唬走了季清婉,屋裏幾個丫鬟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鳩尾關上了門,笑道:“還是郡主鎮定,我就說王爺怎麽會舍得郡主去潤州,原來是準備嫁五郡主啊!薔薇姐姐道聽途說,倒是累我們虛驚一場。”

薔薇笑道:“虛驚也好,隻要不是真去便罷了。”

浮霜給氣笑了:“你們兩個懵貨!我嚇清婉的話你們還真信了?”

眾丫鬟忙又愣住了,薔薇急道:“到底是誰嫁啊?”

“我怎麽知道?”浮霜事不關己道,“無論如何,我先前說的話你們可要想明白,去潤州也未必就是壞事,不去換一個人嫁,說不定更差。”

“什麽不是壞事?還有什麽比嫁一個瘋子更差的?這可怎麽好!!郡主還是盡快去和王爺問明白才是。”薔薇又道。

浮霜掉轉身,收斂起笑容,正色道:“你們在外,都給我閉緊嘴巴,莫要驚慌。我的事自然不用你們煩,去也好不去也好,還容不得你們囉嗦。”

她這話一說,眾丫鬟便知道動了氣了,忙都不敢再提。四郡主的脾氣就這樣,好的時候無論說什麽她都不會惱,但若真的觸了她的逆鱗,可是說變臉就變臉的。

卻說季清婉回了自己苑內,躺了一下午,到近傍晚時才緩過神來。她抽著鼻子哭濕了兩打帕子,卻也不敢去問王爺。

“郡主,莫傷心了,還未定呢,若是趕著去求王妃,王妃想必不會讓你嫁去那鬼地方的!”瑞珠勸導。

季清婉眼睛腫的和桃一樣,可憐巴巴的抬頭問道:“求母親真的有用?”

瑞珠歎息一聲,有沒有用還不得去求了再說,總不能真等著嫁到潤州去吧?

清婉想了想,哭也的確不是辦法,忙喊人端水洗臉,上了粉換了衣服直奔海棠苑。

海棠苑內,魏氏正在用晚膳,被突然衝進來的小女兒給驚到了。清婉一頭滾到她懷裏哭道:“母親,救我!”

魏氏唬了一跳,湯勺摔到地上跌了個粉碎。

“母親!”清婉眼淚婆娑道,“聽聞潤州來下聘的車隊到王府了,父王要將我嫁到潤州去呢!他們都說潤州定王世子是個瘋子,我才不要嫁給一個瘋子!”

魏氏聞言心中一跳,潤州車隊抵達豫州的事她是知道的,說是給郡主下聘,卻也沒說給哪個郡主,誠兒被王爺派去接待時,也曾問過,王爺卻罵了他一句多事。

可府裏不都是在傳,要去的是那野種丫頭嗎?又怎麽會是她的婉兒?是不是搞錯了?

她忙撫著女兒背安撫道:“別聽下人渾說,要嫁也該是那野種,你可是有了人家的。”

清婉抹淚道:“我剛去了芙蓉苑,那狐媚子說,父王曾和她提過,要給我改嫁到潤州去,說是因為北方懷王不安分,王爺才準備毀了我原定的親事呢!”

“你怎麽好聽她的?盡是些混話!女孩兒家的親事哪有說改便改的。”魏氏雖嘴上這麽說,但心中卻也不禁犯疑,若確定是那野種去潤州,為何誠兒問王爺時,王爺卻偏不說呢?

“真的嗎?真的不會改?”清婉驚喜交加,心中釋然。

“定然是不會的,你放心,母親給你作保。”魏氏說著,心下卻打定主意,等會得去王爺處探問清楚才好。

安撫走了小女兒,魏氏望著滿桌子的菜,卻沒了胃口。她心裏七上八下開始不踏實起來。想了想她找來了芭蕉,吩咐道:“去問問柄兒,王爺今晚留不留在府內?若不出去,可方便見我?”

芭蕉領命去了,過了一會回來稟道:“王爺正在沐浴,似乎今晚不打算去外宅了。王爺說了,王妃若有急事,可往醉石軒書房尋他。”

魏氏聞言,收拾好儀容,又換了身衣裳,便帶著丫鬟們往醉石軒行去。

行至醉石軒二層樓上,魏氏深吸了口氣,扯平了衣擺,方才抬腳跨了進去。屋內燃著龍涎香,沁久彌芳。季景齋剛剛沐浴完畢,頭上隻梳了個簡單的發髻,斜倚在椅背上批閱公文。聽到腳步聲,他頭也未抬的說道:“閑餘人等都出去。”

珍珠等人便退了出去,魏氏在側麵席位上落座,想了想沒有急於開口。

片刻之後,王爺發話道:“有事嗎?”

“誠兒百日接待了潤州來客,傍晚便去我那兒支銀子采買東西。我不知這些人因何而來,欲滯留多久,也不知道王爺打算如何待他們,所以無從定規格,便打發了他,沒有給準信。想著他明日還是要來問的,所以便想先探探王爺的意思。”魏氏轉彎抹角的開了口。

季景齋放下書,轉臉望向魏氏,見她小心謹慎的側坐著,心下厭煩。卻也知道是該告訴她了,便道:“此次是定王派來下聘的,便按照接待懷王的慣例好了。此外你也得開始籌備了,我想著大約就剩一兩個月的時間了,浮霜便要嫁去潤州。你須得將嫁妝一應事物都給辦齊全了才是。”

聽到浮霜二字,魏氏一顆心落了地。她笑臉如花的回道:“這樣的大事,王爺怎的不早和我說?兩個月的時間如何能夠?冠帽鞋襪等小件倒也罷了,可繡莊縫製嫁衣、木匠打造家具,怎麽說也得小半年,還未算上采買尋訪的時間。若不然便都在外間購算了,我讓我兄弟從瀧水……”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季景齋一聲冷哼打斷了,魏氏忙收了口,小心翼翼的打量王爺的神色。

“別給我說推脫的話!”季景齋怒道,“你看看定王府送來的聘禮單子!我睿王府怎能輸了他?若是嫁妝給的不像話,還當我蜀中打仗打窮了,無錢嫁女呢!”

說著便甩了一張禮單給魏氏。

魏氏忙打開來看到,隻見上麵寫著:洋座鍾四座、洋座表二對、各式盆景六對、小鑲珠石各樣盆景四對、綠通玉如意二對、白通玉如意二對、綠玉陳設二對、白玉屏風一扇、白玉圓盒二對、檀木插屏二對、白玉盤二對、白玉大盤二對……零零總總看的魏氏眼花繚亂。

“可……可是……兩個月實在……”她麵露難色的支吾道。

季景齋一拍桌子,低喝道:“不行就從韶兒和婉兒的嫁妝裏撥!我知道你給她們兩個預備了有小五年了,東西大約都齊了吧?先不管那兩個,她們出閣還得有段時日呢。無論如何得將浮霜的湊齊了,至少要比定王送來的聘禮多兩成!”

見王爺發怒,魏氏不敢再說了,心中隻憋屈的緊。清韶和清婉的嫁妝,都是她花費了多年心血,從各地收羅來的珍品,現如今竟然要平白陪嫁給那野種?

然而對於季景齋的話,她卻從來都不敢不聽的。

季景齋打量見魏氏臉上的神情,心中厭棄。商賈之女就是錙銖必較!成天記掛那幾個錢有什麽用?與定王停戰議和,是為了養精蓄銳,伺機再起!若連這幾個嫁妝都出不起,讓定王、甚至是北地懷王瞧出他季景齋此刻外強中幹,再生出許多事來,豈不是因小失大嗎?

女人!真是不堪與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