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1章爆發!

“怎麽,信不過縣裏?”彭遠征笑笑,望著眼前這個看上去溫柔似水其實骨子裏自有幾分獨立剛強的年輕老師。

“我相信彭縣長的話不是唱高調,我也相信縣裏會加大打擊力度。但是——彭縣長,請恕我直言,抓了這幾個小流氓又能如何呢?”

“不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不徹底鏟除鄰縣的這顆毒瘤,這樣的事情摁下葫蘆瓢起來。”

白雪輕輕歎息道。

彭遠征嘴角一抽,“你說的是老虎幫?”

白雪一怔,旋即笑笑,“是,也不是。”

彭遠征哦了一聲,也沒有再往問下去。兩人默然相對,站在車流往來如梭的公路邊上,眸光閃爍,各懷心事。

……

回到縣府的辦公室,謝輝也臉色複雜地跟了進來。他今天來匯報工作,一句話都沒有說,就被彭遠征抓去了醫院走了一遭。

彭遠征沉著臉揮了揮手,“謝輝,藺大庸呢?我不是讓縣府辦下通知,要求由主要領導來向我匯報工作嗎?”

謝輝難堪地陪著笑臉,“彭縣長,藺局長正好有個工作要去外地,所以……”

砰!

彭遠征霍然起身,猛然一拍桌案,怒形於色道:“我每次找他,他都有各種借口!我找他談工作,他在忙些什麽?”

“謝輝,你馬上給他打電話,馬上去!就說我說的,讓他馬上到我辦公室裏來!向我匯報工作,這就是當前最重要的工作!你告訴他,讓他不要給臉不要臉!”

彭遠征近乎怒吼著,真正發作起來。重生之後再入官場,他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怒極攻心,按捺不住。

謝輝心裏咯噔一聲,額頭上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他不敢再說什麽,急急去跑到縣府辦的辦公室,給藺大庸打了電話。

藺大庸半個小時後趕了過來。他臉色難看地從走廊那頭走過來。見謝輝垂頭喪氣地站在彭遠征辦公室門口,不由眉梢一挑,輕輕清了清嗓子。

謝輝抬頭望著他,嘴角**了一下。

“藺局長,彭縣長在等著我們!”謝輝輕歎一聲,順手推開了門,讓藺大庸先走了進去。

藺大庸滿臉堆笑,陪著笑臉道。“彭縣長。正好市局有個會,挺重要的,市局古局長親自主持會議。我就尋思著我去開會,讓老謝過來跟彭縣長匯報下工作吧……”

“藺大庸,你在我的麵前撒謊。連基本的廉恥都不要了!”彭遠征似乎是鐵了心要跟藺大庸撕破臉皮,說話很不客氣、非常嚴厲。

說著,彭遠征抓起電話就給市公安局局長古達春的辦公室打了過去,古達春接起電話喂了一聲,彭遠征這邊淡然一笑道,“古局長,我是鄰縣的彭遠征。”

“哦,遠征同誌啊,真是稀客啊!”古達春哈哈一笑。“怎麽,找我有事?”

“古局長,聽說市局今天召集各區縣公安局局長開會?”

古達春訝然,“沒有的事,這話是怎麽說的?”

“嗬嗬,沒事,古局長。我就是順嘴一問。給領導打電話主要是想匯報一個事情——這樣吧,古局長,電話裏說話也不太方便,領導什麽時候有空,咱們一起去鳳凰山吃吃羊羔子肉?”

彭遠征笑了起來。

古達春一怔。彭遠征再一次找到他的門上,不知道有什麽事兒。但他前前後後跟彭遠征打過很多次交道。知道彭遠征“很不一般”,該給的麵子不能不給。

古達春朗聲笑著,“行啊,這個周末我有時間,就過去打打秋風?遠征同誌難得請客,我這裏著實是受寵若驚喲!”

“古局長太客氣了,領導能來我們縣裏檢查指導工作,我們可是求之不得。古局長,就這麽定了,周五上午你過來,我陪你進鳳凰山,打打野兔子吃吃羊羔子肉!”

跟古達春定好了時間,彭遠征就扣了電話,冷笑著怒視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藺大庸。

藺大庸心裏漸漸也有幾分火起。他心道:姓彭的,你別得寸進尺!老子給你留著臉麵,你反倒還蹬鼻子上臉!還真當自己是塊鹹菜了?

……

藺大庸照著稿子照本宣科,但沒說幾分鍾就被彭遠征打斷一次、質疑一次。前前後後很多次,藺大庸心底忿忿臉色漲紅,索性撇開稿子,梗著脖子坐在沙發上,擺出了一副“老子就這樣、你待如何”的架勢。

謝輝誠惶誠恐地陪坐在一側,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

終於還是決裂了。不知道是彭遠征的耐心使完了,還是他故意借題發揮,要拿藺大庸開刀。或許是雙重因素都有吧。謝輝心裏盤算著,但同時心裏又有一絲冷笑:你藺大庸也是太過分了一些,你既然不把領導當領導,目中無人,那麽被收拾就是必然的。

隻是……謝輝想起藺大庸在縣公安係統勢力的根深蒂固和盤根錯節,想起藺大庸是縣裏某些人的鐵杆心腹,他心裏又有些許歎息,知道彭遠征要想拿下藺大庸也是很不容易的。

“你們的匯報,起碼有99%的廢話和套話,沒有實質性的工作!這最起碼說明,這一段時間以來,你們的工作沒有任何進展,甚至可以說什麽都沒有做!麻木不仁、玩忽職守,到了一個聳人聽聞的程度!”

“就在剛才,我接到電話舉報,去了醫院一趟。鄰縣一中有兩個高三學生被流氓團夥打擊報複,光天化日之下毆打成重傷,有一個到現在還躺在醫院裏昏迷不醒!……這說明你們嚴重失職!”

彭遠征的聲音越來越清冷,聲色俱厲。

藺大庸忍不住反駁了一句,“彭縣長,話可不能這麽說!一起個案能說明什麽?”

“個案?在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僅在鄰縣一中,就發生了多起案子。前麵有一群混混手持凶器在學校門口聚眾滋事,現在又有流氓團夥惡意行凶,肆無忌憚!”

“你說說看,這是為什麽?!”

“彭縣長,縣裏的情況很複雜,治安形勢不好由來已久,我們縣局警力有限,做事隻能一步步來,想要一口吃個胖子,根本就不可能!”

“治安形勢由來已久?虧你還好意思說!”彭遠征怒視著藺大庸,“你是幹什麽的?你是公安局長!公安局是幹什麽的?維護社會治安、保護公共生命財產安全的國家機器!還由來已久?你已經幹了六七年的縣公安局局長,縣裏的治安狀況這麽糟糕,積重難返,你藺大庸難辭其咎,要承擔很大的責任!”

藺大庸騰地一聲起身,冷笑道,“彭縣長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了!我的工作怎麽樣,縣委和市局黨委自有評價,不是誰想要抹黑就能抹黑的!”

“我作為分管縣領導,有權評價你的工作!藺大庸,鑒於你的工作嚴重失職,我會向縣委和縣長辦公會上提議暫時停止你的工作!”彭遠征猛然揮了揮手,沉聲道,“你回去好好反思、反省一下!”

藺大庸這個時候,也豁出去了,他冷笑著,“好,那我就等著縣委撤我的職!”

說完,藺大庸拂袖而去。

謝輝目瞪口呆地看著藺大庸和彭遠征拍了桌子翻了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走也不是,搓著手臉色漲紅。

彭遠征默然望著他,突然淡淡道,“謝輝,你也回去好好想一想,該怎麽開展工作,該怎麽才能對得住你們身上穿著的警服!”

“彭縣長,我……”

“好了,你先回去,好好想一想!自己的路自己走,你可是要想清楚!”

……

常務副縣長彭遠征跟縣公安局局長藺大庸“決裂”的消息不脛而走,正在很多人嗤之以鼻懷疑彭遠征根本動不了藺大庸的時候,當天晚上的縣長緊急辦公會做出決定,藺大庸暫時停止工作,反思反省。縣公安局工作,暫時由副局長、副書記謝輝主持。

這是縣政府所能做到的最大極限了。要想免藺大庸的職,隻能由縣委決策,要上縣委常委會研究討論。

縣委。

縣委書記孫雪臨坐在辦公室裏眉頭緊鎖,他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來了。彭遠征年輕氣盛,直接就捅破了那一層窗戶紙,把事情鬧大了一個不可收拾的程度——

孫雪臨想起方才某些人在自己麵前若隱若現的“威脅”和“施壓”,想起自己這些年來的忍辱負重,不禁想拍案大罵彭遠征:這藺大庸如果這麽好拿下,老子早就拿下他了,還等著你彭遠征過來?

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孫雪臨有些不耐煩地接起,剛說了兩句話,就立即神色恭謹肅然,挺直了腰板。

畢恭畢敬地跟對方通完了電話,孫雪臨的臉色變得無比的古怪和複雜。良久,他才喟然一歎,不得不承認,彭遠征遠遠比他想象中的更加有手腕,也更加有能量。由此可見,市委讓他來鄰縣收拾殘局,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或許,用不了兩年,這鄰縣就是彭遠征的天下了。

孫雪臨慢慢起身,抓起電話給縣委辦下了通知,要緊急召集常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