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倆仙之爭

跟著,就在我們仨摸不著頭腦的時候,馬姥姥口裏一會男聲,一會女聲,竟然自顧自的開始嘮嗑了…那男人聲音說:“這小子有什麽有趣的?就傻啦吧唧一楞子,救屯子裏的小嘎丫頭出的這事兒,我隨手疙不溜求一收拾就完了。”

馬上又換做女聲:“你少給我扒瞎!要真是這麽簡單,你能給我做妖,溜丟脆的就來了?老實說,是不是聽到什麽話了?”

男聲笑:“有點話,就是不知道和你說的是不是一檔兒。”

女聲:“我說的是黃家祠堂傳的話,黃家小東西的事兒。”

聽到這話,那男聲似乎明白躲不過,沉默半天才開口:“這事兒你得想想,可不是誰都能走這道兒的…”馬上聲音就換做了女聲:“你個老燈別給我扯哩咯兒楞,今兒還沒說到走道不走道那頭,隻說眼前的事兒——你先別和我撕吧,趕緊出溜把地兒讓給我。”

馬姥姥的嗓子忽男忽女,自己和自己掰扯起來,把我們仨聽得一愣一愣的,硬是沒明白怎麽回事,完全像是兩個毫不相幹的人在爭鬧。鐵勇躺在馬姥姥麵前動都不敢動,臉上青青白白一片,隻呼呼的喘著粗氣。

倆嗓子吵了半天,忽然就在那女聲說話的時候,馬姥姥整個人猛然轉身,一手把那香爐上燃著的線香抓起,另一隻手把鐵勇衣領子扯開,紅彤彤的香頭‘嗤’一聲就戳了上去!

一股皮肉焦糊的味道布滿整個房間!

鐵勇這孫子‘啊’的聲慘叫,跟著全身劇烈的**抽搐幾下,手腿猛然伸直,就像是已經歇菜——“勇子,你丫咋了?”我啥都顧不上了,突楞著就朝鐵勇衝了過去。

我跑到鐵勇身邊的時候,馬姥姥已經轉身站了起來,重新把香又插到了香爐裏。我伸手把鐵勇胸口的香灰一抹,但是萬萬沒有想到,那麽大一把香燙在上麵,焦糊的肉味都出來了,可是一點傷都沒留下。

不但說是沒有傷,而且鐵勇看著臉色好了很多,呼吸平靜,就像是睡著了,光憑感覺我就知道撞客已經走了。洪家兄弟過來一看,高興不已:“哎,鐵勇兄弟沒事了,沒事了。”

馬姥姥把香插好,轉過臉笑了幾聲:“當然沒事了,奶奶都出手了,那東西還敢留著?不收了它算好的了!”聲音不變,還是剛才女聲樣子,顯然是大仙沒走。

她朝我們揮揮手:“行了,我好不容易搶著出手把那老燈趕走了,你們就別來攙和了,趕緊走,讓我瞅瞅這小子才是正形。”

我們都搞不懂這仙家為毛今兒就惦記上鐵勇這孫子了,而且從剛才談話中就能聽出點意思來,像是一開始倆仙家就為了誰出手這事兒吵鬧,結果那女聲的仙家搶先偷襲搞了個出其不意,男聲的大仙似乎讓著她,既然見她搶了先就撤了——雖然不知道這仙家想看看鐵勇是看什麽,但想起來沒壞處,就幹幹脆脆的讓路了。

馬姥姥圍著鐵勇繞了兩圈,嘴裏嘻嘻哈哈自己念叨幾句,也不伸手也不幹別的,就光是看看而已,等這兩圈轉溜完以後,她這才點點頭:“不錯,不錯,真是不錯…”但跟著又搖了搖頭:“不巧啊,不巧啊,隻可惜晚了一步!”

說完這話,馬姥姥坐回到最初抽旱煙的椅子上,拿起煙袋鍋子抽了幾口,長長的吐出口煙氣,嘴裏嘖嘖稱讚…

聲音還沒完,她已經頭一歪手一鬆,整個人癱了下去。

等了約莫半分鍾,馬姥姥緩緩抬起頭來,洪家兄弟這才湊上前去道謝,那馬姥姥的神情古古怪怪也不多說,隻是說鐵勇已經好了讓我們抬回去休息。

完全看不明白是怎麽個意思,也感覺不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和鐵勇這丫的有關。既然不明白也就沒法多想了,我們跟著就把那孫子抬回了屋裏,放在炕頭上由著丫睡覺。

這時候已經差不多到了晌午,洪家院子裏又擺滿了菜,村裏人圍過來繼續吃著年豬飯,那倆女孩的父母也把他們帶來了,硬要找鐵勇道謝,我隻能出個頭和他們說了幾句,就說病了這才作罷。

午飯依舊豐盛,我又甩開腮幫子一通海吃,還用了個海碗給鐵勇留了不少,不過這一天丫始終沒有醒來,直到晚上還是呼呼大睡,我也隻能又在勝利屯多留了一天。

第二天一早,這孫子終於醒了,起來就耗子似的到處找東西吃,就著我留的菜吃了七個窩窩才終於飽了,然後我問他下水之後發生了什麽,丫居然嘛都記不清了。

既然他不記得了我也不多說,隻告訴他說大病一場,是屯子裏馬姥姥家的出馬仙把他救了,這丫的當即就去道了謝,回頭給我商量把帶來的魚分了些送去。

出來兩天也是回去的時候了,我倆和屯子裏人告別,這就回去了井場,洪家兄弟趕車把我們送到地頭,然後叮囑說過年要是回不去,那鐵定得到屯子過年,我倆也就大大方方的應了。

這回真是讓我倆吃了點虧,加上次那破廟的事兒結合一起,我真是覺得自己沒把二叔教的東西學好,所以回去之後和鐵勇也說了,我一心一意把二叔給我的四個字訣‘浪’、‘礁’、‘穴’、‘藏’仔細學好學熟,他就沒事給我多看看帶來的書典史籍,少瞎折騰,精力都用在這上麵來。

這會子我倆算是真努力了,每天都在啃書本,我倆以前上學不好那是因為沒想往好了去,現在下了狠勁自然有成績,一堆書背得滾瓜爛熟,也成了我倆後來最大的依仗——現在想起來,那幾個月在井場啃書本還真是不錯,如果沒有當時那會子的學習,怕是活到現在都難!

不過,就在那天洪家兄弟把我們送回井場不久,又發生了個稀罕事兒,我和鐵勇釣魚時候遇到的小黃皮子居然尋摸著來了我們井場,沒事就在井場外麵站著張望。我倆有了馬姥姥那邊的經曆對它也就好了很多,每天都弄點魚啊肉啊的去喂食,後麵還幹脆拉著個大車去了水窪子,弄了滿滿一車的魚回來,一是留著喂小黃皮子,二是給屯子裏送了不少,也算是感謝他們請我們去吃年飯。

小黃皮子還真是不賴,我倆對它好也知道,後來沒事就給我們弄點什麽兔子野雞的,後來還學會了帶路,尋著什麽東西就把我倆帶著過去找地兒,我倆加上洪家兄弟合圍了幾次,除了掏了倆麅子洞以外,還把那冬眠的狗熊找出來了兩條,最後都變成了我們的獵物。

每次弄到了鮮魚和獵物,我們也順道去勝利屯看望回馬姥姥,不過也不知為啥,那馬姥姥後麵直接就喊洪老大帶了話,要去可以,但是隻能鐵勇一人去,我就別去了,硬是跟著的話就誰也不見——道理人說得簡單,就說我和仙家犯衝,八字合不到一塊兒,去了會壞了仙堂的氣,所以隻見鐵勇。

雖不知道真假,但是我也幹脆就不湊去熱臉貼那冷屁股了,這點讓鐵勇好一通得瑟,每次去勝利屯那叫一個眉飛色舞,趾高氣揚的氣焰看著就來氣,好幾回我都差點把這孫子再踹進冰窟窿中泡著!

奶奶的,還真讓這孫子翻了天了!

這一冬,我倆先通宵達旦不敢旁鶩的學上個四五天,然後弄上一天要麽釣魚,要麽跟著勝利屯的獵人隊伍打獵,回來再繼續,這滿山老林子逮馬鹿攆麅子還真是合了我和鐵勇的胃口,學得時候拚命,打獵的時候又帶勁,日子過得老舒坦了。

沒想到啊沒想到,守井場還有這樂嗬事兒呢,也就是我倆,真要是換成呂豔陽和那倆副隊長,別說有吃有喝其樂融融,怕是早就在這井場長出青苔來了。

一整個冬天就在我倆釣魚、打獵和看書中緩緩過去,等到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積雪都已經開始融化了。呂隊長帶著工人回到了井場,開始做起了來年鑽井的準備,我倆也把地方讓了出來,住進了給我倆安排的木板房中,同時看呂隊長秋後算賬準備怎麽給我倆弄點苦力活幹幹。

你別說,一開始那活兒還真不是人幹的,呂隊長安排我倆晚上值班,白天則是跟著在井場上搬東西挖坑清理的,我倆在大慶嘛都沒學會,所以就隻能賣體力扛東西,一天下來是又累又髒,油泥用水還洗不幹淨,別提多難受了。

這下我倆不幹了,晚上一商量就找了個轍,法子說起來雖然不算是事兒,但勝在管用,掄著誰在這地兒打井都不敢不買賬——勝利屯是不但是大慶通往井場的必經之路,還是這方圓百裏菜蔬肉類、米麵糧油的市場。

井隊大宗的買糧食肉菜,別的工人需要個針頭線腦、鞋襪紙筆、煙卷旱煙葉、牙膏牙刷、冰糖白糖水果糖,老酒陳醋大豆醬,有的能在勝利屯的供銷社買著,有的能在自由市場上交易,雖然少點但總歸能買著,也算是幫了井隊上工人個大忙。

總歸攏來一句話,這勝利屯算是死死咬著了二六七井隊的命脈,隻要不合作的話,那你二六七井隊不管大小可就都得從大慶朝隊上拉。車子每天來來回回的跑,汽油消耗一上去局裏就得翻臉,更別說事兒麻煩得跟個軲轤似的,工人也不幹啊!

第二天我倆請了個假就去了趟勝利屯,然後把穿小鞋的事兒告訴了洪家兄弟,這一來不得了,別說洪家兄弟和鐵勇救孩子的那兩戶人家不依,就別的老少爺們也當時就翻了臉,說是要找井隊上說道說道,我倆這才把主意給大家夥說了。

結果和我料想的完全一樣,從第三天開始,那勝利屯的買賣人突然都轉了臉,但凡是井隊上來買東西,那價格直直翻了幾十倍,一袋大米賣出一頭豬的價錢不說,還隻有那麽三瓜倆棗的不管夠,逼得呂隊長當天摸黑就去了趟勝利屯找洪支書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