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要活下去啊

整個世界的秩序毀於一曰,將會是怎樣的場景呢?

陳靜默不曾想過,但是卻親眼看到了。

千萬年來組成這個世界整體的最重要的東西,不論何時都如同一台精密機器一般運轉的秩序,就這麽的在三分鍾之內崩塌了。

不論是在天災、怪獸、蟲災、異象之下,都沒有被擊倒的人類,卻在死亡麵前一敗塗地。

當每一個組成整個社會的單一結構都徹底陷入崩潰的時候,整個社會也就像是一座在地震中崩塌的高樓一般,再也不複存在。

就像是在平靜了數萬年的池塘中滴入了微小的一顆水滴,於是漣漪掀起,層層擴散,不斷的匯聚和分裂,到最後形成了將整個池塘都顛覆了的狂瀾。

動亂和不安席卷了人類所在的每一個角落,就像是一個永遠燈火通明的城市裏陷入了黑暗如果在天空中俯瞰,就可以看到所有的光亮都一片一片的熄滅,仿佛在呻吟著死去。

在黑暗中所有人在最初的尖叫和恐懼之後,小心翼翼的點亮蠟燭,窺視著窨外遊走的人群:在微弱光線的映襯之下,所有人的麵目都醜惡而猙獰。

最開始的恐懼逐漸消失,而在這個過程中雨釀的,是燥熱得像是要將自己蒸發掉的瘋狂。

每個人都瘋了。

陳靜默的話在播出的一瞬間就令各國的統治者幾乎發出尖叫,他們怒吼著,讓所有的技術人員切斷線路,切斷電路,甚至是將那一台台數據交換器砸掉。

可是在R-2的力量之下”一切都無濟於事、

最先失去控製的,是軍隊,緊接著是所有的政府組成人員,接下來整個社會如同多米諾骨牌一樣層層的倒塌。

天空中所有的航線在那一瞬間都統統的失控了,憤怒的統治者們下令截斷一切飛行線路:可是依舊有想要活下去的飛行員繞過一層層的阻礙後”鑽進機艙,可是卻發現在R-2的控製之下,所有的導航係統和飛機控製程序都被徹底的鎖閉了。

一切大規模殺傷性武器都被口2以無法理解的方式鎖死,避免了核武器洗地這種瘋狂戲碼的出現。

在這動**的波瀾中,混亂的市民在黑夜中點燃了烈火,火焰在城市中蔓延,卻始讒沒有救火隊出現。

無數哲人苦思敏想了數百年之後構架的社會體係,在一夕之間崩潰,所有人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生活在叢林之中,城市化作野獸遊走狩獵的舞台,同類變成互相殺戮的天敵。

電力、通訊、食物”以及飲本在短短的一夜之間如同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的消失了。

混亂的人群哄搶著所有可以用到的物資,在法律的壓抑下無法釋放的憤怒和惡意在此刻如同火山一般的噴發。

終結還沒有到來,可是這個世界就像是要毀滅了。

在本部的全球監控室之中,離梟目無表情的看著地圖上的不斷亮起,如同在燃燒一樣的紅點。

“我們這麽做”真的好麽?”猩猩站在他的身後,看著屏幕上蔓延的動亂:“我們在親手毀滅整個世界的秩序。”

“如果秩序真的是這種不堪一擊的東西,毀掉也沒有什麽可惜的。”離梟的表情不變:“不告訴他們的話,任務該怎麽辦?”

“明明還有更好的……”

“更好個屁啊!”離梟忽然提高了聲音,打斷了他的話,扭過頭看著愚者,眼神憤怒:“我們隻要完成任務就好了,其他的,不必多言。”

愚者在他的瞪視之下神態淡定,隻是反問:“你害怕了麽?”

像是潑滅了火的冷水,離梟憤怒的姿態猛然垮塌了下來”無力的靠在椅子上,低聲的問:“那你還想怎麽樣?”

“是不是要我來編一個抽獎係統出來?像是搖獎一樣的發放船票”

然後對每一個選中的人說:恭喜你終將了喲親n你獲得了八心八箭的末日船票喲n你能夠活下去了,開不開心呀?”

他用刻薄的表情自言自語,聲音像是充滿了如同上帝一般的愉悅:“你看,這樣多好,我們省事,別人也不用去頭疼了大家有船票的上船,沒船票的等死,就這麽輕鬆的搞定了。”

他靠在椅子上,仰起頭,用怪異的視線看著愚者“多輕鬆,對不對?”

愚者沉默,離梟翻著白眼:“你看,你又不說話了,多無聊。”

“這樣的方法不好,你也知道的,對不對?”

他像是很久沒說話了,嘴裏嘮嘮叨叨的不停的呢喃著:“僅僅是因為運氣不好,就去否定一個人的生命,太滑稽了。這是再怎麽嚴謹的邏輯學和概率學都沒辦法解決掉的問題。”

“就算是我們有權利去挑選出可以繼 續活下去的人,可我們又該如何去區分他們是否有活下去的資格呢?”

,“年齡?學曆?資曆?財富?履曆?工作?還是其他什麽更加專家的分析計劃?”

離梟從鼻腔裏噴出了嘲諷的氣息:“別開玩笑了,我還沒有自我感覺良好到我是上帝的地步。”

,“總而言之,如果誰想的話,誰可以去做,我絕對舉雙手表示讚成。”

“如果沒有人想要做的話就交給他們自己去選擇吧,究竟是互相殺戮到最後一個人,還是沉默的選出能夠活在新時代的勝利者”

,“究竟誰該活下去呢?”他看著屏幕上動亂的紅光,低聲的自言自語:“我也不知道啊。”

混亂的芝加哥街頭,到處都是燃燒的汽車和混亂的人群,無數人群喧囂著在街上無序的奔跑,有一種不知道該到哪裏去的茫然。

隔著遙遠的距離和數十層牆壁的阻隔,那榫世界毀滅的轟然征兆也聽的不清楚了。

小屋裏爐火早已經熄滅了,四處擴散的冷氣簡直讓人受不了。

昏暗的蠟燭光下麵,蒼老的男人斷斷續續的咳嗽,呻吟著,身上隻有一張很薄的毯子,印著難看的huā。

他已經衰朽成這個樣子了,再也看不出在那些死蟲子麵前的硬漢摸樣。

而現在,隻能衰朽的等待死亡。

他睜開昏沉的眼睛,看著蒼白的天huā板。

就連饒舌的肥胖房東都沒有的時間裏,真是冷清得讓人受不了。

而就在屋外,傳來了混亂的腳步聲,還有粗重的喘息,就像是在奔跑一樣。

這個時候,又有誰回來這個一無所有的地方呢?

他忽然想起了那今年輕的男人,在那個被蟲群淹沒的城市裏,自己曾經給過他自己在芝加哥的地址。

聽到門被推開的聲音,他艱難的睜開眼睛,看著那個牽著小孩的男人,低聲的說:,“溫斯,是你麽?”

,“先生,是我。”溫斯仿佛終於找到安全的地方,一屁股坐在地上,容貌狼狽得像是一個流離失所的難民。在他的身旁,沉默的小男孩好奇的看著**的老男人。

溫斯擦著臉上的汗,喘息的回答:,“外麵已經亂套了,我帶著孩子從曼哈頓跟著難民跑過來的。”

老人喉嚨裏發出怪異的聲音,像是在急促的喘氣,又像是在歎息:,“是麽,曼哈頓也……”

溫斯不知道該怎麽說了,他忽然想起那個在電視機上點燃災厄征兆的女人,忍不住想要罵人:,“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讓世界變成這個樣子!”

,“溫斯,不該這樣的”老人撐起身體,靠在床頭,低頭看著自己衰弱的手掌:“我們在絕境之中,她給了我們希望:而現在當她不再給予我們的時候,你又為什麽要遷怒於她呢?”

,“哈哈,我喜歡那個姑娘。”老人抬起頭看著天huā板,露出複雜的神情:“真是好聽的聲音啊在你快要死了的時候,有一個人給你活下去的希望,再聽一百次都不會厭倦的。”

溫斯不說話了,在暗淡的燈光下,他的頭發蓬亂,在他的懷裏,年幼的小男孩懵懂的看著老人,手裏抱著一個已經破爛的布偶。

良久的沉默之後,老人忽然低聲的說道:,“離開這裏吧,溫斯,不要陪我這個老家夥一起死。”

他的手掌一不小心碰翻了床頭空空的藥瓶子,那個空空****的小

塑料瓶子落在地上,發出令人煩躁的責怪聲音,滾動著,滾動著,最後停在溫斯的腳邊。

老人裹緊了毯子,可是還是有些冷:,“我能夠在那一場災難後再活這麽長時間,已經是主之恩垂了。”

,“哈誰都不想死的。”溫斯忽然笑了起來,眼神滿是絕望:,“可是能去哪裏?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地方可以逃了。”

“去哪裏都好,去〖中〗國,去西藏,那裏有活下去的希望。”老人努力的喘息著,竭力的嘶啞的聲音:,“不論是怎麽掙紮著都好,一定要去,去那裏!”

他看到溫斯臉上絕望的神情,竭盡全力抓著溫斯的手腕,那種巨大的力量讓溫斯覺得自己的手要被他捏斷了,憤怒的低吼:,“別在這裏陪我這個老家夥等死啊!”

活下去比什麽都重要,這個道理,要我教你多少遍才好!

我能夠將這個把我遺忘的世界舍棄,你能麽?你的兒子怎麽辦!?

帶著你的兒子,去努力的活著吧,溫斯!這比什麽都強,哪怕把什麽東西丟掉都好,都無所謂。

因為要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