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壽辰(二)
三個偷看的人,喬伊斯黑沉著臉一言不發,周騫略微尷尬,輕咳了一聲,隻有周致孩子心性還覺得挺好玩兒的。
他說道,“我有時候覺得爸爸和叔叔之間是不是有什麽超出了兄弟之情的感情,你看,爸爸對媽媽都從來不這樣哄的。”
周騫道,“別亂說。”
周致道,“哪裏是亂說。反正大家都知道,媽媽也知道,能夠有什麽。聽說當年爸爸和媽媽結婚,叔叔非常難過,就離家出走了,要不是這樣,怎麽會遇上喬伊斯大哥的媽媽呢?怎麽又會有喬伊斯大哥出生?”
喬伊斯麵色變得更沉,說起來,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出生是這樣的,父親因為大伯結婚而難過離家出走,遇上**風流的母親,然後自己就這樣來到了這個世間。
也許,父親根本沒有想過要自己出生吧。一切都是因為他不想看到大伯結婚才發生的後續的事,自己對於父親來說隻是一個偶然一個錯誤嗎?
喬伊斯一時間覺得這一切難以置信。
他的臉色很不好看,周騫發現了,於是拉了拉周致,道,“你別胡說。喬會當真的。”
周致很委屈地道,“我哪裏是胡說。本來就是事實。不過,爸爸和媽媽的關係一直都很不錯的,我覺得兩人很恩愛,爸爸又沒在外麵找情婦,這比我們班其他任何人的父母都要來得好了,我的好朋友萊昂說他父親在外麵找男人,媽媽還帶男人回家做/愛,被他發現了,他們還說那隻是他們玩玩,他們還是很愛他的。所以,我一直覺得我們家挺好。爸爸對叔叔的照顧和寵愛,都是大哥對弟弟的感情。當然,要是哥你這樣對我,我就覺得人生更圓滿了。”
周騫擰了他的耳朵,“你想得倒美。”周致哇哇叫起來,掙脫哥哥的魔爪就還手打了他一下,這才避開兩步道,“你看你,總是在我身上付諸暴力。我給媽媽說你又打我。”
周騫卻道,“行啊,去說吧,我讓人把你魔獸的賬號盜掉,把你的裝備都賣了,等級刪掉。”
周致大叫,“你不是人,你敢!”
周騫不理睬他了,看向喬伊斯,道,“喬,你別想太多,剛才周致亂說的,叔叔能夠那麽偶然地和你媽媽相遇,說明那是很深的緣分。叔叔他也很愛你的,一直住在法國都不願意回來,說明他愛你想一直陪在你身邊不遠。”
周騫覺得自己很明白喬伊斯的心思,任何人告訴自己,你的父母並不相愛,你隻是因為一個錯誤才出生的,這些都是最打擊人的話,好像自己並不該出世一樣。
他要比周致年長七歲,知道比周致多得多的東西。
那時候他還小,父母關係並不像現在這樣好,雖然也不吵架,但是兩人卻很冷淡,他猶記得自己躲在沙發後麵角落裏,聽到媽媽哭泣著質問父親是不是同性戀的事情,父親當場就否認了,但是媽媽卻說他,“你即使不是同性戀,你也是個戀弟癖好的人,你看你是怎麽對他的,又是怎麽對我的。你根本不愛我,你有想過要愛我嗎,我是你的妻子,從嫁給你起,我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嗎?你要這樣對我。”
父親當時怎麽回答的?周騫至今還記得,雖然他那時候才六歲。
“他身體不好,又那麽依戀我,我從小帶著他長大,就像愛護自己的孩子一樣愛護他,這樣的感情,是朝夕可變的嗎?我也許的確對不起你,但是,我也不曾對任何別的女人有過感情,我們是夫妻,應當互相尊重,我是很尊重你的,我知道你做得很好,是的,我很感謝你,也感謝你為我生了兒子,感謝你為這個家庭做出的努力……”
父親當時對母親說過很多話,但是從頭至尾,他沒有說他愛母親。
不過,就是從那次吵架開始,他父親對母親倒多了關心,兩人之間關係好一些了,而且他們也從周家主宅裏搬出去住了,這也應該是母親的要求,開始的時候是住在高層公寓裏,家裏一下子變得很窄,而且仆人也減少了,再過一年,他的弟弟就出生了,在周致三歲的時候,他們搬到了現在住的別墅裏,一直至今。
在他看來,父親對母親至今都沒有愛情,不過,已經有了很深的親情和羈絆,自己和弟弟就是連接的紐帶。
搬出去住之後,母親要比以前開朗得多,現在,似乎已經完全接受了父親對待叔叔的方式,也許是不妥協也不行吧。
在母親的心裏,她估計就是認為父親和叔叔是同性戀的,隻是,兩人即使關係再好,照顧他們的仆人也隻是傳出兩人兄弟情深,並沒有別的閑言碎語,而兩人行止坦**,還真不好讓人多想,但也讓人無法不想。
這種兄弟情,周騫看看弟弟,有些理解,又無法完全理解。
但他至今猶記得童年時候一直想著父母並不相愛而生下自己的那種痛苦,甚至這種痛苦不能告訴任何人知道,特別是弟弟。
喬伊斯並沒有被周騫的話安慰住,反而心裏更加芥蒂。
但他也不好在兩個堂弟麵前表現出心思,於是隻是說道,“我知道,沒什麽。”
之後周家本家來的周家子孫越來越多,都去給老爺子賀壽後,便來這有名的花園裏賞景。
喬伊斯認識的人很少,便被周騫帶著去認識人,不過,很快周騫發現喬伊斯心不在焉,便說道,“要是你覺得沒意思,就先離開吧,我和他們一起說說話。”
喬伊斯毫不客套地就先離開了。
周騫在心裏搖搖頭,想喬伊斯果真和他們不是一個圈子的人,又想到喬伊斯受了那樣的打擊想不開也是理所當然,他心情不好也能理解。
喬伊斯回到西院,這邊因為是周冕的住處,雖然家裏客人很多,但這邊依然很清靜。
進了院子,他遠遠看到父親站在一株廣玉蘭樹下發呆,於是走了過去,問道,“爸爸,怎麽了?”
周冕回頭看到是他,就勉強露出個笑容來,卻掩不住臉上的倦怠神色,道,“你沒有和他們一起玩嗎?前麵熙和樓裏,來了很多客人,你應該過去看看,也許會對你有些幫助。”
喬伊斯道,“是大伯在招待客人嗎?”
周冕點點頭,“是的,剛才他還讓人去找你了,說要介紹人給你認識。怎麽,找你的人沒有找到你嗎?”
喬伊斯道,“我一會兒過去,可以先陪陪你。出太陽了,你進屋去休息一陣吧,站這裏不好。”
周冕道,“沒關係,我就想站這裏看看。”
喬伊斯也不好再說什麽,就站在他的身邊陪他,他知道他父親這個樣子全是因為大伯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但他卻不好問他。
隻聽周冕輕歎一聲道,“這株樹,還是修建這個宅子時,我和大哥一起種下去的,看,都長這麽高了,每年都開花。”
喬伊斯隻是靜靜看著他,並不說話。
周冕其實隻是自言自語,又輕歎了口氣,因為實在是精神不濟,又被太陽曬得頭暈,便往屋子裏走去,喬伊斯看他腳步些微虛浮,就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周冕在臥室裏的沙發上坐下,喬伊斯分明感覺到他麵色突然蒼白下來,而且渾身發涼,他很是驚訝,又很擔心,摸了摸周冕的額頭,又摸他的手,道,“爸爸,你是不是很難受,我叫醫生來給你看看吧。”
周冕卻搖頭,“沒關係,你倒杯熱水給我就行了。”
家裏來了那麽多客人,仆人都過去招呼客人去了,這邊屋子裏根本沒有伺候的人,喬伊斯親自去給周冕倒了熱水,又從櫃子上的參片盒裏拿了參片放在裏麵,端來遞給周冕喝,擔憂地道,“爸爸,真沒事嗎?”
周冕輕聲道,“沒事。我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喬伊斯在他的身邊坐了下來,伸手將他摟在自己身邊,輕輕撫過他的背。
周冕靠在他身上,這次沒有掙開,喝了一杯水,閉上眼睛就要睡過去一樣,喬伊斯突然柔聲問他,“是你和大伯吵架了麽?”
周冕睜開了眼,“嗯?”
喬伊斯道,“我在湖邊的時候看到你們好像發生了矛盾。”
周冕又閉上了眼,道,“也沒什麽。是本來也該考慮考慮的事情。”
喬伊斯道,“不能告訴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