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佛法無懼
“阿彌陀佛，小僧幫不了這位施主了。”和尚雙掌合一，語氣悠然。小殺戮一把揪著他的衣領，大有一種被欺騙了的憤怒，過去長年跟過樂兒，小殺戮的脾氣，多少沾染了些樂兒的作風，如果不是因為她心裏最崇拜的是喜兒，有意識的自我克製反省，大約早就被江湖中人稱之為小樂兒了，而不是小殺戮。“如果你說不出個理由，我該認為你在耍我！”
“阿彌陀佛，施主息怒。這位施主的佛法修為已經達到練成如來慈悲印的境界，更不可思議的把佛法跟邪氣融匯一體，成就了邪佛境界。小僧這點修為，如何能相救？”和尚語氣平和，沒有一絲恐懼，也沒有一絲驚慌，隻是在平靜的訴說一個事實，而沒有任何辯解的情急。小殺戮不由鬆開了手，難以置信的看了看依韻，忍不住笑了，也很幹脆的笑了出來，她捂著嘴，笑的難以自製，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荒唐可笑的笑話了，沉浸殺道幾百年的殺劍至尊，修煉了高深的佛法，沒有比這更荒唐可笑的事情了！“你能找個好點的理由嗎？佛法？開什麽玩笑，你知道他修煉的是邪氣，也該知道他修煉的是殺氣！佛法跟殺氣能兼容嗎？佛法漲，殺氣消；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這個道理！江湖上多少人都用佛法消去殺氣，避免邪氣值過高做不了許多江湖任務，觸發不了奇遇！”
“阿彌陀佛，施主質疑，在所難免。”和尚輕輕的說著，小殺戮也已經心平氣和了些，雖然荒唐，但覺得和尚的確不像在胡說八道，所以她靜靜的聽著。“此事原本離奇，但以小僧之見，倒是能夠解釋。施主不知道如來慈悲印是何佛法，那本是西天極樂如來所創的至高佛法之一，如今隻有西天極樂才能學到，也隻有如來能夠傳授。但是在三界開啟前，以小僧所知，少林寺的藏經閣裏卻有收藏此佛法，三界開啟後少林寺藏經閣的一些佛法被西天極樂收回，諸多佛法修煉的條件也大幅度提升……”
“和尚別囉嗦，我對什麽如來慈悲印沒興趣，我就想知道，殺氣怎麽可能跟佛法並存！”小殺戮聽了一陣，忍不住打斷，覺得和尚扯的太遠。
“阿彌陀佛，施主稍安勿躁，其中關鍵應該就在如來慈悲印。”和尚一句話，讓小殺戮耐著性子聽了下去。“三界開啟前，欲修成如來慈悲印需要十億佛法值，心無旁騖，意境高深者，大約九到二十五年可成，如今要修煉如來慈悲印卻需要一萬億的佛法修為了……但那時江湖上的人無人修煉門派學道，門派學道能達到一億者也寥寥無幾，佛法更是沒有人問津的學道……”
“這些我知道，江湖曆史我了解，你不用說那麽詳細。”小殺戮忍不住再次打斷，江湖曆史，問江湖錄，許多熱衷江湖的人，在成長院的時候就會主動了解渾沌紀元裏的江湖曆史，閑來無事的時候在江湖中也會購買江湖錄翻閱感興趣的那些內容。三界開啟前，意境大範圍出現前，除了靈鷲宮，別的門派掌門人都是NPC，江湖中人根本不知道門派學道修煉到一千萬就能擁有門派意境的事情，也不知道一千萬的門派學道能夠提升戰鬥力的事情。當然沒人修煉枯燥的學道，那種情況下還會修煉有成的人，絕對是身在江湖，心不向往江湖的人，自然掌握了秘密也不會廣為傳播，更不會想到用來獲得權勢名利。
“阿彌陀佛，那小僧就盡量簡要解說。其時不說江湖中人，即使少林派的NPC方丈的佛法修為也不過三、五億程度，少林寺中佛法修為超過十億者，寥寥無幾。無名掃地僧就是其中之一……”
“如來的弟子，曾經被……正義傳說殺死的少林寺無名掃地神？”這是個傳奇人物，江湖NPC中，其地位，聲望，引人崇拜的藏成都幾乎不在獨孤求敗之下的——神一樣的人物。三界開啟前，被依韻所殺，但那之後，依韻也絕跡江湖多年，當時的江湖錄上有很多猜測議論認為依韻其實跟無名掃地僧拚了個同歸於盡。當然，若幹年後依韻重出江湖，粉碎了這種猜測。小殺戮想起這些，腦子裏，不由自主的聯係起了許多線索……“阿彌陀佛，正是無名掃地神。如來慈悲印在三界開啟前，在有數修成的人中隻有無名掃地僧曾經跟人生死拚鬥，得那等佛法境界，理當不會殺生，小僧以為當時的情況必然是無名掃地僧寧死不殺人，而用了如來慈悲印。”和尚說到這裏的時候，小殺戮終於對這如來慈悲印有了了解的興趣。“中了如來慈悲印會如何？”
“功力被封，除佛道大法外的一切學道力量盡皆封印，重生亦不能破解。如來慈悲印，本是為了對付那些，邪惡的魔頭所用，既絕了邪魔繼續利用強大力量殘害無辜的可能，又避免殺生，還給邪魔一條改過自新的出路。欲破如來慈悲印，必須修煉佛法至十億，而後憑借大悟性，則能通過身中之印，修成如來慈悲印大法，而後自解。如來創造此法，是想，邪魔若能解印，必然領悟了佛法真諦，那是，邪魔已然放下屠刀，印解自然不再是蒼生之害……”
小殺戮盡管對佛法沒有好感，但聽了這如來慈悲印的能力，也忍不住升起幾分讚歎的情緒，不錯，這樣的佛法，的的確確充滿了佛性。降魔降魔，這才真正符合佛的降魔主旨，降魔不是參與殺戮，而是化解。“那你是說……”
“身中如來慈悲印，邪氣、功力盡皆封印，期間精修佛法，兩相無礙，當佛法達成，如來慈悲印自解之時，佛法、殺氣二者融匯一體，成就傳說中的邪佛力量——佛法無懼。”
“佛法無懼……”小殺戮喃喃自語，驚訝的難以置信……依韻，修煉的殺氣，還擁有如今一萬億佛法修為才能練成的如來慈悲印？不必和尚點透，她也早就想明白了……昔年依韻殺死無名掃地僧，又殺死意圖稱霸江湖的魔君霸天後，絕跡江湖多年，顯然就是在修煉佛法自皆如來慈悲印，後來，他辦到了，成功了，得到了佛法無懼的力量，於是，重出江湖。小殺戮看著廟裏閉口禪大師的泥像塑身，明了了……西夏城周圍無數NPC燒香拜佛幾百年的閉口禪大師，就是三界開啟前為了自解如來慈悲印的依韻。所以依韻才會說，來也沒用……和尚雙袖揮拂，歎了聲。“阿彌陀佛，可惜，可惜，一切皆緣，半點不由人……”
“你可惜什麽？”小殺戮不由擔心起依韻的狀況，佛法無懼，顧名思義就是佛法的諸多效果對他根本沒有作用。那依韻現在該怎麽辦？誰能幫他……和尚說可惜，是可惜依韻無救？
“阿彌陀佛，施主可知道，大成閉口禪配合這如來慈悲印是何等模樣？”和尚問，小殺戮隻能搖頭，她當然不知道。“阿彌陀佛，彈指一音，即可施展如來慈悲印，封印武功，莫得能解，佛法不及，未有領悟如來慈悲印者，無有能敵。那等境界，已非佛道弟子啦，便是西天極樂裏多少的佛，也不及。必然成為第一個被西天極樂封為大佛的非NPC，可惜，可惜……”
和尚搖頭歎氣不止，自顧直往廟門方向去……小殺戮忍不住叫住他。“你去哪裏？總得有人能幫忙吧，你不行，認識其它佛法修為高深的人嗎？”
“阿彌陀佛，閉口禪大師是閉口禪大師，閉口禪大師是江湖中非NPC的佛法先驅，其修為足可成佛；閉口禪大師不是閉口禪大師，閉口禪大師是邪佛。我來這裏，為以閉口禪大師為目標求佛問道，如今閉口禪大師已經不是閉口禪大師，我當然也就該走了。”和尚駐足小廟門口，沒有回頭。“阿彌陀佛，施主不必勞心了。邪佛亦是佛，佛都是得佛法大乘者，所謂大乘，便是已得自己的佛道，無人能為師，也無需人為師。佛法無懼既是佛法無懼，以小僧所知，縱然西天極樂如來親來也莫可能解，如來慈悲印本是西天極樂至強佛法之一。”
小殺戮雖然不甘心，但是，也沒有再強求。看著那和尚的背影，想著他說的話，不知道為什麽，小殺戮突然覺得這和尚有些可憐，突然覺得這和尚似乎很受傷……想想，似乎也是。這和尚不知道苦苦修煉佛法多久，至今還在江湖上的小廟裏，那說明他的佛法修為還達不到被西天極樂招收的境界。但是他沒有灰心，一直，一個人在小廟裏，靜靜的清修。
直到今天，小殺戮帶來了依韻。
依韻不是依韻，他是閉口禪大師的真身，一個修煉殺氣，卻早就成就邪佛的人，一個修煉殺氣，佛法修為的境界卻在放棄殺氣後能夠成為西天極樂裏的大佛的人。追尋正宗佛道未成佛，半路出家隻為自解如來慈悲印的邪道修煉竟得大佛佛法境界。何等諷刺，何等不公，何等的讓人……受創！
“和尚，還打算繼續修煉佛法嗎？”
“修，當然修。小僧早已遺忘名姓，皆因小僧立誌成佛。若非渾沌紀元，人又何能修煉成佛？不管還要修煉多久，我一定會成佛。施主無需擔心，有緣，自當再見。阿彌陀佛……”和尚說著，要走，小殺戮“喂！”了聲，又把他叫住。“不管怎麽樣，我該感謝你幫忙。但是錢什麽的你肯定不會要，想來想去，也就話能送你。我有一個師叔，旁人曾經都擔心她練不成意境，但她自己卻一點都不擔心，成日渾渾噩噩的，自得其樂，武功在她比不上她的幾個姐姐，也就是江湖超一流的水平吧，但是她偏偏練成了江湖上最強的意境之一，跟紫衫的意境一樣。”
和尚靜靜的聽著，沒有說話打斷小殺戮。
“你剛才說他放棄了殺氣，重修佛法立即就能成西天極樂裏的大佛，我想他就算知道了，也肯定不會這麽做。他專注殺道幾百年，從沒回頭，從沒放棄。我那個師叔說過，大道自然嘛，挖空心思的琢磨強求什麽厲害，還不如明了本心，明了了本心，一直走下去，自然會得到順應本心的道，她說，她的意境就是這麽練成的。我也隻能說說這些別人的話，幫不幫的上你我是不知道的，可是我覺得啊，你當和尚還不如當道士，能在這樣的地方清修這麽多年，倒是更像道家的修行了。”
“阿彌陀佛，施主是得到之人，小僧由衷佩服。施主一席話讓小僧不由豁然開朗，修佛多年，卻未曾明了本心，自然也未曾尋著自己的道，至今無有所成原是理所當然。小僧將遊曆山河，入世修行，自問本心，探尋本心所向之大道。施主不必憂心，成佛者，跳出五行因果，邪佛亦是佛，眼前看似莫可奈何，或許不過是因為你我非佛，看不到那佛前的道在何方罷了。”
這一次，和尚真的走了。
這一次，小殺戮沒有再叫住他。
和尚不會接受金錢物品的饋贈，因為這個和尚求的是真正的佛道，不需要身外之物，自然不需要金錢、武器裝備什麽的東西。本討厭佛門中人的小殺戮這一刻，卻不由自主的衷心為和尚祝願，而且她發現，和尚也不都是讓人討厭的，世間總有真正純粹求佛的人。
隻是，依韻該怎麽辦呢？
小殺戮擔心，又苦惱的望著仍然昏迷不醒的依韻，束手無策。如果是過去，她會找喜兒，但現在，她不能，也不會。因為現在的她，跟喜兒沒有關係，現在的她，還沒有找到自己的答案。
周圍，出現大群的靈魂波動。
小殺戮驚覺，人數很多，分明是有目的聚集，以包圍的方式收攏、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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