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廣闊與狹隘
無論哪本和清初民國有關的穿越小說,隻要是“穿”在中國的,寫到中蘇關係的話題時,都無法越過一條線:那條線就是把蘇聯的命運導向更好。
那些信奉美式資產階級革命路線的,能在二戰中不趁著蘇德戰爭猛捅蘇聯一刀,就已是良心大好了。
信奉中式法西斯主義主角的穿越書,更利用蘇德戰爭之機,打到莫斯科,吊死斯大林,肢解蘇聯,甚至幫助白俄複辟之類的“開曆史倒車”的事,無數網文裏的穿越者前輩也沒有少幹過。
即使是號稱網上最紅,屁股最正的“左派”神書《赤色黎明》,以及另一本《陝西坑》,其也不過是抱著“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的“冷漠的旁觀者”心態看待蘇聯。
林漢穿越至今,由於受製於現在中蘇之間國力差距的影響,加上他又不能真正掌握中國,對蘇聯的態度也是沒安好心,存心想看著他完蛋,根本就沒動過幫蘇聯糾正曆史上的錯誤,阻止其完蛋大吉的想法。
為了保密,為了避免發生“外人”泄密提醒蘇聯別走邪路的可能,1950年後發生的事,除了主席外,他沒有告訴任何人,甚至包括被後人視為“完美聖人”化身的伍豪周相,都沒有說。
即使是在芬蘭灣見麵,告訴斯大林一切時,林漢雖然說的全是真話,但卻是“挑挑撿撿”的真話,說“真話”的過程中,根據斯大林的性格,也留下了無數的陷阱。他肯說這些“真話”,那是因為林漢認為蘇聯官僚主義化。變化,崩潰,最後都是不可避免的定數。肯說那些話,不是因為他想拉蘇聯一把,隻是出於他個人的惡趣味:看看他這個時間的變數,能把曆史的定數扭曲到什麽樣的程度。
但是。林漢千算萬算,卻獨獨沒有想到的是,在蘇聯問題上,真心願意拉蘇聯一把,阻止蘇聯走上邪路的問題上出一份力的人,居然是李潤石主席。
“我反對你這種狹隘的國家主義想法,這種想法,不利於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發展。”
“誠然,在你所在的那個時空。蘇聯變蘇修了,最後走上和中國的對立麵,甚至導致中蘇之間冷戰對立了二十年。但這種對立本身,就是對社會主義運動的巨大傷害。”
“看他起高樓,看他宴賓客,看他樓塌了,這種獨善其身的想法,看似很好。卻過於地短視而自私了,卻同樣地忽視了對全球社會主義運的傷害。也給了帝國主義勢力反攻倒算的機會。”
“林漢同誌,在這個曆史被你所粉碎和再造的時空,我們不能這麽狹隘。蘇聯,是社會主義運動不可缺少的一塊,既然你這個未來人,帶來的未來的曆史。幫助中國糾正和預防了許多錯誤。而蘇聯同誌犯下的錯誤,我們也應當出自善意和友好的原因,去提醒他們,幫助他們,做到仁之義盡。”
按李潤石主席的設想。“仁之義盡”地幫蘇聯一把,其實早在第一次芬蘭灣會麵時就該開始。但當時的他最初在這個問題上,同樣也受到了林漢帶來的“狹隘的國家主義”思路的影響,隻想“看他起高樓,看他樓塌了”,借此警醒未來黨內的同誌。
但經過這幾年的思考,沉澱,成長成熟,在這個問題上,他的眼光放得更遠了。
於是,他改變成了主意。
關於這事,林漢最後答應了李潤石主席,當時他對他道:“蘇聯的問題,宣傳領域的慘敗隻是一小部分。真正的根子在於權力分化和官僚主義導致政權職能的低效化,從而引發一係列的連鎖反應,例如經濟問題,宣傳問題,但這些附屬問題。”
李潤石答道:“我明白這一點,蘇聯的問題,或者你那個時空中國問題,絕對不隻是宣傳部門官僚化,無能低效化這麽簡單。這隻是根子上出了大問題,然後在宣傳部門上體現出來的病理現象,他是表象,而不是根子。”
說到這裏時,他苦笑著對林漢道:“斯大林同誌使用沙皇般強力的鐵腕,象你說過的,用刺刀和絞刑架,強行解決了官僚部低效化和無能化的問題,但這隻是治標不治本,他的繼任者,不可能也象他一樣用同樣的手段解決問題。蘇聯最後走上邪路,是其體製上出大問題,這是定數。我們在宣傳上幫他,能起多大的作用,我也不清楚。但有些事,就算明知道結果,不去試試,總是不甘心的。”
看著李主席說出這話時,林漢突然理解了,在另一個時空的他,在生命中最後十年做出那個決定時的心態想法。
李主席幫蘇聯,能幫的,也就隻是在宣傳領域上,能過和蘇聯共享一些東西,一些思路想法,幫助蘇聯在意識領域上,保衛這塊最重要的陣地。
主席在這一問題上的“理想和天真”,也影響到了林漢。隻是和主席不同的是,林漢卻是因為這事而擴大了他個人的惡趣味。
“中國的曆史被我粉碎了,德國的曆史也被粉碎了,美國正在被我粉碎中,好象隻有蘇聯,還在慣性地順著老路走......”
想到這一點後,林漢突然對這個事起了極大的興趣,他也開始熱心地動起了腦筋。
共享的東西,來自於林漢腦子裏的“娛樂資訊技巧”。
林漢這個未來人,在這方麵最大的資本就是,他比這個時代所有的人,都多活了七十年,多看了七十年娛樂節目,他很了解未來幾十年裏,資本世界用幾十年時間積累下來的通過娛樂宣傳洗腦和控製思想的手段。
對於這個話題,主席曾和林漢進行過長談,事後,他決定將這一套也教給蘇聯的同誌共享,幾天前在首都和斯大林會麵時,他就曾和他談起過這個話題。斯大林在看了林漢當時和主席的談話紀錄後。也驚異無比,於是也就有今天這個由林漢主持的會議。
在治國,談馬列理論等方麵,在場的任何一個領導,都超越林漢幾條街,但談到引導宣傳。如何控製思想,在“意識形態領域”進行戰爭,尤其是“具體實施”的手段,林漢這個多了“人類七十年娛樂精華沉澱”的人,卻足夠做現場所有人的老師。
無論是主席還是斯大林,他們都看過林漢交上來一份“來自未來的報告”。在報告裏,林漢提到了一部在後世中國很流行的美國電視劇《越獄》,他將這部電視劇的劇本簡單地說了一下。
“看吧,這部電視劇將美帝國主義自己黑成了什麽樣?總統是貪汙了幾億美元的大貪汙犯。為掩蓋這一醜聞,還動用國家機器殺人滅口,汙蔑無辜的他人。放在社會主義陣營,誰敢拍這樣的片?但是,他們就拍了,播了。”
“然後呢,美國人看了這樣的片,站起來反對政府了嗎?沒有!大家嘻嘻哈哈地看了。罵罵娘,心中的怨氣也在罵娘中消了。明天該怎麽過還怎麽過。而現實中,總統繼續和財團財閥勾結,繼續做各種無下限的事,什麽都沒有改變。而美國人還可以拿這部電視劇來惡心我們,說,瞧。美國多麽自由,連這種片都能放,而我們還真的很難在這事上駁斥他們。”
“但這種把戲,說穿了很簡單,不過是利用人類的心理學。玩的一種小小的手段。罵了娘,泄了氣,嘲諷完,大夥也認了。美國人很聰明的是,他們總是在娛樂片中植入意識形態廣告,每部片子主角即使渾身缺點,也要為自由為民主叫嚷兩嗓子。會出問題的,從來都不是整天罵娘的人,而是不作聲不吱聲,默默地在一旁積蓄能量的人。”
“這是比較遠的地方,近的地方比如馬克.吐溫的《競選州長》,這篇文章將美式 民主諷刺得入本三分,但在“自由”的資本主主義世界,仍然能大行其道。相比之下,我們社會主義陣營,在諷刺社會主義製度缺陷的話題上,在這一點上明顯做得不如我們的對手。”
“適當地自嘲,自諷,既有利於糾正我們行政中的缺陷錯誤,也有利於民眾渲泄他們對我們行動失誤的不滿而產生的怨氣。”
在解放號遊艇上,林漢在中蘇兩國的“領導”麵前,公開地說明未來蘇聯變色的問題,不是他一人的盲動,也不是中方的意見,而是斯大林自己提出來的。
芬蘭灣的會麵,斯大林聽從了林漢的建議,隻進行了“有限度”的大清洗。
當時他接受了這份意見的原因,是為了防止自己將蘇聯紅軍傷得太深,讓德國象曆史上一般趁虛而入,造成不慘烈的後果。
但斯大林是什麽樣的人?
他的外號叫鐵人大叔。
人的名字會取錯,但外號絕對不會錯。
這幾年來,他一手在進行有限度的大清洗的過程中,另一隻手卻在加快加大國內軍官的培養速度和力度,到1943年六月後,替換的中下層軍官,已經培養得差不多了,同時借著1940年的一年戰爭之機,蘇聯紅軍經過實戰,發現了一堆問題,這些暴露出來的問題斯大林空前重視,經過這兩年的調整,也逐漸得到了解決。
在解決的過程中,斯大林也發現,蘇聯內部,也存在著大量,需要用“大清洗”才能徹底解決的問題。
套用林漢的話來說:不把那些占據高位,低效無能過時的老家夥幹掉,怎麽能給年青活力充滿上進心的年青一代騰出空間。
這話林漢對斯大林說過,斯大林也很喜歡這句話。
在蘇聯,新一輪的大清洗風暴,已經在斯大林心中蘊醞了。而斯大林主動要求中國方麵幫忙,讓林漢在公開的場合,透露未來七十年後蘇聯的結局,也是要利用林漢穿越者的身份,來做為引發風暴的那隻蝴蝶。
穿越者林漢,強力地影響著這個時代,而這個時代的精英們,同樣也在利用他特殊的身份。
林漢站在前台,說出了那段震動全場的話後,吊起了周圍人的胃口後,很快就依照斯大林的要求,把話題轉向了宣傳領域方麵。
“不同的人,看問題的層次果然是不一樣的。不怕把曆史未來的秘密透露給其他人。我在掀桌子的時候,想的還隻是一些“小陰謀”,而他們,主席也好,斯大林也罷,在這一點上做得比我要大氣魄多了。”
此時的林漢,心裏已經明白,斯大林回國後,新一輪的大清洗風暴即將開始。
該來的終會來,哪怕已經事先知道了嚴重的後果,但是,有事不去試試,又怎麽甘心呢?
林漢看著桌前故做正經狀,策劃了這一切的斯大林,心中長歎一口氣。房間的他,還有另一位,他們倆在後世被無數的人妖魔化了,哪怕到了二十一世紀,外國人,國內的,對他們妖魔化的行動也在公開和半公開地進行著,從未停止過。
有些事,說起來好聽,但那隻是看上去很美,真這麽做會是災難,屬於可以說不能真做的。
有些事,說出來難聽,聽起來罪惡,做出來更是惡名遠揚,但卻是罪在當代,遺澤後人。在當代或許是髒事惡事,在世俗的眼裏,同樣是不可饒恕的罪惡,但他們卻是這個螺旋前進的人類曆史,必需的罪惡。
林漢為未來斯大林和蘇聯的命運感歎了一聲,他收拾情懷,拿出準備好的東西,開始講解。
“另一個時空,社會主義陣營在宣傳領域犯下的錯誤,我們不能重複。我今天在這裏和各位講解的是,未來的幾十年裏,歐美國家,是怎麽使用輿論宣傳的工具,通過電影電視,對他們的國民進行洗腦控製,以及對社會主義陣營進攻的手段方法。”
“美國,是會主義陣營最大的敵人,也是資本主義世界最後的堡壘。現在是美國意識形態領域最虛弱的時期,我的設想,是要在這個時機,再給他們重重的一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