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夜行
陳鬆卓走後,我本是打算就此昏睡過去的,哪知道被這樣折騰一番,居然清醒了,躺在被窩裏,暖暖的,身子一陣舒服,卻睡不著了。
我吃著陳鬆卓送來的蜜餞,翻弄著門公公送的那一遝手帕,雖然我也做了二十多年的女生,但對於如此精致的手帕還是第一次收到。繡工了得,栩栩如生,每一針每一線都是極其平整細致,這樣的貨色,算不算的上是古代的愛馬仕呢?。想來有趣,在現代時候的我,是絕對沒有錢買這種奢侈精品的,真想不到,來了古代,居然收到一遝,唉,果真是人生無常啊!
我眼睛盯著手帕,手中探向蜜餞,卻摸到不似蜜餞之物,拿出一看,竟是一塊羊皮。
咦?這是什麽?我打開來看,羊皮紙上,畫滿了圖文,工工整整,四四方方,大方塊套著許多個小方塊,是幅地圖。
這地圖中的房子多數都是南北方向的,東西對稱排列,錯落有致,圖中有字標示,“宸燁宮”,“鍾德宮”,“太醫局”,別的我不清楚,但這幾個宮的名字卻是清楚,這不就是皇宮的地圖嗎?
真想不到陳鬆卓那小子居然如此細心,知道我正為找不到冷宮而發愁呢,送來這個救急,大功一件。
我收拾起蜜餞與手帕,躺回被窩裏,睜著眼睛盯著天花板,視線停在那水藍色的床幔上,心中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宸妃為何會此時選元香姑姑為掌事,難道真覺得她是個天才,欣賞她的才華,哼,若不是她背後還有一個此時要拉攏的人,哪裏輪得到她上位呢?
還好,不管怎樣說,我們都是活在一條船上的,盡管從前有矛盾,但眼前的形勢,容不得我們記恨往日的舊怨。要在宮中活著,有些事,有些人,就必須要放下。
隻是有一個人,我心中依舊念著,她是否過得安好。
心中想著,越是難受,試圖不再去想,閉眼睡去,可躺在**,輾轉反側,腦子之中不停閃現過往的畫麵,理性終究敵不過感性,即使明知門外都很多雙眼睛在盯著,我也要冒險一回。隻是不清楚,為了義氣,還是為了自己的良心呢?
夜色漸漸深了,差不多已經黑透了,我開門在院子裏逛了一圈,表麵上是無心四處閑晃,耳朵卻聽著周圍的動靜。冬夜著實很冷,想來不會有誰會有這麽好閑心躲在外麵偷窺的,原來是我自己多慮了。
或許綠荷等人此刻尚且隻記恨元香姑姑一人吧,從始至終,我在宸妃身邊,都沒有太過出彩的時候,況且宸妃出手素來大方,這皇宮之中,有幾個奴才沒得過她的賞賜呢?那隻雞血玉鐲,或許在宸妃眼中,不過是一件玩物罷了。綠荷等人此刻不防範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夜黑透了,寒風起,幹巴巴地冷風刮得人臉疼。
我回屋子取了一把燈籠,卻不點燃,提在手中,披上黑色鬥篷,拿著今日得的地圖,一邊查看。一邊在夜色中摸索著前行的路。
皇宮之中宮殿排列都是規矩的,又有地圖在手,按圖尋索,並不困難。
冷月齋是冷宮,自然不會在熱鬧之處,又是夜裏,越走越是偏冷,人跡罕至。
月光與地上的雪一樣冰冷,深宮重重,紅牆高聳,原來無人的皇宮就是如此的安靜,安靜的有些慎人。我努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不去想那些鬼怪傳聞,冷風陣陣,吹得背後發涼。
我心中發毛,攥緊手中的燈籠,嘴上默默念著,“上帝保佑!如來佛祖,玉皇大帝,大慈大悲觀世音,鬥戰勝佛孫悟空,真主安拉,各路神仙,大顯神通,保佑我平安出入,鬼怪不侵!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
越是接近冷宮,越是安靜,我憋住呼吸,側耳傾聽,隨風而來,隱約隱約,竟有女人的吟唱聲,說美雖美,那聲音和寒風一樣冰冷,卻有吸引人妖術一般,將我的心思吸了去。
莫非這是傳說中的冷宮妖孽,聽聞著皇宮是冤孽最重的地方,無數陰謀詭計在這裏謀劃發生,被害死的人不計其數,看似人中龍鳳居住的皇城禁地,實則卻是這世上最肮髒、最陰毒的地方。
“莫怪莫怪,各位娘娘、嬪妃,奴才是來尋人的,絕非有意冒犯,主子們饒命!”
不知是我心中作怪,亦或是真的有鬼怪,一陣腳步聲,從甬道另一側傳來,在寂靜地夜裏,聽得竟是這般清楚。
“噔噔!噔噔!”
我聽見聲響,卻不敢回頭看個究竟。心裏嘀咕著,難道鬼也是用腳走路的嗎?如此大聲,莫非是個胖鬼,又或是百鬼夜行的大場麵。
那腳步聲越來越大,想來是鬼離我越來越近,我心中越是害怕,怕是要遇到了,怎麽辦,怎麽辦?
手中的燈籠杆被我抓的吱吱作響,腿有些發軟,竟然抬不起步子,心中不停喊著,上帝,快點拯救我吧!
一陣黑風襲過,一道影子向我飛來,隻覺得肩上一緊,我竟是被提了起來。腳下一空,飛了起來。
“救命啊!”我驚聲尖叫,卻被一隻手捂了下來。
那道給應帶我飛上宮牆,俯身爬了下,眼看著一輛馬車從我剛剛走過的甬道上飛馳而過,那聲音,原來是馬蹄聲,不是鬼怪!
我暗暗鬆了一口氣,可嘴上的手,卻依舊用力的捂著。
我扭頭看那道黑影,竟是一個男人,盡管他一襲夜行衣裝扮,整張臉都被蒙著黑布,可從他重重的呼吸之中,矯健的身手,隱約覺得,此人定是個年輕的男子。居然有種夜闖皇宮,難道說他真的是藝高人膽大,不怕死嗎?
他雙眸深邃,如星閃爍,緊盯著那輛馬車的去向,直到消了聲音,徹底寂靜,才微微舒緩,捂在我嘴巴上的手,漸漸失了力,卻始終沒放開 。
見他鬆懈,我心生一計,張口狠狠地咬了下去。
他吃痛,鬆了手。
“你究竟是什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