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戰死,然而翼城仍然是固若金湯,難以攻下。
從白庭戰死的那一刻,也就宣告著五縱隊一個滿編製的營全部被打完。
十個營,現在隻剩下九個。
壞消息接踵而至,巴山統領的第九營,除了右庶長巴山外,全員陣亡!
十個營,現在隻剩下八個。
第二天的戰鬥結束。
宋哲帶著數十人趁著夜色,將白庭的屍首從翼城城樓下偷偷運了回來。
防一城軍部之中,燈火通明,白庭的屍首安靜的躺在眾人眼前,滿坐寂然。
雲霄呆呆的看著白庭,雖表麵平靜,但任何人都能感受到此刻雲霄不經意流露出的悲傷之意。
如論如何,白庭追隨雲霄一路走來的老部下,他的戰死,對於五縱隊來說,是巨大的損失。
“將軍,節哀。”
宋哲忍不住開口道。
雲霄眼瞳一縮,旋即搖了搖頭,輕輕歎道:“白庭之死,我雲霄難辭其咎。”
“將軍……”
眾人還想說些什麽,雲霄卻是擺了擺手,道:“白庭說的對,這場戰役,實際上是我開啟的。如果我不想開啟,即便是元帥之令下發,我也不會遵從。”
“到頭來,仍然是我害死了他。”
眾人聞言,皆是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一刻,他們都想起了秦命之前的預言,當時不信,現在信了,卻已經晚了。
白庭為此,付出生命作為代價。
巴山為此,將一蹶不振,五縱隊之中,他巴山將淪為末流。
“隻有最後一天了,明天如果再攻不下翼城,就退兵吧。”
雲霄有些悲涼的開口道。
“將軍,事態現在已經無法挽回。這場戰鬥,不能停,一旦停止,我五縱隊的所有犧牲,都會變得毫無意義。”
宋哲搖了搖頭,到目前這個地步,已經不是雲霄單方麵可以暫停的。
“即便打下翼城又如何?我五縱隊主力盡失,這是一場注定失敗的戰役。”
他的耳邊,仿佛又響起了秦命的勸告之聲。
“打,能打,但打過之後,五縱隊名存實亡。”
雲霄笑了,笑的淒涼。
這個時候他的心中隻有後悔。
“秦命那邊怎麽樣了?”
雲霄突然問道。
“秦命……”
宋哲欲言又止。
“怎麽?有困難?”
雲霄眼中盡是失落,看來,這一次他的戰略指揮完全失誤,不僅翼城沒有攻下來,就連秦命,也陷於苦戰!
“不,不是,秦良造那裏,極為順利。”
宋哲苦澀開口。
“什麽意思?”雲霄騰地一聲站起。
“秦良造以三百小隊,實行遊擊戰略,譚升三萬人,被完全遏製在兩百裏外的黑林山。”
“另外,譚升一部,傷亡不小,據說三萬人,此時隻剩下兩萬人。”
“按……”
宋哲沒有再開口。
“繼續說下去。”雲霄喝道。
“按照秦良造傳回來的消息,一日之內,他便可將譚升一部,完全殲滅。”
“他還說……”
“還說什麽!”雲霄眼眸渙散。
“他還說,後顧之憂已經不在,希望將軍早日攻下翼城!”
噔噔噔!
雲霄聽完,腳步忍不住後退。
他猛然抬頭,看向那黑林山方向,臉上盡是苦澀。
“秦命啊秦命!你這是在嘲諷我嗎?”
他失魂落魄的搖頭。
“三百人,對戰三萬人,竟然以少勝多。”
“而我們五縱隊主力,竟然連一個翼城都打不下來!何其嘲諷!何其諷刺!”
雲霄怒拍欄杆,滿腹怨氣一時之間無處發泄。
但想了想,他又有什麽可怨恨的呢?
一切,都不過是自己一意孤行罷了。
“明天,集結所有兵力務必攻下翼城!我親自上陣!”
雲霄喝道。
“將軍!大可不必如此。秦良造離開之前,已經留下錦囊妙計!”
宋哲此時開口。
“什麽!”
雲霄大驚,連忙從宋哲手中拿到秦命之前留下的紙條。
看著上麵陳列的一條條計謀,雲霄冷汗不停。
“將才!將才!天生將才!”
“原來,你早已將所有事情全部預料到,甚至就連白庭的死,都被你算到。”
“秦命啊秦命,你究竟是何許人也?”
此時的雲霄,對於秦命早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
心中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其他情緒。
“按照秦命的計劃,以丁烈、宋哲為主力,將會付出極少的傷亡,從而奪取翼城。明天,就按照這個計劃來。”
雲霄的臉上有著喜色。
不論如何,有了秦命的錦囊妙計,翼城終於是有了攻下的可能。
他突然覺得,這可能是秦命為了照顧自己的顏麵,故意給自己留的退路。
想到這,雲霄茅塞頓開,對秦命的感激之餘,又摻紮著羞愧。
“看起來,我這縱隊將軍之位,也該退位讓賢了。”
雲霄轉身離開,不由得苦笑。
自己戎馬生涯二十載,終抵不過秦命的連環之計!
“屬於我們的時代,已經落幕。未來天地執掌牛耳之人,會是你秦命嗎?”
……
夜晚,黑山林。
數百道身影在密林樹梢之上來回穿梭,形影飄忽不定。
下方,以譚升為首的兩萬人馬,警惕的看著四周,手舉著火把,但凡有一絲風吹草動,都會讓兩萬人瞬間暴躁起來。
兩萬人,如同驚弓之鳥一般。
人群之中,譚升被牢牢包圍在人群中,忌憚的看著四周。
他的胸前,一道巨大的爪印從鎖骨之處一直延伸到腰部,在火光的撲朔下,傷口顯得愈發猙獰。
想了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情,譚升的眼中就透露著恐懼。
一日前,他奉命率領三萬增援部隊從豐城出發,此乃乾元國境內,本以為會暢通無阻。
卻沒想到遇到一個以一個黑甲年輕人為首的三百多人的小隊攔路,本以為三萬大軍可以輕而易舉的碾壓過去,但卻沒想到,那三百人的小隊,竟然有著令人恐懼的戰鬥力。
第一次交鋒,他的麾下便是損失三千人!
正當他打算以所有援兵全部壓上去的時候,那三百人的小隊,卻立刻撤退,一轉眼便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然而等到他們一放鬆,那小隊又鬼魅的出現,專門突襲側翼,防不勝防。
一天時間內,他的三萬援兵竟然遭到了三十七次突襲,直接損失近一萬人!
問題是,那三百人的小隊個個修為高深,修為竟然都是清一色的武靈七重境,這樣的小隊,除非一鼓作氣將其消滅,不然根本殺不死。
他的麾下,修為達到武靈七重的,也不過隻是十幾人,根本就不是對手。
無奈之下,他自恃修為達到了半步武王,想要強行將那黑甲年輕人擊殺,然而沒想到,那黑甲年輕人身邊,竟然還隱藏著一頭神秘的妖獸。
一爪子,來勢洶洶的譚升,便是被抓了個透心涼,若不是後續部隊趕到,他譚升,恐怕要當場暴斃!
因此,原計劃兩天之內到達翼城,卻被那三百人的小隊,硬生生的牽製住,完全脫不開身。
兩天時間,竟然隻行進了一百裏!
眼前這黑山林,地勢複雜,極易隱蔽,譚升不用想都知道,那挨千刀的年輕人,肯定隱藏在某一處窺探著。
然而黑山林是前往翼城的必經之路,根本沒有辦法繞行,所以隻能冒險行進。
就在譚升思忖間,一股殺氣在空氣中一閃而逝,兩萬道火把,齊齊熄滅!
譚升臉色一變,怒罵一聲:“來了來了!他們又來了!防禦!防禦!”
然而還是遲了,部隊左翼,直接死傷數百人,但等到譚升趕過去的時候,那偷襲之人卻早已經消失的了無蹤跡。
他的臉色異常的難看,眼中透著一抹血紅。
這兩天,他和他的麾下部眾,提心吊膽,夜不敢寐,以至於完全失去了巔峰狀態。
而且照這般死傷下去,等到了翼城,他的三萬人,恐怕也剩不了多少了。
想到這,譚升抬起頭,眼神陰狠,緩緩道:“年輕人,我知道你在暗處看著我,我們商量商量如何?”
“商量什麽?”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但譚升側著耳朵聽去,卻根本分辨不出方位。
譚升臉色難看,他知道,對方故意混淆視聽。
“我給你靈石千萬,高等武學一部,你帶人離開可好?”
“不好。”清朗的聲音直接開口。
“那你究竟要怎樣,才能收手!”
“帶著你的兵,退回豐城。翼城之戰,你不得插手。如此這般,我便收手。”
“不可能!”
譚升斷然拒絕。
“翼城乃我乾元南部邊境六大主城之一,斷然不可能送給你們大秦!況且這是來自乾南軍軍部的死命令,我不可能違背。”
譚升陰沉著臉說道。
“那我們無話可說。我話就放在這裏,前麵,我給你們準備了一個大驚喜。如果你現在退兵,還來得及。不然你這剩下的兩萬人,我要全部留在這黑山林!”
“年輕人!你欺人太甚!”
譚升怒罵,然而卻沒有了任何回應。
譚升緊咬著牙,看著四周士兵眼中的恐懼,心中更是怒火升騰。
“我就不信,你那三百多人的小隊難不成無敵了?”
“老子偏不信這個邪!”
說完,譚升大手一揮,大軍繼續朝著黑山林的另一頭穿去。
此時,在譚升等兩萬人原先所站立地方的頭頂,三百多秦武小隊成員,笑容滿麵的看著下方離去的兩萬人馬。
“隊長,他們不聽勸呐。”
李長青抓了抓頭,頗有些猥瑣的笑了笑。
“給他們留了活路,他們不珍惜,我有什麽辦法?”
秦命無奈一笑。
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歎道:“我這雙手,怕是又要染上兩萬殺業了。”
“殺業,散之不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