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道聲音突兀的出現，秦命眉頭一皺，手中醞釀的恐怖靈力緩緩消散。
此時，無數道目光忽的看去，卻見一道倩影，攔在了楚輕靈的麵前。
來者一襲米色長裙，高挑的身材凹凸有致，鵝蛋般的臉龐，長著一張清純嫵媚的臉，撲朔的雙眸中，露出幾分懇求的意思。
“十三公主？”
在看到這道身影之後，皇宮外的諸多民眾，以及此刻站在廢墟上的文武百官，都是輕呼道。
來者，正是十三公主，楚漪晴。
秦命在後者出現的一瞬間，便是認出了她。
看著楚漪晴，秦命眼神微微複雜。
如果說整個大楚皇室，有誰是他不想殺的，恐怕，就隻有眼前這個人了。
他看著楚漪晴，開口道：“好久不見。”
楚漪晴看著秦命，目光中有著幾絲震撼。
她早就聽說秦命率領百萬大軍兵壓大楚，當時她還不信。
因為她對秦命印象很深刻，當初在皇城的煉丹師公會，後者展現出了極強的煉丹天賦。
這讓她對於秦命，由原先的偏見，轉變成隱隱的佩服。
不過，他和她，也僅僅隻有這麽一點交集而已。
後來，秦命在天驕戰大殺四方，繼而遠遁大秦，這兩年，她便沒有秦命的任何消息了。
當秦命攻破皇城的消息傳到她耳朵裏的時候，她還不信，她還沉浸在煉丹中，甚至還笑著調侃道：“怎麽可能呢？秦命我記得，當初他的煉丹天賦可是得到會長的認同，還說他身負南蠻域年輕一輩千年來最恐怖的煉丹天賦。”
“我記得可清楚了，你說他煉出了什麽絕世寶丹，我還信，可你要說他帶兵打到皇城了，本公主是萬萬不信的。”
但由不得她不信。
現在，她就站在秦命麵前。
印象中的秦命，還略顯青澀和稚嫩，隻是兩年前的那雙深邃的眼神，讓她記憶猶新。
現在的秦命，兩年不見，著實已經褪去了一切青澀，那渾身鼓動的恐怖氣息，如同無數根利刺一般，刺激著她的皮膚。
“好，好久不見。”
楚漪晴張了張嘴，略有些不自然的打了個招呼，然後她立刻緊緊地盯著秦命，道：“秦命，你放過皇姐吧，父皇……父皇已經死了，我求求你留下大楚一條血脈，好不好？”
楚漪晴抬頭看向秦命，秦命臉色平淡，無動於衷。
看到這，她搖了搖嘴唇，心中下了決定，當場便是要朝著秦命下跪。
秦命察覺到這一幕，立刻伸出一指，朝著楚漪晴微微一點，後者的膝蓋便無論如何也彎不下去。
“秦命，你？”
楚漪晴不解的看著秦命。
“這兩年，秦府都是你暗中打掃的吧？”
秦命開口問道。
這句話，讓不遠處的秦業，目光一閃。
“命兒，怎麽說？”秦業來到一旁問道。
對於楚漪晴，他自然有印象。
實際上，在楚無羨未曾對秦府動手之前，楚漪晴便給他秦業留下了不錯的印象。
相比於楚輕靈，他更喜歡楚漪晴的落落大方以及古靈精怪的性格。
如果不是婚約已經定下，他倒是希望楚漪晴能夠代表皇室與秦府結親。
“爺爺，自從兩年前我離開大楚之後，秦府便再沒有一個人。後來我才得知，兩年間都是這丫頭暗中打掃著秦府，不然，我秦府恐怕早已被雜草淹沒，淪為一片廢墟。”
秦命解釋道。
聽到這，秦業微微一驚，他不由得轉頭看向楚漪晴。
對於大楚皇室，即便是楚輕靈，他也不會有絲毫留手。
可對於楚漪晴這丫頭，秦業不知為何，卻總也狠不下心。
畢竟當初十年前，這丫頭可是在他懷中親切的喊著“秦爺爺”，一度頗受他的喜愛。
“丫頭。”秦業喊道。
“秦，秦爺爺。”楚漪晴看著秦業，美眸中不由得滿是複雜。
十年前，當北蠻一戰的消息傳來，滿城上下都在瘋傳秦業叛國的消息，可她獨獨不信。
沒有其他原因，或許就是女人的直覺，她不相信秦業會背叛大楚。
“秦府這兩年，都是你私下裏打理的？”
聽著秦業的詢問，楚漪晴臉色掙紮的點了點頭。
“為什麽呢？我秦業，乃是叛國的罪人……”
“不，我從來沒有認為秦爺爺你會叛國。”秦業話剛說到一半，便是被楚漪晴打斷，然後表情堅定的說道。
秦業見狀，抿了抿嘴，再看向跪在地上的楚輕靈，眼神中的狠厲不由得弱化了幾分。
楚漪晴本就心思聰慧，她看到了秦業眼神的變化，立刻走到秦業麵前，跪倒說道：“秦爺爺，算是漪晴求求你，放了皇姐一條生路吧，漪晴求求你了！”
看著楚漪晴慟哭的樣子，秦業閉了閉眼，心中似乎在做一個極為複雜的決定。
片刻後，他睜開眼，嚴肅的目光直視後者，道：“大楚，隻能留一個人，要麽她死，要麽你死。”
秦業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情緒。
聽到這，楚漪晴眼神一縮，忍不住緊咬嘴唇，臉色浮現幾絲蒼白。
但沒有多久，楚漪晴便立刻開口道：“秦爺爺，我願意代替皇姐去死！隻求秦爺爺，能夠饒了皇姐一命！”
這句話一出，四周滿朝文武都是嘩然。
姬靖瑤等人也是一驚。
秦命眼神眯了眯，秦業更是直接彎下腰對著楚漪晴說道："丫頭，你可想好了，楚輕靈，值得你這樣做嗎？"
楚漪晴聞言渾身顫抖。
她低頭捂臉，顫聲道：“我也不知道，但我和皇姐，自小便是玩伴。不管皇姐對其他人如何，可皇姐對我，卻從未有過半點算計。我願意替皇姐去死，請秦爺爺成全！”
楚漪晴義無反顧的說道。
“漪晴！”
癱倒在地的楚輕靈此刻渾身忍不住顫抖，她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妹妹，竟然在這個時候，甘願……
想到這，她眼神血紅，立馬看向秦命，咬牙切齒的說道：“秦命！我楚輕靈這輩子對不起你，但如果讓我再選一次，我仍然還會做出兩年前一樣的選擇！”
秦命聞言，眼神陡然間淩厲了起來。
可楚輕靈眼中沒有半點恐懼。
她看著秦命，怒道：“秦命，我從來不後悔我做的那些事，如果讓我重新再來一次，也還是那樣！”
“隻不過我承認，你秦命，是個人物，我敗了，道哥也敗了，我也敗的心服口服！”
“但是，漪晴沒有任何錯，她對人從來沒有惡意，對你，也是如此。”
“所以我希望，你能留她一條命，我楚輕靈下輩子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今時今日的恩情！”
說著，楚輕靈眼中透露出決然的死意。
她回頭，看了一眼自斃在龍殿之下的楚無羨，又看了一眼楚漪晴，最終，看了一眼皇都城頭的方向。
那裏，是林道身死的地方。
“我楚輕靈，從沒有後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但我承認，我是對不起你秦命，所以今天，我願自裁於此，了斷恩怨！”
楚輕靈怒斥一聲，而後眼神一狠，體內靈力猛地一湧，直接震斷了心脈！
噗嗤——
楚輕靈瞬間噴出一口心血，臉上再無血色。
楚漪晴回頭，目光一愣，繼而瞳孔皺縮。
“皇姐！”
楚漪晴衝到楚輕靈麵前，將她抱在懷中，失聲痛哭道：“皇姐！你怎麽這麽傻，我們求一求秦爺爺，秦爺爺一定不會殺了你的。”
楚漪晴痛哭不止。
這個時候，楚輕靈已經能夠覺察到體內生機的流逝，但她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下來。
她看著楚漪晴，努力擠出一抹笑容。
“漪晴，好好活下去，皇姐這輩子的路走錯了，你千萬不能學我，一步錯，步步錯！”
“皇姐……”
“漪晴，秦命……他，他是個好人，他不會殺你。你是我大楚一族最後的血脈了，好好活下去，是我們大楚一族對不起他秦家，所以，你不要對他有仇恨，我大楚走到這一步，或許是八百年前埋下的因，今天方才吞了這個果。”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楚輕靈，終於在臨死之前，正視了一切。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好嗎？”楚輕靈以一種溺愛般的眼神看著楚漪晴。
楚漪晴聞言，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但她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道：“嗯嗯，皇姐，我知道了，我一定好好活下去，皇姐，你，你不要死啊……”
可惜，楚輕靈已經震碎了心脈，此時，她將楚漪晴囑托了一番，心中已經再無半點留戀。
她的意識，墜入黑暗。
隻是在黑暗中，她似乎又瞧見了兩年前，皇城天寶閣，與秦命的那一次見麵。
“如果當時……”
“唉。”
伴隨著楚輕靈心中的一聲哀歎，大楚與秦家十年恩怨，終於就此了結。
秦命與楚輕靈之間的孽緣，也終於結束。
楚漪晴抱著楚輕靈的屍體，麵容逐漸僵硬，她不知道接下來的路，該怎麽走下去。
皇室，沒了，如今隻剩下一個人。
“爺爺。”秦命看向秦業。
秦業嘴唇一顫，最終點了點頭。
秦命最終，留了大楚僅存的最後一絲血脈。
至此，綿延了八百年的大楚王朝，就此，崩滅！
當此時，皇宮上空，一道金龍虛影，咆哮而出，盤旋天際！
龍吟聲響徹皇都數百裏，聖潔之音宣告天地，原大楚之疆土，今日，易主！
金龍於蒼穹舞動，驅散一切黑暗，無盡光芒散落在天地之間，照耀在皇宮之內。
灼熱的陽光，將皇宮上下彌漫的血腥味焚滅，整個大楚，在久久的沉默之後，繼而爆發出直衝天霄的沸騰。
當此時，以郭乃安為首的文武百官，紛紛跪拜在地。
“恭迎新皇！”
“恭迎新皇！”
“恭迎新皇！”
皇都四方大街之上，無數民眾亦是當場跪下，朝向皇宮方向。
他們知道，從這一刻起，他們將不再是大楚的子民。
至於這新的國號是什麽，恐怕還要等秦氏一族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