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CH.18

哪怕範倫丁說對方不會懷疑到他們的身上,他們仍然沒有立刻回去,蓋爾套上了奧斯維德的校服外套,遮住了滿是血跡纏著繃帶的手臂,因為附近的監控警報係統已經全部被考爾比關閉了,所以省了他們的很多麻煩。

他們去了已經被範倫丁修改過監控的那間自修室,一路上他們走過去的監控記錄也被範倫丁整整提前了五分鍾,他們特地選擇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路線,因為有範倫丁入侵監控係統帶來的無形眼睛做向導,他們避開了所有可能出現的其他人,順利到了那間無人的自修室。

毫無破綻的不在場證明並不僅僅是範倫丁的能力,他借助了他遠超於現代技術的工具,當然,還有星網的配合。

這個年代的科技、網絡,幾乎全部都在星網的監控之下,換句話說,讓蓋爾覺得這個世界還不如當年那個“古代”的地方就在於,到了未來,要有點兒**都變得困難,仿佛天空中永遠有一雙無形的眼睛看著你。

但他們的星網等級是a,這一點,哪怕是柯頓元帥也無權知道,星網條例裏有一條,所有公民都有**權,當然,範倫丁很清楚這一點,除非是星網所的人才有權調取公民的星網等級,但也僅僅是等級而已,他們根本沒有權限去查看a級用戶的情況。

範倫丁比任何人都了解星網所,所以他知道,以那群人的傲慢程度,僅僅是銀河係的“土匪元帥”摩爾根·柯頓根本不會讓他們給半點兒麵子。

更別說考爾比出身的馬爾茨家族了。

他們在自修室一直等到學校的警報拉起,才“遵從”趕過來的傳達機器人的意見,回到了宿舍。

蘭馥不在,他們鬆了口氣。

薇薇安立刻嚴肅地說,“快點,蓋爾,給我看看你的傷!”

雖然她給蓋爾做過簡單的處理給他止了血,但是這麽長時間,她必須要重新好好給蓋爾包紮才行,光爆槍的殺傷力巨大,雖然沒有所謂的彈片,但是造成的傷害絕對是金屬子彈還要強一些,尤其是形成的灼傷型傷口,一定要經過處理。

“呃——”蓋爾不知道該怎麽說。

之前被打了一槍,在沒脫戰的狀態下,他確實傷口一直呈現出血狀態,還帶灼燒的負麵掉血效果,但是脫戰之後……他又在自修室坐了那麽久……他實在不想說……恐怕他手臂上的傷口都已經不存在了好嗎?

因為一點都不疼了。

“他應該沒事了。”範倫丁直接拉著蓋爾往裏走,“薇薇安,放心吧,如果他有需要我會叫你。”

看著他們兩人進了門,薇薇安聳了聳肩,“還真是甜蜜,好吧,我明白蓋爾是屬於你的。”

對於薇薇安來說,蓋爾和範倫丁對她的吸引力倒還真是有限,一個沉默暴力悶聲不響一點兒趣味性都沒有,除了會打架會做飯之外,幾乎找不到其他優點,一個外表雖然風度翩翩內裏卻腐壞得比她還厲害,真跟他在一起絕對心底裏都發毛,於是,有範倫丁照顧蓋爾,薇薇安扭頭就回了自己的房間。

她看蓋爾的臉色也知道,這家夥皮糙肉厚,多半是沒事兒的,甚至沒一點失血過多的模樣。

當然,她對於自己的止血和包紮水平還是相當有自信的。人家夫夫之間都不用她幫忙了,薇薇安自然不會自找沒趣。

不過,她一直習慣午睡半小時的,這天並沒有午睡,見範倫丁真的沒有來找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這世上她在乎的人已經很少,蓋爾和範倫丁,已經是她僅剩下的兩個。

如果可以,她當然不想給他們帶來麻煩,但薇薇安並不為這件事感到抱歉,因為她知道,如果換做是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給自己帶來這樣的麻煩,她也會毫不猶豫地上前——

不需要道歉。

“我真的沒事了。”蓋爾說。

範倫丁接過他的外套,“給我看看。”

蓋爾隻能脫下已經被毀得差不多的襯衫,露出精壯白皙的上半身,染血的繃帶被取下之後,範倫丁用濕毛巾一擦——

壓根兒沒半點痕跡。

蓋爾在想,呃,這個要怎樣解釋?這種情況根本是異於常人了吧……

範倫丁抬頭,蓋爾仍然在苦惱這個問題。

至於他們兩個現在靠得太近這個現實情況,蓋爾並沒有放在心上,那什麽,他習慣了。在尤拉諾斯星,他們還天天一張**躺著呢,雖然範倫丁經常拿他當抱枕用,但是蓋爾睡覺一向規矩,也好睡,能幫範倫丁改善睡眠的話,他並不介意,本來尤拉諾斯星那個條件,他們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因為一直靠得很近,所以這會兒範倫丁與他幾乎是呼吸相聞,蓋爾卻也沒什麽不自在的,坦**得很。

偏偏這時候,範倫丁忽然就這麽吻了吻他的唇角。

蓋爾一下子就僵硬成了一塊木頭雕像。

他瞪大眼頭腦一昏頓時就給愣住了。

如果是一年多前範倫丁這樣做,蓋爾一定早就將他扔出去了,要比武力值,範倫丁還真比不上蓋爾。

但是,現在——

蓋爾對範倫丁是完全沒有防備之心的,甚至,帶著點兒他自己也不懂的情緒。

這是,什麽?

範倫丁彎起眼睛笑了,他笑起來很好看,碧綠的眼睛猶如一潭清澈的湖水,眼波流轉的時候尤其迷人,似乎那春日的綠水起了微微的漣漪。

蓋爾仍然處於驚愕狀態,然後就感覺範倫丁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唇,他的舌有點熱,隻是那麽輕輕掃過,卻讓蓋爾覺得自己的唇都有點兒灼燒的感覺,仿佛有什麽一下子拂過他的心尖兒,又麻又癢,弄得他不自在到有些微的難受。

“範倫丁。”他一說話自己都嚇了一跳,聲音低啞到不像話。

範倫丁“嗯”了一聲,揚起的音調,尾音稍長,蓋爾一下子覺得手腳都有點兒麻了。

頓時一下子站了起來,尷尬地說:“我沒事兒。”

於是,範倫丁就這麽幽幽地歎了口氣,“你討厭我這樣?”

蓋爾逃也似地走到門邊,顧左右而言他,“……我先回房間了,睡一會兒。”

範倫丁似笑非笑地看著蓋爾的背影和他紅透的耳根,等蓋爾走了,才近乎呢喃地說:“真不愧是讓我等了那麽久的——還真是意外地純情嗬……”

不管怎麽說,範倫丁從來都是個分析能力強大而且格外能掌握人心理的家夥,他從地球睜開眼的那刻開始,分析過室內的擺設,就猜到這是個什麽年代,分析過蓋爾自如運用最古老的烹飪方式和那理所當然的身體姿態,就猜到他多半不是這個時代的人,然後,蓋爾這個笨蛋被他稍一詐就露了底。

範倫丁原以為,蓋爾是個好騙又單純的家夥,後來卻發現,沒有那麽簡單。

蓋爾確實直率通透,卻不代表他好掌握,恰恰相反,他心裏的藩籬恐怕比薇薇安的還要重,他可以容忍很多事,隻要不踩到他的底線。

範倫丁覺得,還是暫時遵守一下蓋爾的規則比較好。

事實證明,他的決定無比英明正確。

於是,他決定等待。

溫水煮青蛙,總能吃到嘴裏的,他——一點也不著急。

唔,不過,蓋爾的這個身體好像太有趣了,要不要弄一點樣本來研究一下?

怪不得,他竟然能讓機甲的能源產生那樣的異變,哪怕是精通武技的機甲高手,例如薇薇安就學過武技,也沒有像他這樣強大的近身能力。

一切,恐怕都同他這具身體有關係呢。

範倫丁舔了舔唇,覺得自己真是選中了現今宇宙中最有吸引力的一個個體。

啊,真是吸引他到令他熱血沸騰!

從很久以前,他就想用這雙手感覺那具身體的每一分每一寸,哪怕是舌也可以。

不著急,會有機會的。

這時候的蓋爾,躺到**當然是睡不著的。

“——你很討厭我這樣?”

範倫丁的這句問話蓋爾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其實兩輩子都沒什麽戀愛的經驗,除了被女神當過一次備胎,連一次好好的戀愛都沒有談過,而最讓他不知道該怎麽辦的就是,其實他並不討厭。

他隻是——有些不知所措感到有些尷尬而已。

範倫丁的身上從來帶著某種清新的氣味,不管長得怎樣好看,蓋爾知道他的手掌修長有力,知道他的身體柔韌堅硬,雖然比自己要瘦一些,卻絕對是標準的男人身體,遠比穿著衣服的時候看上去身材要好。

蓋爾用被子蓋住臉,他想起了曾經剛洗過澡就抱著他睡覺的範倫丁,然後也歎了口氣。

有時候接受一種關係並不難,他怕就怕同很久前一樣,看似喜歡你的人,轉眼就冷漠如冰。

範倫丁或許喜歡自己,但是蓋爾總覺得,那是除了愛情之外的另一種感情,讓他偶爾有種……不大對勁的詭異感覺。

而蓋爾不知道的是,對於範倫丁而言——這種吸引力,遠比所謂的愛情更靠譜。

因為他原就是個不能以常理論斷的怪胎。

蓋爾讓他連精神都開始顫栗,這種“愛情”,才是真正無法比擬。

“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們三個人在食堂吃早餐,蓋爾才忍不住問。

範倫丁隻點了一杯伯爵紅茶,他翻了翻今天的時事新聞,“沒有才是正常的。”

“被蓋下去了吧。”薇薇安無聊地轉了轉鮮奶杯子裏的金屬勺。

蓋爾蹙起了眉。

“奧斯維德的後台比考爾比他們硬。”範倫丁頭也不抬,“自然不會‘出什麽事’了。”

薇薇安點點頭,站起身來說,“好了,我要去上課了,布尼爾已經被帶走了,現在我在課上總算是舒服多了,和他呼吸同一片空氣都讓我覺得難受。”

看她離開,蓋爾才壓低了聲音,“你確定原本薇薇安會嫁給布尼爾。”

“嗯哼。”範倫丁應了一聲。

蓋爾嘀咕著,“怎麽都不像啊……”

“薇薇安的口味怎麽說呢,”範倫丁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她一向喜歡‘嬌弱’一點的男孩子,例如被家裏的私生子欺負的布尼爾·派恩,比如某位大人物不受重視的次子,唔,這位算是她最好的一段婚姻了,至少這家夥脾氣長相家世都屬上乘,再比如性格溫順的書呆子學者,她最後還和一位長得漂亮楚楚可憐的男演員在一起過。”她和布尼爾·派恩婚姻的失敗,多半還是因為布尼爾為了報複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變得越來越陰鬱狹隘,失去了薇薇安所喜歡純淨,本質上,薇薇安喜歡的男人就是那種或許內心不夠強大性格也不算很成熟,但是必須要簡單的男人。

她壓根兒不會對複雜的滿身是秘密的男人動心。

當然,長得要好看也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條件,例如布尼爾·派恩,實際上就是一個長得相當秀麗俊美的少年,雖然比不上範倫丁的優雅和蓋爾的英俊,在同齡的少年人中,卻算得上是佼佼者了。

但是,這麽說起來,範倫丁發現自己和蓋爾在薇薇安的喜好裏恐怕都不及格呢,嘖。

蓋爾:“……”

為什麽——他絲毫沒有辦法將這些和剛剛離開的薇薇安聯係起來?

喜歡“嬌弱”的男人……長得漂亮楚楚可憐……

蓋爾被這個形容雷得狠狠一個哆嗦。

這一天的奧斯維德高級學校平靜極了,就如同往昔的任何一天一樣,被趕出教室的考爾比沒有再回來,有幾個家世很好的孩子忽然間退了學,然後,布尼爾·派恩因為急事請假一個月,一切的一切,都風平浪靜。

唯有一個人感覺很不好,那就是利奧·維布倫。

“一杯星藍草綠茶。”他對著點單機器人說。

“維布倫教授,你最近到底怎麽了?”利奧·維布倫麵前的女孩子睜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看著他。

維布倫鬆了口氣,“沒什麽,有點忙而已,菲麗絲,什麽事這麽急著找我?”

“教授,我——”這個叫菲麗絲的少女打開了她的醫檢記錄,剛剛想說什麽,忽然一道冷冰冰的聲音插了進來,“我倒也想知道,她找你究竟有什麽事呢,利奧。”

利奧·維布倫猛然間站了起來,看向站在不遠處的高大男人。

那是他的愛人,他的丈夫,奧斯維德高級學校指揮係的教授薑堔芝,銀河係科薩中將的親外孫,他的長兄薑堔芳是銀星軍團第二軍的副指揮官,大校軍銜。

無論從哪一方麵看,利奧·維布倫都無法失去這個比他更強大的男人。

而他,實際上性向是偏向女人的。

“對了利奧,聽說你向軍部寫了一封申請書申請加入派恩少將的第七軍?”薑堔芝忽然柔聲說。

利奧·維布倫看向薑堔芝和他身後那群同事熟悉的麵容,隻覺得腿都有點軟了。

在他的背後,仿佛正有一隻手,緩緩的,將他推落深淵。

甚至讓他連掙紮一下,都如此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