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伎倆

徐弘鳴大師不愧是華夏明麵上考古第一人,除了淵博的學識之外,那睿智的頭腦和敏銳的洞察力也遠勝一般人,他聽出了我話裏的意思,思索片刻後也決定不再繞圈子,直截了當把自己的本意給扔了出來:

“你叫葉陽東是吧?不錯,這銜口錢對我來說確實不止考古研究這麽簡單,其中還有緣由,不過這也隻是我個人的問題,和你們的關係不大…”“您別管有沒關係,先說了唄!”我嬉皮笑臉的打諢:“就算您老打算拿著寶貝給皇帝鑲夜壺,也指不定我就是王爺的九代孫,那誰知道呢?”

徐大師點點頭,“不錯,你這話有幾分道理,既然這樣,我就老實告訴你:這種銜口錢俗稱引路錢,材質不同,俗例說的是讓死者下到地府的時候,有錢可以給三途河的擺渡舵夫,其實不然!這錢最大的用處,是鎮三數陰氣,讓死者不會屍變,或者化煞,鄉野之人不解,所以想當然的做出了這個解釋…一般來說,銜口隻用一枚即刻,除非是遇到八字奇陰、怨氣滔天的死者,否則不會多用。”

他略略停頓一下,接著道:“你們找到的這套銜口錢共計七枚,數量如此之多的銜口我隻聽說過,但卻從未見到實物,相傳使用七枚銜口,是因為那埋葬之地陰氣與靈氣、煞氣、脈氣、龍氣混合,五氣交集,相衝相生,所以主家為了讓死者得到靈、龍、脈三氣,避開煞、陰二氣,所以用了這些銜口擺出七星拱月之態——如此一來,無論這是三山靈寶、五河匯聚的靈台寶穴,還是匯陰聚冥、山精地怪的養龍支脈,總歸能然這死者取其益、祛其凶,蔭庇後人,所以是難得一見的寶物。”

我點點頭:“您這話說得有幾分像是真的,我也覺得這東西罕見,”我大大咧咧的從旁邊端起個杯子。把裏麵的涼水一口幹了:“繼續,您別管我,說說這東西怎麽又和您老私下有關係了?”

徐大師頓了頓,開口繼續:“這東西罕見之處。除了本身的用處,材質也極為特殊,即便是溶於火中重新澆築成形,也還有極強的正本之能…”他話頭忽然一轉:“我有位故人,一直在尋找這種類似之物。準備澆築一把能克製凶煞、斬截妖邪的利刃,然後去個險地尋寶。此去九死一生,加上故人與我的交情匪淺,不願他以身犯險,所以我不得不把這些東西收在自己手中了。”

“明白了,”我假意恍然大悟:“你是為了朋友不犯險,自己當麵又攔不住,所以才出此下策吧?隻要這東西進了國家博物館,誰打主意可就犯法了,倒是真沒有比這兒更安全的地方了。”

“不錯。正是這意思!”徐弘鳴大師微微一笑,用手把眼鏡框子扶了扶:“如此解釋清楚之後,你可願意幫我了嗎?”

徐弘鳴大師這麽一說之後,我把他和三師弟丁甲乙的關係算是大致給搞明白了——徐弘鳴大師和鬼眼張水火不容,不過都隻是針對彼此,對這年紀最小的師弟並無怨恨,甚至還暗地裏幫助他,可是丁老頭自己不覺著啊,總認為自己雖然沒有直接造成這後果,可是那建議畢竟是自己提出的。深感愧疚而無法釋懷,甚至這麽多年都不曾原諒自己,一頭就紮那牛角尖裏出不來了…

考古界的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他一心尋找帶有驅、鎮、辟、懲的古物鑄一鎮物,這事兒根本瞞不住徐弘鳴大師,那些東西本來就不多,破四舊的時候又毀得七七八八沒留倆囫圇,甚至說當年還屬於封建殘餘隻能背地裏悄悄找,他即便好不容易找到了往往還被截胡。所以一直搞了這許多年也沒能成事兒。

今天也就是遇著了我和鐵勇,換個別人,說不定也早就篩糠打麻杆在徐大師麵前認慫坦白了!

想到這裏,大致人物關係我算是搞清晰了,可是,要怎麽才能更好的和徐大師談判,把我爸他們的消息找出來,我還有點拿捏不住——究竟是告訴他東西已經賣給了丁老頭,直接詢問關於父親的消息;或者是拿銜口的去向這消息做籌碼,換取我們需要的;再不然就不告訴他去向,而是我們找丁老頭把銜口弄回來,再像做生意一樣的交易?

輕重取舍之間,我一時間倒是犯難了。

徐大師問出那句話之後就直直的盯著了我,沒給我太多思考的時間,於是我當機立斷決定用個緩兵之計,先把事兒個拖一拖,等到問了晨曦之後再說,她畢竟和徐大師打過交道,事兒的把握上比我還是要強些的。

主意一定我瞬間拍板:“好!既然徐大師你這樣說了,那這個忙我是一定要幫的,別的事兒我做不了,但把這買家給你找出來還是不難。您老先別慌,買主那邊還想買我點別的東西,明天會再碰個麵,到時候您看…?”

我稍一試探,徐大師立刻表示要是明天可能的話,希望我能帶著潘教授一起去,他出麵把這東西給買回來,要是對方有什麽問題,那麽,潘教授自然會動用考古局的關係聯係四九城,讓派出所出麵施壓,到時候事兒也就解決了。

他不願意出麵?這究竟因為自己的身份關係不方便,還是說怕遇上丁老頭?無論怎麽樣,這事兒我記下了…

“我不保證潘教授一定能說服他,”我聳聳肩:“但是,我能保證明天見到買家之後,想法子通知你,到時候再說怎麽辦,呃,我去那找你們?”“打電話給我,我來安排人手,”徐大師抽出上兜的鋼筆,抽出個小本刷刷刷寫了一串數字扯給我:“這是我辦公室的電話,你告訴我對方的身份和地址,我來安排。”

我把紙隨意朝兜裏一塞,嘴裏嘖嘖有聲:“安了電話的辦公室,您日子過真不錯…行了,明天等我消息吧。”我站起身打個哈欠,眨巴眨巴滿臉惺忪:“那我不送了,您老自便,我們可真是要睡了。”

我把鞋踢踏踢踏甩掉,然後上床窩進了被子裏,鐵勇也有樣學樣的抱著布袋上了自己的床,露出個腦袋:“麻煩您出門的時候把等給順手關了,謝謝啊。”

徐大師一行都是搞學問的,很少遇到我們這種懶怠人物,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還想說點什麽的時候潘教授出麵了,拉著他們起身出門,嘴裏低聲勸了幾句——臨門口還真的順手把燈給關了,然後祝了聲晚安出門離開了。

說困真不是裝的,我和鐵勇倒騰一天真有點睜不開眼,原本弄到手七千塊錢的喜悅因為這一行人的突然到訪而衝淡,又熬了一通,現在是除了睡覺是嘛都顧不上了,一閉眼齊刷刷進入了夢鄉。

我倆這一覺睡得極香極甜,早上那門被敲得砰砰山響才驚醒,聽見外麵晨曦在叫,我倆這才手忙腳亂的把衣服套身上出去開門,讓門之後隻叫她等等,跟著各自拎著毛巾和牙刷就蹲到了院中水龍頭下麵,稀裏嘩啦一通把自己給收拾出來。

收拾好了回頭才看見晨曦站在門口根本沒進去,我當即沒明白怎麽回事還問:“幹嘛不屋裏坐啊,杵這門口幹嘛?”“呃,算了,”晨曦用手在鼻子下麵扇扇,露出個苦笑:“你們屋裏這味兒…實在太大了。”

屋裏睡了一夜的人,加上臭襪子破衣服一大堆,那味兒能好受嘛?我瞬間明白過來,也不廢話,連忙叫鐵勇出去找地兒吃早餐說事,屋裏是不能待客了。這丫蹭蹭跑屋裏抽了兩疊子錢,然後把剩下的朝床底下一扔,出門分我一疊:“齊活兒,走著!”

宗大叔今兒可是跟著了,不過沒進裏院裏就守門口,見我們出來點點頭,也算是打了個招呼,那眼色臉色比昨兒可是透了股子喜慶,看樣子晨曦昨天和我們一樣,終於好好休息了一夜,也讓宗大叔是放了心。

出了我們大院,走不多遠就是家四九城的老字號,我和鐵勇也是很久沒正經吃過頓早餐了,所以上桌就炒肝、豆汁、焦圈、炸糕、油條叫了個遍,能上的全上,一算是給自己解饞,二也算是讓晨曦嚐嚐地道的四九城口味兒。

晨曦昨天估計是看明白了父親的日記,知道了他們當初的經曆和行程;而我和鐵勇在經過了徐大師的來訪之後,也同樣有話要說——如此這般下來,雖然滿桌子的點心可都沒閑心去品,隻管一味西裏呼嚕的就倒進了肚子裏,東西差不多吃完,這才開始談起了正事兒。

晨曦那邊的日記隻要看明白,早說晚說都一樣,人該在哪兒就在哪兒跑不了的,反正十多年都過去了也不急這一二十分鍾,當時我就搶了先,首先把昨天徐大師半夜來訪的事兒告訴了她,問她應該怎麽辦。

聽說徐大師夜訪她先是一驚,以為他是知道了我們的打算前來阻撓的,後來聽說是因為銜口錢的事兒這才鬆了口氣,把我的話仔細思考一下之後,眼珠一轉想出了個主意:“我覺得,這事兒我們不如這樣…”

他姥姥的,居然還可以這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