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誠的唇幾乎貼在她的臉頰上,煙草味更濃。

周瑾偏過臉躲避,她的身體在微微發抖,一字一頓道:“別碰我,我嫌髒。”

蔣誠渾身陡然一僵。

周瑾隨手抄起身後立放著的掃帚,重重頂住蔣誠的胸膛,推開他。

蔣誠被迫後退,離周瑾遠了很多。他舉起雙手表示投降,不正經地笑,“怎麽對我這麽凶?”

“多虧了你,掃黃掃到自己的未婚夫,我是警隊獨一份。”

那時候周瑾還在治安支隊的掃黃組,在外蹲查半個月,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她一腳踹酒店房間的門,卻發現那躺在**與女人忘情纏綿的男人居然是蔣誠。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劈得徹頭徹尾,心腔子裏泛出的驚痛,震得她整條手臂都是麻的。

那種感覺,周瑾一輩子也忘不了。

如果蔣誠僅僅是在情感上對她有所背叛,那麽周瑾也隻會傷心,蔣誠不喜歡她,她沒有辦法。

可她現在還恨,恨他自甘墮落,恨他背叛誌向、背叛信仰……

那個她從小喜歡到大的蔣誠,那個她被人欺負後會將她牢牢護在身後的蔣誠,那個從小立誌要當一名好警察的蔣誠……

那麽正直、善良的蔣誠,好像一夜之間就死了。而現在站在她眼前的人,就是“殺人凶手”。

周瑾揚起眉,“蔣誠,你最好別再讓我抓住你犯罪的證據,不然我真會一槍斃了你。”

蔣誠抿唇,目光深沉。

“滾開!”

周瑾將他推搡出門外,沒有再看蔣誠一眼,轉身大步離開。

蔣誠僵立在原地,好幾秒鍾後,他嗤地笑出聲,叼起一根煙,靠到窗邊去,聽著安靜的雨。

他彈了彈煙灰,指尖有不易察覺的顫抖。借著夜幕色,他長長呼出一口氣:“臭丫頭,說話夠狠的啊。”

……

酒吧開業的慶祝活動已經開始,音樂震耳欲聾,絢麗的燈光中,漫天飛舞著粉紅色的紙片。

紙醉金迷的夜才剛剛開始。

周瑾走向二樓中間的圓台,在這裏可以俯瞰一樓整個舞池。舞池邊上設有開放式的包廂,東北角那處,很少有人敢靠近。

她格外留意了一眼,沒多久,注意到剛剛跟在蔣誠身邊的那群人,正坐在那排沙發上,在跟某個人交談喝酒。

周瑾回憶起,他們中有人對蔣誠說過“我們到樓下陪賀老大喝酒去”。

難道是賀武?

鳳凰火是賀武的酒吧,他來鎮場是理所應當,那賴三會跟他在一起嗎?

周瑾怕跟丟了眼,飛快地下樓,穿過擁擠的人流徘徊到包廂附近。

正當她準備再靠近時,一個男人起身離開沙發,將手抄在兜裏,迎頭向她走過來。

近了,他的目光與周瑾對視了兩三秒,戲謔的目光丈量著她的身材,滿意地笑了笑,但沒多在意,就與她擦肩而過。

短短幾秒鍾的時間,也足夠周瑾看清男人**的胳膊上盤著的青龍紋身,一路蜿蜒綿亙,直至紋滿脖子,威武又猙獰。

是賴三?!

周瑾回頭,再三確認那人的身影,將他胳膊上的紋身看了再看。

她手扶向耳朵,正要向譚史明報告,卻發現右耳裏空空如也——她怕暴露,在進廁所之前,就把藍牙耳機藏在了外麵的洗手台下。

周瑾咬起牙罵了自己一聲,她實在太急著躲避蔣誠,忘了再把耳機取回來。

眼看賴三就要消失在視野範圍,周瑾來不及再想,緊緊跟上去。

賴三穿過舞池,走到吧台,撥開麵前的空酒杯,打著響指向調酒師要了一杯酒。

周瑾觀察著周圍的情況:目前還不確認賴三有無隨身攜帶槍支,不能貿然實施抓捕;她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到熟悉的麵孔,把賴三的位置報告給譚史明。

賴三與調酒師交談著,仰頭灌盡酒,就起身往酒吧外走。

他走得是安全通道,直接通向鳳凰火酒吧背後的街道,街道上堆放著各種雜物,很少有行人。

賴三走得搖搖晃晃,像是喝醉了。

周瑾跟在他身後,賴三穿貼身的牛仔褲,口袋裏沒有明顯的凸起,可以確定他沒有隨身帶槍。

周瑾稍微鬆了一口氣,正尋找著逮捕的機會,轉眼,賴三就消失在拐角處。

周瑾看不見他的身影,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突然,麵前襲來的勁風令周瑾一驚!她刹那間躲開,回頭見賴三握著一根木棍,揮了個空。

賴三沒打到她,惡聲罵道:“操,果然有條子。”

周瑾眼見暴露,緊張地握起拳,向他質問問:“你是不是賴三兒?”

“是又怎樣?不是又怎麽樣?”賴三將棍子往肩膀上一扛,毫不膽怯地打量周瑾,“你們是哪個區的?知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我表哥黃道吉日開個張,你們成心來搗亂的,是不是!”

周瑾知道,不必用言語再威懾他。襲警?賴三不怕。他是殺了人還當作沒事的狂徒,進出監獄就當是家常便飯。

賴三吹了聲口哨,他身後陸續圍上來五六個小混混,手裏都拎著棒球棍。

“把她給我摁了!”賴三眼露凶光。

周瑾往後撤,其中一人揚著木棍撲上來。周瑾眼疾手快,奪過揮下的棍棒,順勢抱住他整條手臂,借著肩背的力氣狠狠一摔。

賴三見自己人吃虧,縱身上去,用盡所有力氣一腳踹到周瑾的背上。

周瑾吃痛,往前踉蹌撲了好幾步,差點跌在地上。她慌忙扶住牆壁,嘶著聲倒抽幾口冷氣,雙眼發黑,可硬是吭也沒吭。

她剛站穩,眼前又襲來猛烈的風,來不及反應,下意識抬手格擋。

電光石火間,腰身被誰狠狠一攬,不防地後退兩步。

嘭——棍子打在骨頭上的沉重悶響!

周瑾心驚肉跳,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如期而至,時間仿佛靜止住,她紊亂地呼吸著,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見。

她隻看見擋在她麵前的手臂,還有她背後靠著的正急促起伏的胸膛。

……

“周瑾。”

清冷的聲線將周瑾從驚慌不定中重新拉回來,她回頭,看見男人冷白俊朗的下頜。

“江寒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