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素本來說要在醫院住七天的,但生下三寶之後睡一覺,當天下午醒來。

就看到大寶小寶來了,淩墨蕭就差將醫院的大會議室,變成朝會了。

因為倭國的喜訊,各部重臣皆來商議戰後的事。

倭國跟高麗不一樣,更遠,也更難管理。想將倭國徹底漢化,最少需要幾十年。

再聽阿沅姐說,沈家親友都進城在莫府住下,等著孩子滿三天後來看望。

在光州老家,新生兒沒滿三天是不能見客的,洗三宴是非常隆重的大宴。

冬素這一胎生得順,身體恢複得很好。雖說三寶偏大,但因為心裏安穩,不像生龍鳳胎時,外麵還在打仗。

對孕婦來說,身體上的累和痛,完全比不上精神上的緊張和害怕。

總之就是不管是白師傅檢查,還是她自己檢查,身體情況都很好,下體也沒側切、縫針。

睡一覺醒來就開了奶,宮縮的疼痛也很輕微。

三寶雖說剛生下來時讓人擔憂了,可這會能吃能睡能拉,是個非常健康的胖寶寶。

冬素思索片刻,便決定在醫院住三天就回宮。

在宮裏辦洗三宴,加上倭戰大勝,這場宴會淩墨蕭肯定是怎麽盛大怎麽辦。

為了讓冬素安心坐月子,後宮的瑣事由阿沅姐和陳落雪接手,沈家親友有仲陽和莫修謹接待。

女官和各機構的政事,冬素也正式‘聘請’莫修謹代勞一個月,等她出了月子,他再和阿沅姐出發去宜州。

沈冬素玩笑地跟淩墨蕭說,幸好咱倆親戚都不多,不然我月子也坐不安生。

淩墨蕭的親戚當然多,但都被他留在長安,遷都來的隻有幾個出嫁的公主,都是懂事人,從沒給冬素找過事。

其中一個曾經有想給淩墨蕭送妃子的打算,但看到淩墨蕭用非常快的速度將安國公發配嶺南,立即熄了心思。

這些皇親權貴依舊打從心底看不起冬素,她農女出身也就算了,並且絲毫不掩飾這一點,這就顯得跟別人格格不入了。

但架不住皇後命好啊,當初來幽州時是邊關舊城,人家守幾年,變成了京師。

皇上對皇後都不能用‘寵’來形容,寵多是對妃子的,皇上是真心視皇後為愛妻,是逆鱗,是軟肋。

權貴們認清這一點,對皇後的態度便是,敬而遠之。

偏偏他們加入海商之後,又免不了跟皇後打交道,便想到折中的辦法,送女兒考女官,或是讓家中女子進宮請安好跟皇後拉近關係。

當然,願意俯低做小奉承皇後的權貴也不少,可冬素根本不吃那一套,也不給他們阿諛奉承的機會。

接著說這洗三宴,冬素嘴上說要好好坐月子,可她身為一國之母,除非真暈倒在**啥也幹不了。

否則不可能閑得住,隻是不出門而已,有些該拿主意的事還得她來拿。

回宮時,她的專用大馬車再經改良,已經成了一間小臥室了,她抱著三寶躺在馬車裏,小寶乖巧地坐在她腳邊。

大寶則被淩墨蕭帶著騎馬,這次回宮沒有百姓圍觀,淩墨蕭說是怕聲音太大嚇到三寶,禁軍早就將從醫院到宮中的路給圍起來了。

冬素給三寶喂了奶,放到旁邊睡覺。小嬰兒每次隻是吃奶,就用盡力氣,一般吃完必累到睡著。

伸手去牽小寶,小寶乖巧地爬到娘親的懷裏靠著。

冬素小聲笑問:“小寶喜歡弟弟嗎?”生之前小丫頭一直說想要妹妹。

小寶重重點頭:“喜歡!弟弟好可愛。”

怕小姑娘覺得有了弟弟之後,母親會偏心弟弟,給她的疼愛和關注會少了。

冬素圈起女兒親了親臉頰,輕笑道:“以前小寶有父皇、母後和哥哥的愛,以後還有弟弟愛姐姐哦!”

小寶這個小精靈鬼,瞬間就察覺到娘親的用意,甜甜一笑說:

“娘親是怕我吃弟弟的醋嗎?娘親放心,我可是姐姐呢!”

“才不會吃弟弟的醋呢!我小時候,娘親也是這樣抱著我喂奶的呀!”

又捧著冬素臉親一口,窩在她耳邊說:“小寶最愛最愛娘親,小寶心裏知道的,娘親也愛小寶。”

冬素的心都化了,果然女兒是娘的小棉襖。

也正因為大寶和小寶又乖又疼人,她才有勇氣生二胎。

角落的阿沅姐假裝自己不存在,悄悄拿帕子抹因感動而流下的淚。

她此生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看到冬素和女兒的互動,她隻覺心裏又暖又甜。

離宮門還遠,冬素隱隱就聞到花香,掀開窗簾一角,隔著琉璃她和小寶看到浪漫又唯美的一幕。

整條大道兩旁,擺滿了鮮花籃,除了初春盛開的梅花和茶花,更多的是暖房裏的月季、薔薇、蘭花、百合等等。

整條大道直到宮門口,放眼望去,簡直是一片花海。

那場景讓她猛地想到前世看過的電影,滿城盡帶黃金甲,一場皇家廝殺之後,十幾息的功夫,血海變成花海。

當然,眼前的情況跟電影是完全不同的,這些鮮花不是用來遮掩醜陋,而是用來歡迎她回家的。

小寶率先驚呼出聲:“哇!好多花花啊!是父皇讓人準備的嗎?”

阿沅朝冬素笑道:“我記得你曾說過,接產婦和嬰兒回家,會帶上鮮花。”

“我隨口跟陛下一說,他可能理解的有點出入。”

冬素:……

這叫有點出入?人家去醫院是帶一束花,淩墨蕭這直接搬了個花園過來。

不用進宮裏她也知道,這花海肯定是一路到她臥室的。

幸好孩子們體質好,不會花粉過敏。

就算她再沒有浪漫細胞,看到這個場麵,還是挺感動的。

淩墨蕭的馬蹄不知何時到了她的窗邊,他看著冬素沒說話,懷中的大寶替他說出來:

“娘親,歡迎您和弟弟回家!”

小寶伸頭:“我呢我呢?”

淩墨蕭大笑道:“歡迎小公主回家。”

貴為皇後,還是有實權又巨富的皇後,收到啥禮冬素的內心都毫無波瀾,到是有時候看到一些新發明,跟她要獎賞,她還有興奮感。

至於像別的後宮,皇後和宮妃都以皇上的賞賜為榮,在冬素這裏也沒啥意義,後宮就她一個皇後。

她用的東西不存在別人挑過的情況,可以說,天下最好最精致的東西,她想要立即就能有。

淩墨蕭給她送禮物,都得別出心裁一些。

很明顯這次的‘鮮花鋪路’送的就讓冬素很高興,眼中的笑意一路都沒消散。

淩墨蕭暗暗記在心裏,決定讓全國各地的花匠,多往宮裏送些幽州沒有的花草來。

洗三宴冬素沒露麵,隻在寢宮裏見了蔣氏和兩個姨母,別的貴婦貴女來請安,都由阿沅姐和陳落雪接待。

不過三寶是要露麵的,洗三禮需要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人,給孩子洗身。

在皇家最適合的人選自然是太皇太後,或是某位長公主。

說起來大寶小寶壓根沒辦洗三禮,當時正忙著打北疆,哪裏有閑心辦宴會?

淩墨蕭知曉一些皇室宗親的長輩女性,都翹首以盼能榮幸為二皇子的洗三,甚至為此明爭暗鬥起來。

女人們攀比著自已的家世,夫家的權勢,小輩在朝堂上的官職等等。

好像能為二皇子洗三,從此就成為幽州權貴第一人似的。

長安那一套又在幽州上演起來。

淩墨蕭冷笑一聲,他才不讓這些人碰到他的兒子呢!

你們不是總看不起沈家,嘲諷冬素是農婦嘛!

那朕就偏不用你們這些貴婦,而是用一農婦來給皇子洗三!

淩墨蕭決定讓蔣氏這個外祖母來,沒人比她更合適。

冬素也同意了,她雖不喜歡蔣氏,可讓她在皇家權貴中選一個,那她還不如選蔣氏。

結果蔣氏自己拖後腿,仲陽帶著禮部的嬤嬤教她洗三禮上的流程,她嚇的不得了。

聽說很多貴婦貴人圍觀,她要抱著皇子用紅棗水洗身,還要念福語。

頓時嚇的直擺手:“我不成的,就咱一家子人在我敢,那麽多貴人圍著看,我會說不出話來。”

莫修謹安慰她,四姨現在也是貴人,真論起來,全幽中的貴婦也不及四姨尊貴。

可惜這安慰一點用也沒有,蔣氏嚇的都不想參加洗三宴了,以前天天念著要進城住,這會隻想趕緊回莊子,再也不進城。

這種大場麵還得二姨母來才行,人家隻是在旁聽,都把流程給學熟了,那洗三福語,說得又清晰又好聽。

說到這個,大家都誇二姨母,差不多前後來幽州的,蔣氏還沒學會幾句官話,跟誰說話都帶著光州腔,二姨母的官話卻說的極熟。

蔣氏似乎習慣了有事找姐姐的感覺,推著二姨母對莫修謹說:

“你二姨母是安娃的姨外祖母,她福氣比我好,有兒有孫的。我還沒抱孫子呢。”

“你跟皇上說一聲,讓你二姨母去成不?”

大家都有點無語的感覺,仲陽壓低聲音道:

“娘在外人麵前,切莫再說什麽‘福氣’不如人的話,大姐貴為皇後,難道這樣你還不夠有福氣嗎?”

蔣氏很想說,那女兒再有福氣,能跟兒子比嗎?兩兒子一個也沒成家,她連孫子都沒有,算什麽有福氣!

可她現在很忤仲陽,這孩子越大越像他爺,平時不發火,一生起氣來可嚇人了。

這時又聽沈父警告她:“那是二皇子,什麽安娃?你當是在沈家村啊!見外客時,說話一定要小心。”

蔣氏越發不敢參加洗三宴了,甚至想著,要是皇上不同意,她就裝病算了。

等阿沅姐將事情跟冬素一說,冬素都不帶絲毫猶豫地,連連點頭道:

“就讓二姨母來!這姨外祖母可比外祖母靠譜多了!”

又真誠地對阿沅姐道:

“我一直想回報二姨母,也沒找到好法子。有了給皇子洗三這個功勞,等孩子們大了,也會孝敬二姨母。”

表親之間,一代還好,兩代、三代分親疏,親情就淡了。

但二姨母給三寶洗三,孩子們小時候親近一些,便是以後長大了,對姨外祖母也會孝敬一些。

更重要的是,淩墨蕭對沈家幾房親戚,數對蔡家沒啥印象。

二姨母在他麵前露了臉,以後逢年過節的賞賜,也會想到蔡家。

洗三宴辦得很是隆重和順利,阿沅抱三寶出去,一身錦衣華服的二姨母,在一眾貴婦的圍觀下,一點也沒露怯。

在金盆裏給三寶快速洗了身子,念了長長的祝福語,三寶很給麵子,沒哭沒鬧,就是洗完後尿了一泡。

沒想到他這一尿,讓在場貴婦都大喜,去搶那盆中棗。

不光因為二皇子身份尊貴,小家夥長得白白胖胖又強壯,是盼孫心切的中年婦人,最喜歡的那種‘乖孫’。

洗三水中的棗是吉利物,特別是有童子尿的,新婚孕婦吃了會生下健康強壯的孩子。

冬素聽說之後,慶幸自己嫁給淩墨蕭的時候,沒有正經婆婆帶著參加洗三宴。

萬一被婆婆硬塞個棗,你說她是吃還是不吃?

外麵的大宴上麵,全幽州的權貴和官員全在,沈爺爺和沈父坐上首,淩墨蕭對沈爺爺很是尊重,親自為阿爺斟酒。

這讓阿爺不禁想到初見淩墨蕭的時候,那會他把淩墨蕭當成騙子,還請了縣太爺來證實身份。

再看眼前,真是做夢一樣的感覺啊!

阿沅姐抱三寶回冬素寢宮的時候,二姨母一起來了。

進門前二姨母還是腰板挺直,腳步一絲不亂,她可是跟禮部的嬤嬤學過之後,夜裏自己在臥房練了很久的。

但看到冬素,房間的門一關,二姨母瞬間一屁股癱坐在椅子上。

二月的天,她鬢角都出汗了。

不斷問阿沅:“娘沒出錯吧?我聽到有人笑了,是不是笑我哪步不對?哎喲,我可不能給娘娘丟臉啊!”

阿沅忙安慰她:“娘你做的很好,她們笑是笑二皇子可愛,我都聽到有人議論,說您的禮儀絲毫不錯,一點也不像從縣城來的。”

冬素雖沒親眼見到,但現場的情況一直有宮人來告訴她。

她看一眼嬰兒**熟睡的三寶,笑對二姨母道:“我也聽人說了,二姨母你念福語念的可順溜了。”

二姨母這才拍拍胸口笑道:

“那就好,你們是不知道,我一進門看到那麽多人,那麽多雙眼睛盯著,還都是穿金戴銀的貴婦人,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冬素毫不吝嗇地誇讚二姨母,心裏道,要真是蔣氏來了,估計真的當場腳軟。

她早就備好了謝禮給二姨母,二姨母開始不願意收,聽阿沅說這是宮裏的規矩,給皇子洗三的人,都會受到重禮。

二姨母這才歡喜收下,說要托人送回老家。

這些禮物自然先要帶回山莊,蔣氏看到的時候,心裏很不是滋味。

洗三宴上她也出了風頭,很多人來恭維她這個皇後的親娘,皇上也賞賜了不少東西。

可一想到本應該是她給二皇子洗三的,那些貴重禮物也應該是給她的,就覺得心裏泛酸水。

這個二月底,整個幽州城除了歡慶皇後生下二皇子。

其次就是,商議滅倭之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