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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訝的不僅僅是他們,整個餐廳裏的人都是一片嘩然。

“到底是怎麽回事?”很快有人擦了擦唇角站了起來,要知道,這裏可不乏權貴人士。

“紐曼·羅賽蒂?”一個帶頭的軍官冷冰冰地說。

就坐在蓋爾和範倫丁不遠處的一位正裝紳士皺著眉站了起來,“你們這是——”

“你是紐曼·羅賽蒂?”

“是誰給你們的權力在西裏爾會館抓人?”

“看來沒錯了,給我把他抓起來!”軍官直接說。

這位瞧著已經有了些年紀的紳士冷笑:“看來,裴森的心還真大!”他絲毫不畏懼,起身就跟著那些士兵走了。

不僅僅是他,這些荷槍實彈的士兵一共在這個餐廳就抓了三個人。

之前向他們搭訕的妹子嚇得臉色發白匆匆離開了餐廳。

範倫丁托著腮,微微笑了起來,“這個裴森,還真是個人物?”

蓋爾一向覺得自己的政治智慧不足,“在這個時候抓這些人?”

“嗯哼,利用我們鏟除一些異己,看來我們給他的壓力還不夠呢蓋爾。”

蓋爾立刻明白了,“這種時候還有心思盤算這種事。”他真是對這種肚子裏彎彎腸子不知道拐多少圈的人無語了。

範倫丁拿起自己的銀叉戳了一塊蓋爾切好的牛排,放進嘴嚼著說:“我們可不是白背黑鍋的不是嗎?”

“說得沒錯。”

“總要再給他一些壓力才對。”

說實話,他們在坎特利娜星,過得還真挺滋潤的。

這種在對方眼皮子底下,但是對方就是抓不到自己的興奮與隨時可能被發現的刺激,使得他們幾乎大部分時候都維持著情緒上的緊繃,而這個時候,某些事就變得格外有感覺。

唔,男人似乎就是如此,在這種高壓的環境之下,甚至會有那麽一絲類似**的快感。

清早的晨光從落地窗外照進來,白色的窗簾隻拉了一層,朦朦朧朧的,透著清新,格外宜人。

“……執政官發表聲明說,羅賽蒂家族與昨日的泰倫斯少將被刺案有關,如今正在立案調查……”

女主播的聲音很甜美,立體影像清晰到連她眼角一顆極小的褐色小痣都看得十分清楚。

“這種把戲真沒意思。”靠坐在床頭,蓋爾發出一聲嗤笑。

範倫丁半躺著,“不得不說,他這一手玩得還挺漂亮。”

蓋爾的手在半空中輕輕一滑,屏幕上就自動換台了。

比起戰爭狀態的銀河係、雲輝星係和蒼瀾星係,英穹星係還是十分太平的,所以電視節目也很豐富,調了幾個台都在播放狗血愛情劇,看來不管過多少年,這種題材永遠不會過時,隻不過這時候愛情劇的題材已經擴大到各種性向都不稀奇的時候了,甚至同性向的愛情劇,在這方麵市場甚至比異性向的更大一些。

蓋爾打了個哈欠,“再睡一覺?”

“嗯,聽說坎特利娜星有個相當著名的音樂噴泉,不如我們下午去瞧一瞧?”

蓋爾有些啼笑皆非,搞得確實有點兒……度蜜月的感覺了。

“現在全線戒嚴,這種地方還會開放?”

“不知道,可以去試試嘛。”

“……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說的對。”

這邊過得慵懶而悠閑,執政官官邸中卻不一樣了。

裴森焦躁地問:“沒有查到?”

“……是的,執政官先生。”

“不是你們信誓旦旦說這種新技術百分百會起作用的嗎?!”

穿著白色製服的研究員略尷尬地說:“理論上,是不可能躲開這種dna探測儀的搜索的。”

“然後?”

“然後,我們已經將搜索範圍擴大到整個坎特利娜星,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

裴森的臉上殊無笑意,淡淡說:“什麽結論?”

“他們已經離開了坎特利娜星。”研究員趕緊說。

裴森將桌上的杯子狠狠扔在了研究員的腳下,嚇了他一大跳,“不可能!”

“執政官先生,機器是不會出錯——”

“我說不可能你沒有聽懂嗎?他們不可能現在就離開!”裴森到底還是失了冷靜。

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空中淡淡的陰雲,裴森隻覺得這簡直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我研究過這兩個人,他們絕對不可能在沒達到目的之前就離開的。”他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現在,他們就藏在這顆星球上,甚至有可能帶著嘲諷的眼神看著街上的士兵。”

說著說著,裴森的口吻已經漸漸冷靜,“給我把方艾雲指揮官叫來。”

已經被嚇得手腳冰涼的研究員立刻屁滾尿流地出去了,沒多久,高跟鞋踩著金屬地麵的聲音傳來。

“執政官先生。”偏於中性的女聲帶著獨有的磁性迷人。

裴森轉過頭去,看向這個穿著一身軍裝愈加顯得英姿颯爽的女人。

如果說昨日被刺的泰倫斯是裴森的左膀,那方艾雲就是裴森的右臂,他可不是左撇子,這個右臂要比左膀重要得多。

裴森掌握著整個銀鷹軍團可不僅僅是口頭上的,除了泰倫斯這個少將之外,就是方艾雲這個星際中少有的軍事天才,現任銀鷹軍團的總指揮官,軍銜中將。

這位方中將,到今年才剛滿四十九歲,在這個年代而言,還未到中年,而因為方艾雲異於常人的體能水準,她看著異常年輕,一頭深紅色的長發,深眸紅唇,以長相論,她也絕對是一個極美貌的女人,隻是這種美貌和蓋爾曾經見過的那些女人都不同,方艾雲美得相當有侵略性,一如她的性格。

她是個天才,和薇薇安一般,年少成名,從此平步青雲,直到裴森成功架空瑞德潘·辛普後,她成為了銀鷹軍團實際上的總指揮官。

“艾雲,恐怕這次又要麻煩你了。”裴森溫和地說。

方艾雲挑了挑眉,“怎麽,是因為昨天泰倫斯的事嗎?”

“嗯,不過這件事你不能親自去,這兩個人太危險了,而且專門刺殺高級軍官。”裴森臉色嚴肅。

他絕對承受不起再失去方艾雲。

方艾雲反倒笑起來,“我可不像泰倫斯那個蠢貨這樣好對付。”

“總之最近還是小心為上。”

方艾雲這才答應下來,“我會讓特別營組出動的,不過這樣將坎特利娜星拖入戰時狀態真的沒問題嗎?對方隻是兩個人而已。”

裴森苦笑,“我也不想這樣,隻是這兩個人——實在是太危險了,昨天下午襲擊了喬斯,喬斯僥幸逃脫,晚上就殺了泰倫斯,到今天一天了,卻連他們的一點兒蛛絲馬跡都沒摸到,現在隻能這樣了,但是艾雲你絕對不能親自去,明白了嗎?”他囑咐了兩遍,因為方艾雲也是那種特別喜歡身先士卒的指揮官。

方艾雲若有所思,“我明白了,執政官先生。”

“另外,開始調動軍隊吧,恐怕不久之後,我們就要向希望軍團宣戰。”裴森平靜地說,吐出“希望軍團”四個字時,口吻中卻不乏嘲諷之意。

和銀鷹軍團這尊龐然大物比起來,希望軍團確實就好像是玩泥巴的小孩子,根本不值一提。

走出了裴森的辦公室,方艾雲才停住腳步,眼中浮現一抹陰霾:“……罪民的——英雄嗎?”

遠在黑蠍星的薇薇安可沒有蓋爾和範倫丁那麽滋潤。

在蓋爾和範倫丁刺殺了泰倫斯之後,隻過了兩三天消息就傳回了黑蠍星,眨眼又是一場罪民的狂歡。

在他們之中,憎恨泰倫斯的人絕對不在少數,這個絕對的種族主義者手下的血債早已經數不清了。

薇薇安在調動希望軍團的主力部隊,黑蠍星很快就將不再安全。

“那裏建設得怎麽樣了?”薇薇安看向繆君影。

繆君影微微一笑,“一期的基地已經差不多了,二期卻要等。”

“我知道,放心吧,泰倫斯都已經被|幹掉了,繆翠影還遠嗎?蓋爾和範倫丁做事一向是很靠譜而且有誠意的。”薇薇安也笑起來。

繆君影點點頭,“我看到了她在裴森那裏的影像,真是有趣呢。”

繆翠影的失態,是她最好的解悶劇目。

薇薇安卻是心中一凜。

裴森在他的執政官官邸,繆君影連這種影像都弄得到手?

她的底至今他們也沒完全摸得清楚。

“既然一期完成了,那麽從今天開始,我就將主力往那裏遷移了。”

繆君影抬了抬酒杯,“合作愉快。”

薇薇安起身離開。

在黑蠍星與銀河係之間,有一片亂礁海,黑蠍星臨近雲輝星係,與英穹星係之間的星際環境也沒有那麽複雜,與銀河係之間,卻是最險惡詭變,到處都是黑洞和隕石群,還有零零散散荒無人煙的幾個小星球,地勢之複雜本身就是吞噬人命的利器,連經常走私的星際海盜,都不願意走這條通道。

範倫丁那裏,卻有一張詳細嚴密的星際圖,為這片猶如迷宮的亂礁海標注了清晰的可通過道路,甚至是可以利用的空間跳躍節點,這在如今十三世紀,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這是一張來自十六世紀的星際航線圖。

其實,讓他們最後下定決心和繆君影合作的,可不是繆君影的舌燦蓮花,更不是說多麽信任她,那些罪民或許是個引子,最重要的是,他們有退可保命的利器。

從那時候開始,要求繆君影做的第一期軍事基地就一直在建設中,建設地點,就在隱藏於亂礁海的三顆小行星上。

薇薇安要做的,就是在那樣惡劣複雜的環境中,將銀鷹軍團拖入戰爭的泥沼。

“蓋爾。”接通了通訊器之後,薇薇安腳下不停,“嗯,身邊是有些嘈雜,他們正在狂歡,慶祝泰倫斯的死。”

蓋爾那邊清晰傳來範倫丁的聲音,“慶祝活動聽著挺熱烈嘛。”

“沒錯,他們幾乎要將蓋爾當成信仰了,罪民的英雄,你感覺怎麽樣?”

蓋爾無奈地說:“喂,連你都打趣我。”

薇薇安大聲笑了起來,隻有在和蓋爾以及範倫丁說話的時候,她可以完全卸下一切的包袱和心防,該笑就笑,該生氣就生氣,該難過就難過。

“對了,”她忽然說,“繆君影在裴森身邊有眼線,”不然繆君影不可能拿到繆翠影失態的影像,“就是不知道是誰。”

“她對我們肯定還有隱瞞。”蓋爾肯定地說。

範倫丁卻輕輕笑了一聲,“這一點未必不可以利用。”

薇薇安揉了揉眉宇,“好吧好吧,你們什麽時候幹掉繆翠影?”

“看心情——噢,糟糕,果然戒嚴狀態噴泉沒了,連英穹劇院都不開張了,真掃興,嘖。”

蓋爾的口吻輕鬆,“我們的心情開始變得糟糕了。”

“是啊,所以,大概今天晚上就會出手。”

薇薇安半點不優雅地翻了個白眼,“行、行,你們繼續在坎特利娜星‘度假’好了,我這兒還有一大堆事要處理,恨不得一個人掰成兩個來用。”

“辛苦了,薇薇安。”蓋爾的聲音有點兒浮誇。

薇薇安卻不生氣,哼了一聲,“真是假惺惺的一點都沒有誠意,你們幹完趕緊回來。”

“嗯。”

那邊很快就答應了。

“還有,小心一些,特別是你,蓋爾。”

“我知道,謝謝。”

薇薇安掛斷了通訊,決定趕緊去看看第一批的遷移情況,罪民的適應力是很強的,軍事基地隻建設了第一期,肯定比較簡陋,她還是要親自瞧一下才放心。

“指揮官!”她的副官忽然匆匆跑過來叫住了她。

事實上,在她同蓋爾和範倫丁聯絡的時候,她的副官十分有眼力勁兒地走開了,否則這位副官是一直跟著她的,甚至某種程度上充當著保鏢的作用。

“什麽事?”

“有一個人要見你。”

薇薇安蹙起了眉,她現在整天忙的要死,哪可能隨便什麽人說要見就見?

“什麽人?”

“他說是你的老朋友。”

薇薇安有些驚訝,“叫什麽?”

“霍奇森·沃克。”

薇薇安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加快了腳步,而很快,她就看到了那個安靜坐在待客室裏的人影。

霍奇森好像瘦了很多,坐姿倒是像以前一樣挺拔,隻是耷拉著腦袋——

好似一隻被人遺棄的大型犬,滿身的失落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