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三月蝕日
憋氣潛水,我比起鐵勇差了不老少,在海底瞅了這麽半天功夫已經感覺到了氣緊,所以跟著就上浮去了海麵。等我出水的時候看見卓越也已經把船劃了過來,鐵勇正坐在船上拿著魚槍比比劃劃,我一露麵丫就嗖一整轉過身來,魚槍差點沒把我鼻子戳中。
我被這丫的動作嚇得朝後一退,接著就看這孫子嘿嘿嘿樂了起來,然後收槍、伸手拉我,“怎麽樣,有點意思不,有沒狼牙山五壯士一夫當關的派頭?”
&還狼牙山五壯士?”我抓住鐵勇的手,發力把自己的重心開始上移,超過船舷之後翻轉身體,把自己扔到了小船上:“你小子就一偽軍二狗子,端著槍在前麵裝腔作勢,都不需要人民群眾開槍,來個拿竹槍的紅領巾一喊話,就得跑個滿地屁滾尿流!”
&瞧,我怎麽說來著?”卓越壞笑著湊近:“葉子這丫記仇,你別得罪,稍一個不留神就給你指鹿為馬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次不是。”
&丫找抽呢?”鐵勇不敢惹我,對卓越倒是不怕:“偽軍裏麵都臭老九好吧,你說說,我們究竟誰…”眼看這倆孫子又要鬧起來,我連忙打岔:“你倆都別說了,我們來商量下該怎麽辦——鐵勇,你說對了,那下麵就是個蝕月燧陰的地界,想就是藏屍的地方了,你說說,我們該怎麽辦?”
&麽辦?”鐵勇蹭一下站了起來,滿臉興奮:“不是說要把這地方給毀了,以絕後患嗎?要不這樣,我先下去放幾槍看成不成,不成就回去搞個驚龍火,把這地方整個炸了!”
驚龍火就是俗稱的土製水雷,木箱做殼,油灰粘縫,燃香為引,靠著鐵錨來控製深度,不過這也確實是個不錯的建議,反正我們隻要這藏屍地的屍蟞怪魚不來騷擾哥們打撈就行,越是簡單的法子我越是喜歡。
問題隻有一個,那就是這樣做究竟有沒有必要,別明明沒什麽破事兒的,結果我們一折騰反而把屍蟞怪魚給弄了出來,到時候可就難辦了。
所以,下去確定是勢在必行之舉,倒是省不了的事兒。
既然要下去確定,我們也就把準備工作做足了,我們哥仨一人拎一把魚槍,然後把帶船上的木桶給拿了——桶裏有從杭州帶來的赤硝,出發前準備的白酒,還有就是石灰。
實話說,這些東西我不知道什麽有用,因為二叔當初就沒教過我,我們在缺少屍、怪兩個字訣之後,他都是靠著外麵扛匠的手段來推測教我的,我也隻能就按照這法子做了,可惜那都是關乎於黃河、長江等等淡水河的手腕,換到了這茫茫大海中,誰又能知道有用沒用呢?
既然準備在水裏待的時間長,我們就幹脆把水肺給換上了,麵罩各自帶上,上麵連接個細長的管子,一段用浮漂扔在水麵上換氣,另外一端連接在麵罩上。這水肺和我們祖上的竹蜈蚣異曲同工,唯一不同的是已經鳥槍換炮,變成了現代化的工具。
我們三人拉開一段距離,靜悄悄的從海裏潛入,不多會子已經到了海底懸崖的邊上,鐵勇遠遠的朝我揮揮手,拿起了手裏的木桶示意,然後用刀子撬開上麵的小蓋,把那桶給扔了進去。
這桶裏是赤硝。赤硝是一種硝石的粉末,主要成分為**,在茅山術中屬陽,效果好於朱砂,但比朱砂珍貴許多,所以民間法事大多以朱砂替之,隻有王室或顯貴才有實力在法事中使用赤硝。
從那懸崖望去,深淵下麵一片渾濁,就像是豬皮煮熟以後形成的膠凍,木桶在阻力的作用下緩緩跌落,一路翻滾著把赤硝湧出,很快就看見赤硝水接觸到了那果凍狀的濁物,可是這一切隻是徒勞,那赤硝似乎對這東西毫無用處。
看赤硝無用,我跟著把自己手上的木桶戳了個洞扔進海溝。我手上的桶裏是白酒,所以不能像固體赤硝、石灰那樣撬開蓋子,否則不等桶落到溝底白酒就會全部流光了,隻能開個小孔,等到海底之後再滿滿溶於水中。
白酒也是一樣,沒能對這海溝造成任何變化。
最後是石灰,這東西在《丈海經》裏被稱為白茆沙,當然,古時除了石灰之外還摻雜了些別的東西,比如鼠婦、襠底灰、雞子白等等,不是我們這種光石灰而已,不過那方子存在怪字訣裏麵,我們並不知道具體的配法。
不過,石灰顯然是有效的,隨著卓越那木桶滾入海溝,一路白色的石灰水立刻隨著翻湧被一股股的湧了出來,在觸碰到那渾濁之後,頓時看見像炭火入雪般的景象,那渾濁、朦朧、霧霾般的東西立刻消散退去,就像無數的觸須被受不了火焰燒燎而退縮,把溝底亮了出來。
隨著木桶滾落,石灰在海溝中擴散的範圍越來越廣,我們也把一部分的海溝收入了眼底——不錯,這裏確實就是藏屍的地方,目力可及的範圍內全是骨骸,還有數不清的屍蟞在裏麵爬上爬下,骨頭被咬得嘎吱嘎吱作響。
不過,這裏卻並非隻有骨骸和屍蟞而已!
除了這兩種東西,更多的是一種奇怪的東西,植物般的從海底升上來的片片軟肉,在水中飄飄****,上麵密密麻麻綴滿了米粒大小的珍珠。它們像是某種無生命的植物,但是每當有肉屑碎渣飄到附近的時候,那軟肉立刻像觸手似的把它抓住,然後拖回海底。
更奇怪的是,那軟肉上麵還長滿了無數白色的絨毛,細密但是眾多,那白毛整個布滿了海溝,我們起初看起來渾濁的溝底淤泥,其實就是這東西所形成的。
可惜的是,我們也隻見到了這麽多,那軟肉似的玩意兒究竟長在什麽東西上麵並沒有看到,而且我的記憶中二叔似乎沒提過個這種東西,所以完全摸不清——鐵勇比劃著問我能不能開一槍試試的時候,我非常堅決的搖了搖頭!
我確實不想招惹這玩意兒,雖然不知來曆,可是我內心卻清楚的知道,這東西我們似乎惹不起。
海水很快把石灰在整個區域中化開,然後消失殫盡,那白色的絨毛又重新把整個海溝覆蓋起來,重新恢複了一片死寂。
鐵勇沒放一槍心裏極為不愉快,所以在我們劃船回程的時候給了他個機會,讓丫在水中找了條大魚開了一槍,這孫子在水裏折騰了半天,這才把那半米多長的魚給弄上了船,不過開槍之後那新鮮勁兒一過也沒了什麽,開始關心起我們在海溝中的發現來。
我始終搖頭,不明白那東西的究竟,然後告訴他倆:“這東西我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但是建議你們別去招惹,絕對不是個好耍的——老老實實把那沉船陪著撈了,我們就回去,別的麻煩可不要給弄出來。
這倆齊刷刷的點頭,看起來海底那一幕在他倆心中都留下了極深的印象,所以難得統一了一回,不過很快這倆孫子就開始關心起我們的未來來了:“那我們怎麽辦,究竟還弄不弄驚龍火來把海溝填了?”
&了,”我打定了主意:“能不惹事兒盡量不去惹,就安心撈沉船,反正這地方也距離昨夜那妞兒找的沉船位置很遠,應該沒多大問題吧?”
倆孫子再次齊齊點頭。
我說這話的時候底氣十足,是因為我從距離上判斷這地方和昨天木晨曦確定的地點相距實在太遠了,足足十來海裏的差距,想也知道不會有多大影響…當然,在回去之後,這決定也得到了潘教授和木晨曦的一致認可!
我們都覺得這是正確的決定,少一個麻煩,少一個敵人…
晚上,甲板上,我、木晨曦、潘教授。
不等我講述完,那木晨曦已經激動無比的站了起來,斷言道:“對了,就是它,就是它!我怎麽沒有想到呢!?”她比劃道:“若是有了這蝕月燧陰,那麽我就能斷定了,今天我們找到的一定是珠穴的位置,不會錯的!”
她驟然之間的情緒激昂讓我有些不著三兩,同時對自己的一無所知感到了不悅,我停下了自己的講述,然後不滿的看著她:“咳咳,林同誌,咱們好歹還是一條戰線上的革命同誌,你有什麽事兒能不能先給我說說,大家集長所思再定——你這資產階級自由化的思想,哥們可實在是忍不住了。”
&對不起,”木晨曦這才反應過來,滿臉歉意:“忘記給你說了,我告訴你吧,事兒是這樣的…”
按照木晨曦的說法,她們今天來到了昨天找到的地方,那裏海底很深,一般的水肺根本無法到達,所以她們幾乎認為已經找對了,但在她們回去取來潛水設備之後下去一看,那裏根本沒有什麽船桲,而是一片密林般的珊瑚沒有一絲半點葬穴的味道。
珊瑚的成型需要成千上萬年的時間,這既然有珊瑚,那海底怎麽會還有三國時期所修建的墓葬船桲呢?這道理太簡單了!
木晨曦當時就認為自己的八鏡證月華失敗,所以沮喪無比,但就在我說出這蝕月燧陰以後,她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個古代龍脈證珠穴的古法來——
三月襲日,攏陰蝕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