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晉江獨家請勿轉載
時間倒回鄭冽生日的第二天。
鄭冽說：“沒什麽,隻是覺得，我該做一些本來就擅長的事……”
“擅長的事？”卓舒然問。他被鄭冽安撫住了，慵懶地偎在他懷裏,眯起眼像隻被喂飽的貓咪。
鄭冽沒有回答,隻是低沉地笑,卷著他柔軟的發絲把玩。
兩人之間的氣氛靜謐美好。這種久違的感覺令卓舒然安心,總是處於冷靜理智狀態的頭腦變得有些鬆懈。這一鬆，他被折騰得夠嗆的身體馬上感到疲累,眼皮開始往下墜。
鄭冽輕輕拍拍他的頭，說：“睡吧。”
卓舒然收緊摟著他腰的手,翹起唇角睡過去。
……
喚醒卓舒然的是一陣食物的味道。家裏的保姆已經被辭退,明寶寶是個小白根本不會烹飪，那麽正在下廚的，隻會是鄭冽。
卓舒然想到之前對著食材束手無策的鄭冽，稀奇地揚起眉，心思千回百轉。但最終，他還是平靜地穿上家居服，走進盥洗間梳洗一番，神清氣爽地走出房間。
剛走出房間，他敏銳地聽到斜對麵的鄭明寶的房間傳來一陣咕嚕聲：“……嗚嗚，爸爸，為什麽寶寶必須待在房間裏？為什麽不聽爸爸話的是壞寶寶？寶寶不要做壞寶寶……”
卓舒然臉色不變，踩著悠閑的步子下樓，走向飯廳。
鄭冽正好拿著一碟焦黑了一半的煎蛋，從廚房走出來。這個一向養尊處優被人伺候慣的紈絝少爺現在的模樣真有些狼狽。他頭發淩亂，臉上帶了一點油光，高級的休閑襯衫上沾了星星點點的奶漬以及不明糊狀物，尊貴白皙的長指上，燙出一片紅。他苦大仇深地盯著碟子上的煎蛋，似乎無法置信風流倜儻英明神武的自己居然會連一塊煎蛋也搞不定。
卓舒然握起拳頭抵在唇邊，咳了一聲，以掩飾他情不自禁的笑聲。
“啊，你醒了？我做了早餐。”鄭冽抬起頭說，把盛著煎蛋的碟子放在餐桌上的牛奶旁邊。
“嗯，我迫不及待要嚐嚐幹爹你的手藝。”卓舒然說，非常給麵子地坐下。他的鄭重其事讓人覺得他正要品嚐的不是一塊焦了一半的煎蛋，而是一桌滿漢全席。
鄭冽把刀叉遞給他：“吃一點煎蛋……如果真的太難吃，就算了……”
卓舒然說：“你親手做的，毒藥我也會吃下去。”
鄭冽眉毛一動，眼裏閃過一抹奇異的光。
卓舒然地切了一小塊煎蛋放入口裏。鄭冽生平第一次下廚，或多或少有點在意，不自覺盯著他，等待他的反應。
“很好吃。”卓舒然點頭。其實一點也不好吃。這一小塊煎蛋夾了蛋殼，帶著苦澀的焦味，很難以下咽。但卓舒然就是詭異地覺得味道很好，他甚至下刀要切第二塊繼續吃。
反而是吃慣各種美食的鄭冽看不下去，沒好氣地拉開碟子放到一邊，把牛奶推到卓舒然麵前。
卓舒然放下刀叉，溫順地拿起牛奶。
“等等。”鄭冽點了點餐桌麵，正色看著他，“我在牛奶裏麵放了藥。之前你一直想和我恢複以前的關係，我沒有答應，如果你喝下這杯牛奶，我會考慮……喂喂！”
鄭冽有些愣地看著卓舒然不等他的話說完，就一口氣喝完整杯牛奶，唇邊還帶了一圈白色，徑自笑著說：“味道很好。”
大約過了1o秒，卓舒然合上眼，趴在桌子上陷入昏迷。
鄭冽的臉色頓時變得複雜，明明賭贏了，心裏卻沒有太多快意，反而莫名其妙地看著失去知覺的卓舒然歎了口氣。
卓舒然再次醒來，發現自己靠在工作室的沙發上，手上多了一對手銬。
而他的工作室變得異常熱鬧，幾個人圍著他的電腦指指點點，其中一個還是一個紅發藍眸的洋鬼子。
“請問，需要幫忙嗎？”卓舒然很有禮貌地問。
那幾個人討論得熱火朝天，沒有人理會他。
“請問，需要幫忙嗎？”卓舒然稍微提高聲音，用英文重複了一次。
那幾個人這才反應過來，不約而同用錯愕的表情看著他，似乎沒料到被當成犯人一樣拷著的人醒過來後的態度會這麽平靜，問的問題會這麽詭異。
站在中間的一個麵無表情的少年越眾而出。他大約隻有十六、七歲，長相十分秀氣，沒有笑雙頰已經帶著淺淺的酒窩，仿佛很容易害羞似的。但他的眼神不帶情緒，聲音也毫無起伏，對著卓舒然問：“番茄（Tomato）？”
“蝙蝠（Bat）？”卓舒然問。
兩人互相看著對方，一同點點頭。
他們說的是對方在黑客界的代號。每一個名聲響亮的黑客都是獨立斷行的人，手法上有著各具特色的標誌，並且偏執地終身不改。外人極少能發現他們的身份，但同類之間的觸角卻是極敏銳的。
“你想幫忙？”被稱為“蝙蝠”的少年問。
卓舒然說：“相信我，有些程序，即使是你，也要解上一兩個月。”
“那你來幫忙吧。”蝙蝠馬上說。都是互相知道對方的存在卻從來沒有麵對麵接觸過的黑客同行，卓舒然還曾經是蝙蝠學習的對象。既然卓舒然這麽說了，蝙蝠相信他的實力，馬上放行。
“蝙蝠先生，我們還沒有征得鄭少的同意……”有人反駁。
蝙蝠說：“我說了算。要不我走！”
有意見的人立刻噤聲。
卓舒然對蝙蝠說：“謝謝你。”
蝙蝠說：“我不能解開你的手銬。”
卓舒然笑笑，動了動他依然自由的十指：“沒關係，我的吃飯家夥是這個。”
所以當鄭冽帶著有些懨懨然的鄭明寶和一個陌生的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走進工作室時，看到的就是卓舒然端坐在主電腦前，專注地看著屏幕，十指像彈琴一般在鍵盤上翻飛。一個麵無表情的少年坐在他身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兩人身後站著的人則拿起本子飛快地記錄著什麽，表情激動又狂熱。
“……誰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麽事？”鄭冽問。
“哥哥！”鄭明寶叫。
卓舒然立刻停了手，轉過頭看向鄭冽：“幹爹。”
鄭冽慢慢攏起眉：“嗯？”
“剩下的你可以處理。”卓舒然對蝙蝠說，然後從容地站起來，走到鄭冽麵前，解釋說，“他們動作太慢，我幫了一點小忙。”
鄭冽一愣，有些意外又不太意外地看著他。這個人不按理出牌也不是第一天。這種坦然的態度讓人想怪責都無法怪責起。
“哥哥……”見卓舒然全然無視自己，隻顧著和鄭冽說話，鄭明寶委屈地又叫了一聲。
“寶寶乖，哥哥有事和爸爸談，你先坐著等一等，聽話。不聽哥哥的話的寶寶是壞寶寶。”卓舒然的眼睛在鄭冽身後穿著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身上遛了一圈，偏頭對鄭明寶說。
鄭明寶張張嘴，嘟嚷：“不是壞寶寶……”但還是乖乖做到沙發上，雙腿並攏，肉肉的手放在膝蓋上，大眼睛濕漉漉地看著鄭冽和卓舒然，求表揚。
“明寶寶最乖了。待會兒爸爸再來看你。”鄭冽摸摸他的頭說。鄭明寶眯起眼蹭蹭他的手心，用力點頭。
鄭冽看向卓舒然示意他跟過來。
除了工作室，別墅裏的其他地方也十分熱鬧，有人在翻箱倒櫃，特別是書房，成了重點的搜索對象。
鄭冽帶著卓舒然和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進了一間無人的客房，關上門。
三個人各自找位置坐下。
卓舒然輕輕說：“幹爹，你太費周折了。”
“一點也不。”鄭冽悶聲說，“是你太難搞了。”
卓舒然嘴唇往上一揚：“怎麽會？幹爹你才搞過……”
大白褂中年男人立刻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大聲咳起來。
即使是臉皮厚如鄭冽，也有些尷尬地咳了咳：“別轉移話題。胡文說你的意誌力很強，確實似做過專門的訓練。”
卓舒然：“哦？”
“不過心理暗示不同於催眠，無跡可尋，所以，依然不確定你到底有沒有對我或者明寶寶做出心理暗示。”鄭冽無奈說。
鄭冽一直忌憚著卓舒然關於“心理暗示”的問題，所以即使卓舒然一再表示可以通過“交換條件”坦白一些事情，他也都是含糊過去，沒有真的相信他。
自從車禍醒來後，因為有了那個真實的“夢”，鄭冽對自己的五個幹兒子心裏都有了膈應，接著又發現了不少他們不為他所知的真相，鄭冽幾度下定決心要和他們撇清關係。
不過他想撇清了，故意冷淡他們忽略他們，他們卻對他有些不依不饒，很有一直死磕到底的狠勁。除了傻乎乎的鄭明寶，連鄭冽以為最不可能的殷兆瀾，態度都變得不同尋常。鄭冽又不是死人，怎麽會一無所覺？
他那個火呀！之前捧著寵著的時候沒有人珍惜，還可能找殺手要他的命，現在撒手不管了，他們卻不放手！把他堂堂鄭少當猴子耍嗎？鄭冽憤怒起來真想找人把他們打一頓，或者先奸後殺？
隻是事到臨頭又沒出息地下不了手而已。無論多少，都是曾經用了心思寵過的人，他們也曾經帶給他很多舒心和享受。
一直糾結著直到除夕那晚，鄭冽才決定再給他們一次機會。
一是因為再這樣不幹不脆糾纏下去實在不是他的作風，二是隨著蕭燊、鄭翡等人暗中調查的結果一步一步明朗，幹兒子們會買通殺手殺他的可能性越來越低。
因為有了那個真實的“夢”，鄭冽也占了先機。結合車禍後發生的事一分析，中天集團、樓家、炎幫都是方向正確的重點關注對象。
有人在策劃一場好戲，要徹底毀掉鄭、蕭、安三家在南風市的地位和勢力，然後趁各方勢力洗牌的當口趁虛而入。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鄭、蕭、安三家在南風市獨大太久，久到已經有不少人對他們產生不滿。而這些人在有心人的策動下聯合起來，暗地裏小心翼翼地行動，準備在猝不及防的形勢下給他們三家致命的一擊。
鄭冽作為鄭家的代表隻管給錢，安世維作為安家的代表並不能完全代表安家，南風市也隻是安家的其中一個比較重要的據點，蕭家才是真正的地頭蛇，三家中的主導。知道有人要動他們，睚眥必報的蕭燊要的不僅是擊退這股反對的勢力，還要將計就計，趁機進行大清洗。
於是鄭冽有了為期近一年的“旅行”，聯係了鄭家和蕭家在國外的一些“好朋友”，既是為南風市的形勢推波助瀾，又是對樓家背後的人釜底抽薪。
期間見了傅錚一麵，幫了他一點小忙，傅錚為了答謝他，告訴他當初安家有意讓安世維和傅家聯婚，目的是為了把安世維弄出國。隻是安世維利用了傅錚搪塞過去。
鄭冽敏銳地察覺到安家的態度有異，告訴了蕭燊。蕭燊細查之下，從蛛絲馬跡發現安家對有人動南風市中鄭、蕭、安三家勢力的事早已經知情，並且打算袖手旁觀。
安世維甚至因為反對這件事被軟禁。蕭燊讓人把安世維解救出來，另找了地方安置。
等事情都安排得七七八八了，鄭冽才帶了一小隊的人回國，專門對付神秘又顯然知道不少東西的卓舒然。
一切都挺順利的。除了卓舒然從頭到尾都太過配合，讓鄭冽完全沒了借題發揮的機會。
更令人憋屈的是，卓舒然明明意誌力很強，但等鄭冽叫來的大有來頭的心理醫生胡文對用藥物控製住的他盤問時，他卻基本有問必答，連喜歡鄭冽撫摸他哪個敏感點這種話都照實說了，弄得鄭冽火大地直接叫停，幾乎要把外表正經內心猥瑣的胡文吼一頓。
看著清醒狀態的卓舒然一副虛心受教的誠實模樣，鄭冽簡直恨得牙癢癢的。
這種妖孽除非一槍突了，不然不順著他，他絕對能把他的下半輩子鬧得雞犬不寧，還能雙手纖塵不染，一臉無辜。
但如果收服了，能使喚起來，絕對是家居旅行殺人放火必備的好幫手。
鄭冽投降地舒了一口氣，直視卓舒然問：“你老實告訴我，你的真正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