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小半個月,浮霜的日子過的很是輕鬆愜意。

府內上下人等對她莫不是敬之怕之,大廚房天天上趕著巴結不說,繡莊也隻花了三五天的功夫便趕好了新衣。管庫房的柳幸家的很快便將那欠著的一吊錢補上了,還特特的送來了下個月的月錢,說是慶典當前,恐郡主不夠用先支的。

薔薇當下便將那黴爛的一吊錢扔到了送銀子的仆婦臉上,罵道:“王爺賞賜都是數十兩上下,誰還稀罕這一吊錢?”那婆娘隻得陪著笑臉訕訕的去了,自此對芙蓉苑的用度物品再不敢克扣不提。

舒坦日子總是如指間沙,止不住的溜得飛快。一晃眼便到了九月二十八,前頭已經籌備了有三五日了,正日裏天還未亮,各院的仆婦、掌管事務的管事娘子都靜候在海棠苑門口,等著王妃起身發話。

黑壓壓占得一院子的人,連個咳嗽的聲音都沒有,直等到辰時正王妃起身了,珍珠才出來傳話道:“今日外院設宴,事關我們王府體麵,都給我打起一百二十分精神,看仔細了!前日裏已安排的事務,媽媽們各司其職,管茶水的分班行事,不可怠慢了客人;管盞碟的都交接清楚,誰值上短了就算在誰頭上;管花草的時時照看,若有不好的,盡管拿來內院調換;負責待客的禮數給周全了,外客自有師爺們接洽,你們負責招呼好諸位夫人,命婦以上的,皆領至懷香閣王妃坐處,瀧水王妃娘家人也領去懷香閣。小廚房一並人等都到大廚房王媽處聽用,不得推諉偷懶……”

一通交代下來,便發了對牌。眾人忙碌起來,上庫房領東西的、搬運擺設的、籌備物品的,滿院的人影攢動,來往奔忙。

卻說這日範大家也免了課,浮霜睡了個懶覺,直到巳時過後方才起身。芍藥和薔薇伺候著穿了襯裙,丁香拿過一套鳳尾裙,上身是水紅色交領短襦,下身是用五色彩條拚接成的裙擺,每條彩緞上均繡著花鳥紋飾,又以金線鑲邊,格外考究。

浮霜搖搖頭,揮手道:“太豔了,換一件。”

丁香勸道:“今日是大日子,豫州有頭有臉的人都要來,聽說還有瀧水、福祁的豪門富戶。郡主可不能像平日裏那樣穿著,淡青、水綠、這些顏色都過於素淨了。”

“賓客又不是來看我的,穿這麽豔做什麽?”浮霜不悅的皺起眉,“讓想出風頭的去出風頭,豈不是各得其所?”

最終丁香拗她不過,浮霜穿著件白色對襟寬袖褙子,下著深藍色長裙便去了前院。

前院的懷香閣是款待女客之所。浮霜帶著四個丫鬟進得苑內的時候,已是眾客紛紜了。她也不與院內人等言語,徑直去了正房,推開門衝著堂上正在說話的王妃魏氏做了個揖,還未等她回神發話,便轉身走了出去。

王妃魏氏此時正與五六個命婦說笑,突然見她進來了,唬了一跳,隻覺得麵生。

浮霜一直未曾去魏氏處請安,魏氏也端著架子沒召見過她,同住王府近兩個月了,卻還是頭一回照麵!

一旁芭蕉低聲湊到王妃耳邊說明白的時候,浮霜已經出屋去了。魏氏聽聞她便是浮霜,當下又氣了個半死。誰家閨女當著眾客對嫡母是這般做派的?作揖?作哪門子的揖?不知道見了父母長輩是要跪拜的嗎?

她卻不知,浮霜至此也隻對睿王作過一個揖而已!

屋內眾命婦見一少女身著素色衣服進屋衝王妃行禮,尚沒瞧仔細那少女模樣,她便已出去了,心下奇怪,不禁交頭接耳起來。坐在王妃左首的左都禦史夫人林氏忍不住問道:“王妃,方才進來那人是誰?”

魏氏皺眉道:“還不是我那新來的好女兒。”

“哦!原來是她!”林氏驚道,“莫不就是她前日將您氣病了的?”

當下一屋子的命婦丫鬟均臉上露出八卦神色。

睿王抬了個平妻的事,全豫州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那位越級上位的女人被傳得神乎其神,都道是國色天香、禍國殃民的尤物,否則王爺又怎會為得她破例?

可偏偏月餘都無人見過那位新王妃,今兒見了這新郡主,雖未看清楚她模樣,但那氣度風貌已是不凡,對王妃魏氏又是如此做派,可見是在睿王麵前得意的。

不少命婦心下便算計起來。魏氏出身並不高,瀧水魏家不過是商賈之流,不知怎得就攀上了高枝,獨寵睿王府多年。各家命婦表麵上敬畏非常,其實內裏多有不服,想官宦人家、書香門第出身的大家小姐尚得在她麵前伏低做小,又怎會真個兒甘心?這回有新人上位,便多有人心存看好戲的念頭。又有聰敏的,已想找門路結交新王妃了。

卻聽魏氏說道:“我雖願意,但不知王爺怎麽想的,也未將那女人接來府裏,隻留在了鄉下。獨接了這閨女回來,許是從小未經管教,這孩子什麽規矩都不懂。進了府裏這麽許日子,從不知道上王爺和我屋裏請安問好。給她請了教習,也是得過且過的,我近日身子又不好,也懶得管,且看王爺這麽縱著吧,還不知是個什麽結果呢。”

聽聞新王妃根本沒來豫州,不少人便歇了另拜碼頭的心思。

左都禦使夫人平日做派最是嚴謹,聞言便道:“大家閨秀,怎麽能如此目無尊長、不知禮法?說小了是不懂規矩,說大了便是不孝!將來嫁到誰家去……那……那都是要丟人的。”

她原本想說誰敢要,隨即又想起外麵的傳言,說睿王獨看中這女兒,要許一門好親,尋思著自己也莫要將話說絕了,若真花落自己家,不談這孩子的品性,光是攀上這門親的好處,自家老爺恐怕還是會喜歡的,方才改口成了丟人二字。

“可不是嗎?剛剛進來作個揖便走,誰家姑娘見了嫡母能這樣?”

“就是,要在我們府裏,晨昏定省若都不來,那是不給飯吃的!”

眾人忙又順著魏氏的意思評說起來。既然王府內還是魏氏掌家,麵上的功夫還需做足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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