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她放火燒了竹林?”季景齋皺起眉頭,攆須沉吟道。

堂下的長隨點了點頭答道:“回稟王爺,的確如此,聽聞四郡主還說,既然王妃不許砍,她唯有燒了幹淨。”說完他便低著頭,小心的抬眼從下往上偷撇王爺的臉色,補充道:“虧得一院人撲救及時,才沒釀成大禍。”

季景齋撚須不語,心中思緒煩亂。在他印象中,季浮霜該是個能幹卻又聽話的孩子,小聰明是有的,手段也是有的,但卻沒有太大的膽量,做事總有些製肘壓抑,何曾如此肆意過呢?

他需要的是顆聽話的棋,一顆按照他的命令,按部就班的棋,而不是一顆太有主見的棋子。

可轉念一想,遠在異鄉通訊不便,總有些該自行做主的事,有主見或未必是件壞事。

再說他若真的換一人去潤州……又會否……

堂下的長隨見王爺非喜非怒,臉上到露出幾分怔忪,心下裏便明白這四郡主恐怕不會受何懲罰了,今後日子長久,還得放出話去,讓人少些怠慢才是。

季景齋斟酌了片刻,終拿定了主意:再看看吧,或許是因為他點醒了王妃魏氏,魏氏少了壓製手段,那孩子骨子裏的性子便展露出來也未可知。所謂一事牽一事,環環相扣,反正隻要昌平的女人扣在手中,倒也不怕這小卒子過了河,便不回頭。

“她園中的物什就隨她去罷,今後此等小事莫來煩我。”季景齋最終開口道。

長隨行完禮,倒退著出了屋,行至廊下,與恭候多時的一名丫鬟低語數句,便甩甩袖子去了。那丫鬟臉色微變,匆匆回了海棠苑,打起簾子進了屋,便附身在睿王妃耳邊回稟。

魏氏聞言,晃神片刻,一張僑白的臉漸漸的泛了青。這樣的事情王爺竟然大事化小,不聞不問,既沒有說如何責罰,又沒有言明發落給她處置,她的一顆心不免愈發的悲憤起來。如此看來,平妻一事王爺看中的恐怕是這女兒,而非昌平那女人,可這季浮霜究竟有什麽好的?王爺難道是要寵庶滅嫡不成?

在她心中,除了自己的一子兩女,從未將任何其他人視為嫡出,即便是扶成了平妻也不行!

身後門簾挑起,季清韶悄然走了進來,她揮手做噤聲狀,接過大丫鬟珍珠遞過來的梳子,一下下的替魏氏梳起頭來。

“娘親,這銅鏡裂了吧,要不您如花似玉的臉上,怎麽會有皺紋呢?”她指著鏡中,魏氏那明顯的抬頭紋打趣道。

魏氏扯出縷笑意,拍了拍她的手道:“為娘還不是為你們犯愁嗎?現如今你父親不知被那野種下了什麽迷藥,任天大的事都能不聞不問,自己不問也就罷了,還攔著我管教,這可怎生是好啊?”

季清韶放下梳子,拿過一根釵,髖起發髻別了上去,方道:“娘親,你看這釵美不美。”

“和你正經說事呢,美什麽美!這釵又不是新的。”魏氏現如今是看什麽都不順眼。

“正是這話呢,”季清韶笑道,“無論這釵美或不美,材質都在那兒,是銅還是金卻是騙不得人的。小門小戶目不識丁的女孩兒哪裏能和您女兒我比?娘親,你莫再犯愁,下月二十八府裏不是要給大哥的兒子慶百日麽?屆時豫州、瀧水和福祈的豪門望族皆要派人來賀,我定讓她出個大醜,被豫州城笑上數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