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沈冬素用一招‘高麗圍城’不回長安,也讓淩墨蕭不回長安,皇上真的很生氣。

氣的已經不再偏袒幽州,還給淩墨蕭一項在外人看來,是絕對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一年內滅了高麗國,將高麗變成大夏的一個郡。

沈冬素眉梢輕挑,皇上這是想等一年後,淩墨蕭抱著兩個孩子,帶著她,一家四口跪到皇上麵前哭求原諒嗎?

一副‘你既然不願意回來,那老子就讓你哭著回來’的態度。

這真是,你可是皇帝,能不能大度一點?能不能記得你的大計,你不是一心要鏟除士族嗎?

淩墨蕭在幽州,明明更有用,你非讓他到你眼皮子底下,跟那幫兄弟爭權奪利,殺得你死我活,你才開心嗎?

沈冬素有點明白皇上為什麽這麽多年,在鏟除士族這件事上,看似在布大局,實則毫無寸進。

真正打壓士族,還是她進京之後,先除盧家,再削陳氏。然後到幽州,將北境一些百年旺族,給打壓的再不敢叫囂。

才算動了士族的大動脈,且看這兩次的科舉,寒門子弟上榜率明顯大大提高。

而皇上做法是,提一個吳王起來跟太子打擂台,但吳王背後也是一批士族支持啊!

若吳王勝了,看似將太子背後的士族打壓了,可又起來一批新的士族新貴,有什麽區別呢?

她以為皇上是想改革,現在才明白,皇上要的不過是平衡和穩固皇權。

不管你有多大功勞,但凡有一絲違逆他的想法,他立即就翻臉。

眼界也小,隻顧眼前的利益。已經讓他見識到海上貿易的興盛,讓他認識到海軍的重要性。

可對建海軍這件事上,還是摳摳搜搜。

太讓人失望了,虧她以前還覺得皇上是個難得的明君,是個好父親呢!

月見發現王妃一直對皇上給淩王的旨意生氣,完全無視太後送來的那群美人。

提醒道:“王妃,比起皇上的旨意,屬下覺得那群美人更讓人氣憤!”

沈冬素笑問:“你覺得我們應該安排這群美人?”

月見一握拳:“全部送回長安,還給太後,我們淩王殿下,才不需要側妃和妾室。”

沈冬素失笑:“長者賜,不敢辭。這麽做,不是明著打太後的臉嗎?”

“那怎麽辦?難道真依了太後,全都安置在王府?這些人,不念王妃在邊關多年的辛苦,就會變著法子惡心人。”

月見是真的很生氣,因為太後說王爺子嗣單薄,我們王妃可是生了龍鳳胎的!

王爺遠征北疆,王妃守城兩年,連生孩子都遇到敵人來襲。王妃不光沒讓幽州城失去寸土,還讓幽州城日益昌盛。

可在皇上那裏,王妃好像沒有任何功勞一樣,隻給龍鳳胎上個皇家玉碟,就像是給王妃的滔天富貴一般。

真是可笑啊!長安的那些貴人,個個都沒長眼睛嗎?

皇上惡心人,太後更惡心!幹出往王爺後院塞人的事來,這是一個當祖母的人幹得出來嗎?

月見很清楚,他們這麽做,就是因為瞧不起王妃。王妃農女的身份,在他們眼中,就是配不上淩王。

見月見如此義憤填膺,為自己抱不平,沈冬素心裏暖暖的。說實話,她心裏不生氣嗎?

怎麽可能?她氣的快要炸了好嗎?

但是轉念一想,太後也好,皇上也好,又不是至親,為什麽要為他們做的事生氣?

我連蔣氏這個親娘做的事破事,都能忍下,更何況你們這些婆家人!

隻要淩墨蕭和我一條心,你們這些外人幹再多蠢事,也隻是給我們的生活增加一點笑料而已。

“雖然咱們幽州現在不缺人了,但也沒道理把送上門的人才趕走。人來了就收著,氣什麽?”沈冬素淡定地道。

月見一怔,低聲問:“要不要問一問王爺?”

沈冬素笑道:“可以啊!派個人問一聲,這些長安來的美人怎麽處置?”

月見哪裏肯派別人去,她要親自去問!但凡王爺敢做對不起王妃的事,她一定要為王妃抱不平!

她人跑到軍中時,淩墨蕭正在和李念魚看戰艦的模型,聽到月見來了,淩墨蕭心一慌,還以為冬素和兩個寶寶有什麽事。

都知道月見是王妃最信任的女官,非必要很少離開王妃身邊。

等他急忙出來見月見,卻聽到月見很鄭重地問:“王爺,太後賞賜您的側妃和妾室,應該如何安置?”

淩墨蕭看月見的眼神帶著怨氣和微怒,你就因為這點小事,離開王妃和寶寶們?

並且,這算什麽問題?

“安置流民的事,交給流民辦,這點瑣事你也要本王教你?”

月見:……

流民?那可是太後賞賜的美人呢!

她回到王府,將淩墨蕭的原話一說,沈冬素好笑地道:“現在你不擔心王爺被美色迷惑了吧?”

淩墨蕭現在眼裏隻有戰艦和地圖,唯一讓他深情看著的女子,呃,還不是自己,而是小寶。

每天回家,抱著小寶讓她喊爹爹,每喊一聲,他就跟撿了銀子一樣樂嗬。

月見臉一紅:“我就是氣不過,他們太欺負人了!”

沈冬素想到一事,笑問道:“我聽說新兵營很多新兵,因為你的訓練太過辛苦,他們背後喊你女魔頭,你生氣嗎?”

月見毫不在意:“隻能說明他們怕我,還打不過我,這有什麽好生氣的。”

並且第一個喊她女魔頭的是陳星耀,月見一直在等一個機會,好好揍那家夥一頓。

沈冬素笑道:“一樣的道理,對於不在乎的人,我為什麽要因為他們的所做所為生氣?”

“長安那邊,沒有能讓我生氣的人。”

“所有外人來幽州,想取得幽州戶籍,隻有三條路可走,一是考取城中的各學院,二是參軍,三就是從流民辦那裏完成基礎工分。”

“你去問問這些美人兒,選擇哪一條?對了,陳欽差的任務完成了,送他回長安。”

月見領命而去,沈冬素則召集官員,準備迎接遠征的大軍回幽州。

淩墨蕭是帶著親衛先一步回來的,大軍和俘虜的奴隸在後,再有幾天就全部回來了。

得準備盛大的慶典,歡迎英雄凱旋。她準備讓全城人都參加,隻有百姓看到士兵帶回的榮譽,才會希望自己的兒孫參軍。

並且,她覺得遠征凱旋的將士,再隆重的慶典,再豐厚獎賞,他們也配得。

再則就是,她準備在慶典之後,為犧牲的將士在陵園準備一場大祭,建武廟,立忠烈祠、英雄碑。

不論官職大小,哪怕是一小卒,名字也會列在碑上。

她還要為愛過節的幽州人,爭取一天新節日,烈士公祭日。不同於清明祭祖,這一天專門用來緬懷祭奠英烈。

隻有上位者重視軍人,將士才會奮不顧身地守護家國,開疆拓土。

若上位者擔心兵為禍,重文輕武,將士兵貶為丘八,那也別指望將士能為國東征西戰了。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太後想靠賞賜美人之事給她添亂,完全不可能。

不過月見回來時臉色不太好看,說這群美人比起之前,北境各州送的美人要難纏的多。

她們仗著太後的懿旨,根本不把月見和幽州官員放在眼裏,直接以淩王側妃的身份行事。

說除了淩王,誰也無法命令她們。

月見氣極,直接不給她們選擇權,連同她們帶的護衛、婢女一起,全部送到流民辦。

也不給謝清芷添亂,月見另派一支王府親衛隊盯著這群人,不幹活連飯都吃不上!

還有就是,陳星耀也很煩人,竟然當眾哭著說不要回長安,他寧願留在流民辦掙工分入籍,也要當幽州人。

至於送美人的賞賜來的欽差,比陳星耀和黃欽差都要聰明。

人家知道幽州就是一個泥潭,陷進來準沒好事,把東西送到,麵見淩王之後,立即就返程回長安了。

都不給淩王反應過來,讓他將美人帶走的機會。

當然,他也是事後才知道,別說是人,就是路過幽州的狗,都不可能再帶走!

別的女人看送上門的美人,是憤怒。

而我們淩王妃看美人,那是人才啊!怎麽可能放走!

當天傍晚淩墨蕭回家,立即開啟哄孩子帶娃模樣,然後就是進書房看地圖。

那張地圖他好像永遠看不膩,隨便指一塊地方,就能跟冬素聊上半天。

冬素沒有掃興地問,‘王爺不想去看看美人嗎’之類的話,這樣的試探很無聊。

一家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為什麽要去說一些掃興的話?

她更不可能因為太後幹的事,跟淩墨蕭生悶氣。

不過晚飯時她問了皇上的那道旨意,一年內平定高麗,他打算怎麽做?

淩墨蕭雖然麵上帶笑,可眼神中還是有些悲傷,看來他也認清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皇上一直把他當一把刀在用,而不是當成兒子。

沈冬素握住他的手:“我們一定會滅了高麗的!”

淩墨蕭輕笑道:“放心,我不會為了完成聖旨,便不顧將士的性命,讓還未訓練出來的海軍上陣殺敵。”

沈冬素一愣:“那一年後,王爺要回長安請罪?”

淩墨蕭拿小寶的手,刮一下她的鼻子,隨即像對待普通書一樣,把聖旨往冬素麵前一扔。

冬素撇撇嘴,幸好家裏沒言官,不然就你這個舉動,禦史都要參你一本。

別人家把聖旨當聖物供著,咱們家能隨便傳閱。

她認真看那極短的聖旨,掰碎揉爛了去品讀每一個字。

同時換位思考,如果沒有淩墨蕭,必須由她來完成一年滅高麗的任務,她應該怎麽辦?

戰艦沒造好,海軍沒訓出來,高麗的局勢不明,挑撥的內戰還未全部爆發,於我們太過不利。

若強行一年內出征高麗,高麗內亂的幾個王子,必定會停止內鬥先打外敵。那我軍就得用一批又一批將士的命,以拉鋸戰的方式來消耗高麗。

高麗跟北疆不同,北疆人是打不過就跑,也沒城池。

高麗不會跑,人家是守城,我軍是攻城,會死很多人的。

沈冬素心思沉重地看了半晌,目光最後落在‘高麗’二字上,突然,她反應了過來。

麵露喜色地看向淩墨蕭:“皇上隻說滅高麗,若一年之內新羅和倭國也參與此戰,那時間必然會拉長。”

淩墨蕭輕笑著點頭:“娘子就是聰慧!正是如此,陛下不知高麗情況,隻要這一年,我們將新羅和倭國也拉入戰局,我滅不了高麗,也不算戰敗。”

沈冬素喜道:“那就是按原計劃進行,甲四和陳黎的任務就是拖新羅和倭國入場,王爺可以先到丹東練兵,但對長安的回報則是,出兵高麗。”

淩墨蕭眼神中的笑意隱去,他真的不想騙皇上,可事到如今,那份薄弱的父子情,在皇權麵前,顯得那麽無力和渺小。

他輕握冬素的手,看著懷裏的小寶,再看看在嬰兒椅上大口吃蒸蛋的大寶,聲音堅定地道:

“我絕不會讓你們母子三人,再次擔憂受怕。冬素放心,萬事有我。”

萬事有我,這句話對於沈冬素這個肩負了幽州兩年安危的人來說,太有殺傷力了。

她能在淩墨蕭身邊,一覺睡到天亮。

不用在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時,衣裳都不穿好,匆匆套上一件外衣,就去見人。

不用聽到軍號的聲音,就立即安排奶娘帶大寶小寶躲到地下室……

最重要的是,她有了可以傾述的人。

有些事她不能和月見說,不能和大哥說,更不能讓龐先生等人擔憂。

但現在,她可以跟淩墨蕭說。

她已經許久沒去研究新菜式,設計新款衣裳、包包,指點謝清芷的雜誌。

甚至連兩個寶寶的輔食,她都隻給了幾樣簡單的食譜。

現在她終於能休個假了!

“你回來了,真好!”

淩墨蕭失笑:“這句話,你已經說了好多次了。”

沈冬素笑著搖頭:“不一樣的,以前是做為妻子說的,這回是做為部下說的。”

淩墨蕭眉一皺:“娘子才不是我的部下。”

沈冬素臉一垮:“可別,當老板沒假放的。”

哄睡寶寶們後,才是真正的二人世界,層層紅帳落下,靠在淩墨蕭火爐一樣的身軀上,沈冬素先玩數傷疤遊戲。

手指一寸寸輕撫著他的肌膚,然後就輪淩墨蕭回禮。

生了孩子之後,冬素更敏感了,真正的柔軟如棉,細膩如水。

淩墨蕭恨不得兩人融為一體,讓她的溫柔將自己完全包裹住。

皇上的聖旨、太後的美人,全給我見鬼去吧!

無論是神是佛,誰也別想破壞我們一家四口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