥,像是在討論些什麽。

我本就是一般的奴才,混在人群之中,毫不起眼,大人們似乎毫不顧忌有我這樣一個外人在此偷聽他們的談話。

“我早就說過她是掃把星。。。。”一個枯瘦的老頭氣憤地說著。

“嗯,皇上英明啊!”一旁的圓臉男人應和著。

“聽說她是白狐轉世,來此就是迷惑皇上的。。。”

“嗯,若是有如此動人的白狐,我也甘願受她迷惑,哈哈哈。。”

“是不是國師收了她。。。。”

“不祥人,掃把星,壞玩一個又害另一個。。。”

“聽說,是她懼怕了皇上的天威,自己現了原形。。。”

“看來,這一次,周仁智可慘了!”

我越聽越糊塗,今日眾人究竟是來沉痛悼念的廷王的,還是批鬥某人來著。周仁智,周大人,王爺之死,關他什麽事?掃把星,誰是掃把星,彤太妃?王爺?王妃?還是誰?我聽得一頭霧水,愣是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周仁智以為自己女兒入了宮就可以升官發財,哼,老匹夫,他絕對不會想到她的女兒下輩子要到冷宮受寵去了!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什麽?慕煙昨天不是剛剛受了冊封晉了位份嗎?皇帝一副喜歡得不得了的樣子,怎麽一夜之間,又被打入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