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你刻意談公務,可是要回避我?”衛東鋆忍不住問道。
浮霜卻不理他:“東洋是個奇怪的地方,那裏的人缺糧缺到了極限,幾乎是隻要給吃的,就有人願意賣命的程度。武士被大名招攬,俸祿不過是一年幾石的米,大名的分封也是按照幾萬石的田地來算的,整個國家最硬的通貨便是大米,簡單的說,隻要有足夠的大米,甚至可以將整個東洋買下來。”
衛東鋆往前湊了湊,腆著臉道:“霜霜,其實我最喜歡你正兒八經談公務的模樣了,認真的令人心動!”
“扶植薩摩的島津氏,令其足以抗衡德川氏卻又無法真正戰勝德川,內部如果沒有足夠的威脅,東洋人的眼睛就喜歡往別人的國度裏窺看,當前不過是高麗,若不扼製住他們,將來或許就是我們天朝。”浮霜自顧自的說道,雙眼幾乎都不投向衛東鋆。
“你前月不是還支持東洋人攻打高麗的嗎?”衛東鋆奇怪的問道。
浮霜點了點頭:“不錯,我是準備勸說你支持他們,高麗並不是東洋人想的那麽容易攻下的。上回他們順利的攻克了高麗都城,然而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占領整個高麗。高麗多山,土地也十分貧瘠,對於不重視後勤的東洋人來說,打下容易,守住難,高麗之戰將會成為泥潭,令他們難以自拔。”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白羽也經常在我耳邊叨念,說東洋和高麗,這兩個鄰居都不是什麽好東西,留著遲早是禍患,合適的時候最好滅了。但是霜霜,我們一定要今天晚上談論這個話題嗎?你老離我那麽遠又是怎麽回事?我又不會吃了你。”
浮霜瞥了眼衛東鋆,雖然已經進入了冰凍期,但屋裏燒著地炕,溫度挺高的,衛東鋆穿了件單衣,敞著懷,壞笑的模樣十分性感。
她心中猛跳,忙調轉了視線。董婉珠說的很清楚,在沒有做好準備的時候,千萬不要靠近男人,男人都是充滿了攻擊性的,當欲、望上湧時,任何挑逗,或者疑似挑逗都有可能令他們爆發。
浮霜端起碗,飛快的開始拔飯,不再談論任何事,甚至連臉都不抬。
於是衛東鋆也吃起了飯,他心中充滿了疑問,浮霜的舉動很反常,與剛回府的時候截然不同,到底下午發生了什麽事?他對於同居一室充滿了期待,雖然也知道浮霜才回來,這時候當多休息才是。但摟摟抱抱這種福利應該還是有的吧?怎麽浮霜卻突然又排斥起他來了?
用完了飯,元吉進來撤去了碗碟,董婉珠原本準備進屋伺候,卻被元吉擋在了外麵。皇上和皇後頭一回正式共寢,怎麽也不能讓這個女人進去搗亂!
浮霜坐在梳妝台前,喊了兩聲,卻沒人進來伺候她卸妝,衛東鋆見狀忙上前走到她身後,伸手準備幫她拆發髻。
浮霜一顫,避開了他的手。
“不……不用了,讓董婉珠進來伺候我便可。”她低著頭道。
衛東鋆雙手按住她的肩膀,將下巴抵著她的頭頂,望著鏡子中浮霜的眼睛道:“我倆在一起的時候,沒必要叫任何人。我會替你安排好一切的。而且你也不必緊張,我衛東鋆雖然不是什麽一言九鼎的人,但說過的話,做過的承諾便一定會守信。即便我很想,但我還是會等到你同意。”
摘下珠釵、解下發髻,烏黑濃密的長發披散在肩膀上,衛東鋆溫熱的身體緊貼著浮霜的後背,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間撫弄,令她不由自主的放鬆了許多。
兩人的視線見或在鏡中交匯,一時間屋內曖昧紛呈。
卸了妝,浮霜便走向淨房,衛東鋆忙快步跟了上去,嘴裏叨念著:“我伺候你洗漱更衣。”
浮霜:“……”這貨的話果然靠不住!臉皮堪比城牆!
她費力將衛東鋆推了出去,當著他的麵關上了淨房的門。衛東鋆站在門口,摸摸鼻子笑了。
浮霜洗完澡出來,看也沒看衛東鋆一眼,飛快的奔向床鋪,鑽進了被窩。被子裏熱乎乎的,已經用暖爐燙過了,很是舒服。浮霜心中一暖,這些原本都是丫鬟做的事,衛東鋆卻毫不嫌棄的親力親為,他對她的好確是難得的。
麵朝著牆壁,浮霜側躺著縮成一團。她腦袋裏很亂,一麵是董婉珠說的那些羞人的話,什麽體位啦,什麽姿勢啦,什麽高、潮啦……一麵又是自己的理想。她不願做守在宮廷內闈的女人,哪怕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她想去南洋看看肥沃的紅土,想去印度瞧瞧遍地的黃金,如果可以,還想去白羽描繪中繁華進步的歐洲。
然而衛東鋆在朝堂上麵臨的子嗣壓力,她也很清楚,在那些朝臣們看來,皇後,就該是在後宮生孩子的,子嗣關係國本,一日未定太子,他們一日都不會消停……而衛東鋆已經給她創造了很多〖自〗由的空間。
溫熱的身體進入了被窩,帶進來的冷氣令浮霜後背汗毛都豎了起來。
衛東鋆伸手攬住了她的腰,將她帶入了懷中。
浮霜身體一僵,剛準備開口,便聽到耳畔傳來了他沙啞的聲音:“別擔心,我隻是想抱著你談談心。”
衛東鋆的吻落在她的脖子上,輕柔而充滿了溫暖。
“霜霜,你知道嗎?我很煩,我擅長的是帶兵打仗,治理朝政我並不拿手。我想增開商部,想讓其獨立於六部之外,商稅如今已經遠遠超過農稅了,占據到我朝賦稅的六成以上,沒有道理不單獨設立部門管理。可戶部和禮部卻堅決反對,戶部認為收稅是他們是事,所以沒有必要單列商部,禮部也表示士農工商,商人是賤民,是最低等的,專設一部是逾越祖製的行為。”
“那……你是怎麽決斷的呢?”浮霜柔聲問道。
“我從戶部和禮部中抽取了能吏出來組建商部,在想鬧騰,就讓他們自己人和自己人爭去。”
浮霜笑了,衛東鋆這家夥的鬼點子層出不窮,如此一來,新設立的商部和戶部、禮部的人原本都是同僚,相互傾軋未免情麵上過不去。更重要的是,抽調了戶部禮部的官員之後,這兩個部門就會空出不少官位來,兩部的官員也就有了升遷的機會,反對的聲音自然也會小很多。
“然而我不能總是以強硬的手段執行政令。”衛東鋆情緒低迷的道“我能感覺到,朝臣們的敵對情緒越來越高了,有時候他們甚至是單純為了和我對著幹,引經據典的反對我的政令。”
浮霜長歎了口氣,轉過身將臉埋在他的胸口。一直以來,她與衛東鋆都是攜手共進,共同奮鬥才走到今日的。然而她也很明白,皇帝和王爺不同,絕對的權利麵前,很難說人會不會是有所改變。這也是她避在潤州,沒有去上京,後來又在衛東鋆遷都之際,找了個理由前往東洋的主要原因。
她害怕,害怕變成帝王的衛東鋆,不再是她熟悉的那個人。
然而此刻,衛東鋆卻如同普通夫妻一般,在臨睡前摟著她敘述自己的煩惱,絲毫不忌諱任何事情。
一如過往,沒有變化。這便是他想告訴她的吧?
“君與臣,原本就是如此,你強他們則弱,你若他們就強,此消彼長,相互製衡。你過於強勢,必然會引發他們的群起攻之。其實你若想施行新政,不如給他們樹立個靶子。選一位代理人出來,由他代替你改革,成功則罷,若有錯漏,朝臣群起而攻之的對象也會是他,而不是你了。”浮霜想了想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你是說政治替罪羊?”
“革新都是有風險的,誰知道一個政令下去,將來成敗會如何?皇帝如果敗了,勢必威信大減,不利於國家的穩定,所以曆史上的革新多半都是由臣子挑擔子的。年輕官員中有不少都支持新政的,隻要你露點口風,必定有很多人自願挑起革新的旗幟。要知道文人求得就是個名垂千古,雖說是替罪羊,恐怕很多人還要搶著……”
衛東鋆含住了浮霜的耳垂,弄得她渾身一顫,話都沒能說完。
“不!我才不要什麽替罪羊,我衛東鋆不怕輸,也輸得起!錯了,不過就是積累經驗,重頭再來罷了,沒什麽可怕的。”
浮霜笑了笑,不再說話了。衛東鋆的性格便是如此霸氣,這也是他格外吸引人的地方。
革新……勢必會風起雲湧吧?天朝的新時代即將來臨,而她何其有幸,可以站在巔峰參與這場變革。
“睡吧,時候不早了,你這番東洋之行,瘦了許多呢。可得好好將養才是。”衛東鋆替她掖了掖被角,神情坦然的閉上了眼睛。
經過一番談話,浮霜的戒心早已鬆懈,此刻衛東鋆態度坦然,她也深覺自己的擔憂是多餘的。大約由於確實是疲倦了,雖然頭一回被人摟著睡,浮霜卻沒有什麽不習慣的,很快進入了夢鄉。
當浮霜的呼吸平穩沉靜下來之後,衛東鋆睜開了雙眼。就著寢室內昏暗的光線,他細細的描繪懷中愛人的身姿,這一刻雖然身〖體〗內的欲\\望在叫囂,他心中卻異常的滿足。
浮霜是他的了,真正的被他擁在懷中了。沒有排斥、也沒有退縮,雖然兩人並沒有結合,但心靈的想通在此刻蓋過了身體的渴望。
這人世間,隻有她能全然的懂他,能無條件的支持他,也隻有她能讓他敞開心扉,毫無顧忌的談論心中所想。
權力巔峰是孤寂的,而他寧願將所有的一切與她分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