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匪夷所思的溫柔

如此次數多了,花無百日紅自然就明白,夏紅雨根本不會理會她,她也不再抱著希冀。

“這麽多年了,你一直沒有原諒我,其實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會原諒我了……今天你來,是不是想把我欠你的那一刀,還給我?”花無百日紅輕輕的語氣裏,沒有什麽憂傷,也沒有什麽情緒,那種平靜,儼然是一直有所準備,任何時候麵對都不會覺得意外的姿態。

“厲的兄弟們想讓你去喝酒,所以我來請你。聽說你已經放下武功很久,一心一意要當技能師了。”夏紅雨冷冷然的聲音,哪裏有絲毫熱情來請她的意思?

“嗯。我總以為能夠回到過去,真的為此不顧一切了才發現,根本不行。過去我以為自己很了解厲,後來才知道,我沒有懂真正的他。他不會容忍背叛,哪怕一次,哪怕在那之後不顧一切的付出了多少去證明自己和試圖挽回,哪怕是礙於承諾。”花無百日紅說著,臉上突然掛起了微笑,月光灑落在她臉上,夏紅雨卻發現,花無百日紅一點都不像是一朵鮮花了,總透著那種憔悴的味道,猶如是一朵,雖然沒有枯萎,卻色彩暗淡,沒有了任何香味和值得鑒賞靚麗的,被灰塵覆蓋著的花朵一樣。

“你沒有過去的美麗了。”

“是啊,一個人長期有心事,就這樣。我是厲的女人,可是我已經不可能再進他的心裏。不是因為別的,隻是因為在我曾經背叛的時候,他就已經在心裏設了密碼,一個連他自己都忘記了,因為從設的時候就從來沒打算再打開的密碼。這麽多年了,我努力的試過像過去那樣融入一品堂,溶入跟他有共同言語的武功的世界,可惜的是,他願意跟我談這些,但是,跟朋友沒區別。在我熱情的時候他也願意碰我,卻已經沒有了曾經的熱情和**。後來我知道了,我做什麽都不會有用,我隻能在懺悔中,一個人,靜靜的愛他,懷念,回憶,就是沒有期待。”

花無百日紅望著夏紅雨,麵露微笑,笑容平靜。“其實當年我就知道,你願意加入正義聯盟,一定有他的因素。不過我也知道,你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甚至接受這一點都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可是,當你接受的事情,你會用慣用的行事方法,也會毫不留情把該回我的一刀,還給我。就是今天吧?”

刀光,驟然閃動。

在花無百日紅說完這句話的時候,夏紅雨手裏的刀,已經捅進了她的身體。

刀入的位置,深度,跟當年花無百日紅捅她的時候,一模一樣。血,在流。花無百日紅很痛,但她卻沒有呻吟痛哼,反而忍著,麵帶微笑的望著夏紅雨。“我,不欠你了嗎?”

“這一刀還你了,但你永遠欠我,因為還不了給你的,是曾經姐妹之情的背叛傷害。我承認,你大約是江湖中最了解我的人,可是你一定相信,你永遠都不可能還再是我的姐妹或者朋友。”夏紅雨冷冷的說著,刀,緩緩的拔了出來。當年花無百日紅的一刀沒有要她的命,僅僅讓她重傷,今天她還的這一刀也一樣沒有要命,也隻是讓她重傷。

“我知道,你跟厲一樣,背叛你們的人,不管將來做什麽,做多少努力挽回的事情都不可能得到你們真正的原諒,你們會原諒不恨,但你們再也不會讓他走進自己心裏。”花無百日紅捂著中刀的位置,痛苦不堪,但她知道,她有的隻是身體上的痛苦,並不會致命,她的武功放下來,但還沒有退步,隻要不是致命傷都必然能夠自行緩緩痊愈,隻是有一個痛苦的過程而已。她精神上的愧疚稍稍解脫了,因為欠夏紅雨的,還了一些。

“我來,是請你過去一起喝酒。你去不去?”夏紅雨冷冷然擦拭著刀上的血。

“我身體不舒服,就不去了……”任何人被夏紅雨捅了這麽一刀,身體都不會舒服,甚至一段時間內都不會舒服。

“是嗎?那太可惜了。”夏紅雨冷冷然擦幹淨了刀身,收入袖中。“當技能師就安心的當技能師,既然一個男人的心你永遠都得不到,就不應該再想。”

“我會主動離開他,我說過,當有一天你要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就會走,應為那是我的活該,也是你的應該。這樣,欠你的就還完了。”花無百日紅捂著傷口,縮著身體,虛弱的輕聲道“別說你愛他,永遠都別說,這樣你才能永遠當他的女人。隻是喜歡,在一起,就這麽簡單。我犯了這樣的錯誤,他受夠了這樣的錯誤,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再犯。”花無百日紅說完,捂著傷口,艱難的站起來,一步步的,蹣跚的離開,她沒有回頭……

夏紅雨也沒有挽留。“兩清了……你的愚蠢,讓你雞飛蛋打,一無所有!你是活該——”夏紅雨淡淡然自語的說罷,逕自掉頭離去……

夏紅雨回來的時候,厲已經喝了不少酒。

“夏統領,嫂子沒來?”

“嫂子說身體不舒服。”

“啊?嫂子武功高強又不會生病,怎麽會不舒服?頭,你不去看看?”

“練技能累了,沒什麽事情,繼續喝酒。”厲舉起酒壇,眾人聽了,又都高興的叫好,一起舉起酒壇喝了起來。

夜色闌珊。

絲絲小雨,迷蒙了夜色。

那種細細的聲音,充滿了溫柔。

今天的氣候情況丹仙子早就詢問過聯盟裏擅長氣象的高人,早就了然於胸。

微微的清爽涼意,不會讓人覺得冷的發抖,卻總會讓人覺得,有一點渴望溫暖包圍的期盼。

女人如此,男人也會如此。

屋子裏,擺放了不少兵器的畫。袁朝年最喜歡這些,從進屋開始,袁朝年也一直在欣賞,擔心這裏拜訪的兵器畫,全都是他居處沒有的,很多都是過去希望得到,但卻沒有買到的那些。很多人都知道丹心的本事,袁朝年也從不懷疑,隻是從屋子裏的這些畫,袁朝年就能夠體會的明白。

酒,已經喝了不少,丹心說的都是些平常的事情,至少沒有一句讓袁朝年能夠明白丹心今天為何單獨請他喝酒,還如此煞費心思的理由。

袁朝年漸漸明白,也許他有幾分醉意的時候,才是能夠明白丹心意圖的時刻。

袁朝年於是運功,每一次喝酒下去,都通過內力讓酒精被吸收的更快,不再繼續運功逼出喝進去的酒精。

漸漸,他的臉紅了,他的眸子裏,也流露出醉意。

丹心坐的距離袁朝年也更近了,勸酒也更殷勤了,偶爾仿佛不經意的,兩人肌膚的微微觸碰,讓袁朝年不由自主的心**神馳,所謂的溫柔鄉,袁朝年想,大約就是如此了。他不是情場高手,這方麵的經曆甚至可以說是一片空白,自然不能說,麵對這種氣氛,絲毫沒有念想。

當袁朝年看起來醉意有六七分的時候,丹心輕輕的說話了,說的不再是那些不著邊際的話。“你相不相信一見鍾情?”

“不懂……生性對感情遲鈍,說不上不相信,隻是未曾體會,也不知道是否真有其事。”

“那,你相信日久生情?”

“日久當然生情,人非草木孰能無情?”袁朝年回答的很快,毫不遲疑。

“我覺得很失望,可是,並不灰心。”丹心神情有幾分落寞之態,說著,自己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如何說?”袁朝年麵露困惑之態。

“袁朝年聰明絕頂,難道一點沒有看出端倪?”丹心不答反問,袁朝年想了想,苦笑。“再聰明也有限,我隻是不知道何等何能享此待遇,卻猜不出是為何。”

“想起來,玄妙的很,說白了,又很容易明白。你對我沒有一見鍾情之情,我對你卻有。所以我失望,可是你相信日久生情,我又不灰心絕望了,我想,隻要你願意跟我相處,慢慢也會愛上我的。”丹仙子的臉看起來更紅了,仿佛這番話讓她不勝嬌羞。

袁朝年卻更不明白了……他自問沒有什麽資格值得丹心如此,錢,丹心不會在乎,說武功,他自問雖然算是當今江湖中罕見的意境級高手之一,但比起不少人,還是不如的。根本不值得丹心如此看重,倘若說是情義,他雖然對感情一竅不通,但他懂人,也懂人心。丹仙子根本不是那種,為了感情而行事的女人。袁朝年思來想去,最後隻能苦笑,而他臉上的醉意,也漸漸消退。“我不明白,如果說是因為窗外的那個男人,我想丹仙子還不至於需要為他而出此下策,倘若丹仙子會這麽做,那麽也不會幾百年來在江湖中隻有過兩個男人了。”

袁朝年隻是裝醉,丹心並不覺得太意外,又覺得意外。袁朝年冷靜,但一個人如何冷靜,那是做正事的事情,麵對異性,麵對美色溫柔和遐想的時候仍然冷靜的人,卻沒有幾個。袁朝年這種沒有什麽感情經曆的人,本來不應該具備這種能力,丹心很意外。

但她很喜歡跟聰明人說話,袁朝年既然隻是裝醉,她當然也沒有必要太過惺惺作態。

她放下了酒杯,臉上也沒有過於刻意的溫柔和羞怯。“他當然不值得,如果我隻為了擺脫糾纏就隨便找個男人,我不知道有過多少男人了。”

“我相信,所以,我更不明白。”袁朝年對此不懷疑,實情本就如此。窗外的男人的存在袁朝年早就知道了,從來的時候就知道了,那個男人一直默默的站在外麵,一直在透過窗戶看著屋子裏,雖然有屏風阻擋,他隻能夠看到燈光照耀的人影,那種看到,反而會產生很多誤解。還不如不看,可是他一直看著,沒有來打擾,也沒有離開。

這個男人的癡情早已經在紫霄劍派裏麵聞名,很多人都知道,丹仙子的屋子外麵有一個永遠守望的癡情人,可憐可悲可敬的癡情人。

“你是我喜歡的類型,智勇雙全,武功高強,而且對感情的態度很認真。”丹心柔聲說著,眸子,一眨不眨的凝視著麵前的袁朝年。“一個人在江湖久了,真的會覺得很累。我也一樣,總會覺得累,不同的是很多人會因為累就扛不下去,而有的人,能夠扛下去。我不是對愛情有什麽幻想的人,可是,我對伴侶有要求。能達到的男人不多,其實很久之前我就在關注你,但那時候還拿不定主意,因為有些事情還看不出來。現在看出來了,你真的是一個很理想的男人。”

袁朝年還是不明白,最關鍵的時候,他真的不知道丹心到底要什麽,因為他根本就找不到自己能夠給她什麽。“為什麽?”

“江湖中有本事的人很多,曾經爬得很高,站的久的人也很多,但能一直站著的人沒有多少。我在江湖中,經曆過很多挫折,也經曆過起落,知道戰勝起落,克服困難重新爬起來的困難。天籟山之戰你重生了,還能夠勇敢的站起來,沒有頹廢,沒有失望,不需要任何人安慰的堅強和勇敢讓我能夠確定自己一直以來對你的關注,是可以付諸行動的。”丹心的話,她的語氣,聽起來都很誠懇,但袁朝年卻無法確定,因為丹心的每一句話好像都是誠懇的,發自肺腑的。

丹心輕輕的,讓袁朝年握著自己的柔若無骨的手掌。“你需要一個伴侶,一個能跟你說上話,一個聰明,堅強,追求武功努力不懈的伴侶。我可以,也合適。”

麵對丹心那殷殷期待的目光,袁朝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若說一點都不動心,那當然是假話。但他還沒有糊塗,他很清楚,他麵前的女人雖然很美麗,也很讓人心動,但絕對不是一個,能夠輕易招惹的美麗花朵,這朵花很可能會吃人。

貿然接受,很可怕;但是如果沒有足夠的道理拒絕,結果會更可怕。

袁朝年真希望被邀請來的男人,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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