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緣盡
茗已經不詫異了,現在不管她聽到這個和尚嘴裏蹦出什麽話,她都不會覺得驚訝。破邪城城門,聚集了許多npc,以及來往的江湖中人,茗揮手示意,就有正義聯盟在城門巡邏的人驅散那些聚集近了的人。和尚看見了,摸著光頭,笑。“女施主聰明啊,這些話不能讓旁人聽見了是不是?多一個聽見就少一個人受騙。所以我說,邪佛的氣勁顏色不好,能改啊,還是換成金色!”
“西天極樂就是這麽傳教的嗎?”茗雙臂抱放胸前,怔怔有所思,如果說這和尚沒有任何目的,卻說出這些話,顯然不合理,隻可能是她沒有想通和尚的目的。
“阿彌陀佛,女施主,破邪城賣的邪神像,不也是這樣?”和尚嘻嘻笑著,湊前了問。茗不動聲色的淡然道“那是為了賺錢,當然要迎合購買者的需求。”
“阿彌陀佛,女施主,傳教也一樣。佛不隨世人需要變化,世人不喜歡怎麽相信呐?過去這佛啊,能吃肉,能結婚生子。這是當然的嘛,佛不能結婚生子,世人都成了佛,那不是沒小孩了?可惜,中土的人不信那樣的佛,佛就必須變,變的善良,那就不能殺生吃肉;變的聖潔,那就不能結婚生死,色即是空嘛。女施主你看,佛變了,道教就滅了,世人也信了。覺得佛神聖,遙不可及,力量無窮,佛辦到的是世人辦不到的難事啊。傳教啊,也一樣。邪佛破邪要傳開,也得變,觀世音菩薩可是順應世人需求變化的經典傑作啊!被世人當成女菩薩都不吭聲,世人喜歡他是女的,那他就當女菩薩。”
茗靜靜的聽著,漸漸把握到和尚的動機了,這些顯然是在瓦解他們對西天極樂的敵意。
和尚猶自滔滔不絕的說著。
“觀音菩薩功德無量,成佛了,就不再普渡眾生。到了佛的境界本來也不普渡眾生了嘛。世人還在燒香拜女觀音,幾代下來都理所當然的把觀音當了女的。女施主說世人在拜誰?拜的不是觀音,拜的是他們心中的佛。豬八戒當了佛,沒事還在偷偷看嫦娥,孫悟空當了鬥戰勝佛。把一大杆子猴子猴孫都帶到西天極樂。扯起個水簾佛洞繼續優哉遊哉,碰到不順眼的佛,掄起金箍棒照打不誤,打完了到如來麵前念經一年。出來再犯不誤;孔宣的五色神光跟佛教有啥關係啊?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他是鳳凰之後,成了大明孔雀王,還是在關照地獄眾生的存亡,從來不念經修佛法。眼睛仍然長在頭頂上,除地藏王,別的佛誰也不理,誰勸他學佛法,他一記冷眼過去,旁的佛也不敢惹他;明教摩尼佛跟西天極樂有啥關係?明教信摩尼,教眾多了,掛了佛名,西天極樂一招安。他就真成佛了,原本編的哪些事,誰追究?”
“和尚說了半天,原來是想讓我們效仿摩尼教。”茗完全確定了和尚的動機,如果破邪城真打了佛的名義。自然也不能做敵對西天極樂的事情,否則,如何圓場?時日久了,假佛成了真佛。自然也進了西天極樂。
“阿彌陀佛,女施主明白了好啊。邪佛也是佛。去了西天極樂,還是當邪佛,殺氣不用消,經不用念,佛法愛學不學。再不然,就創個邪佛佛法,愣把殺氣說成是降妖除魔修煉出來的破邪佛法,誰追究?施主要是願意去西天極樂,和尚保準讓如來替施主正名,說施主修的就是降妖除魔領悟的破邪佛法,說施主就是如來的弟子,在人間經曆由魔邪入佛之路成就的邪佛,那不是也是了。逍遙自在,在當什麽樣的邪佛就當什麽樣的,像孔宣,孫悟空一樣,還有什麽讓施主覺得不好?”
和尚也不隱瞞動機,被茗點破了,索性把目的說了個明白透亮,他就是來招安的,隻是開出的條件比追憶過去還好的多。茗微覺詫異,這和尚開出的條件很優厚,簡直就像是把握了他們原本拒絕西天極樂的理由的有備而來,尤其讓茗驚訝的還是和尚竟然敢打這種包票,倘若說沒有經過如來的默許,這樣的包票能打嗎?又或許,西天極樂裏本就是如此複雜,譬如孔宣,那絕對是難以變成佛的,但西天極樂當初也的確招安了。
“和尚有這麽大的本事,如來的態度都敢打包票?”茗不動聲色的繼續追問,因為她實在無法確定這個和尚的真實身份和來曆。
“阿彌陀佛,和尚不騙人,和尚說行,那一定行。施主可不是好騙的人,不見兔子不撒鷹,和尚的保證不兌現,施主他能答應嗎?”和尚笑眯眯望著依韻,說的茗,不禁莞爾。
“我對西天極樂沒興趣,和尚回去吧。如果以後還是為了招安而來,也沒有再見的必要。”依韻邁步就要走,和尚一把拽住他。“阿彌陀佛,施主你說說,到底還有什麽不滿意?和尚替你辦。施主,和尚是真心惜才,西天極樂人才不少,但像施主你這樣的,少,太少了!施主你如果不到西天極樂實在太可惜。”
“我依韻追求武道,從不回頭,為的隻是讓心中再沒有畏懼所在。所有的更強,都是必然的畏懼。不畏懼的辦法是超越,而不是依附。西天極樂內部形勢複雜,就算讓我去當如來也不能真正掌控西天極樂的眾佛。所以,我對西天極樂唯一要做的事是——超越,掌握能掌握,消滅不能掌握的。”依韻麵無表情的注視著拉著他的和尚,和尚在聽見這番話後,臉上漸漸發生了變化,原本嬉笑玩鬧的不正經之態,變成了惋惜。“阿彌陀佛,施主,你這是要滅教啊……施主這麽想,和尚跟施主的緣份也就快盡了。”
“緣起緣滅,本就隨緣。”依韻甩開和尚已經不再堅持拉拽挽留的手,徑自走進城門裏頭。和尚神情肅穆,微微低垂著頭臉,雙掌合一的道了聲充滿遺憾情緒的“阿彌陀佛,我佛慈悲……”
下一刻,和尚的身影在綻放的金色佛光中,消逝無蹤……
西天極樂大出,大舉進攻
天庭。
正義聯盟號稱聯盟傾巢而出前往支援。
浩浩****多路出發。集結在天庭外千裏之堤的正義聯盟成員勒馬不前。
“千人團隨同出發,其它人駐紮待命,戒備四周,一旦發覺敵人蹤跡立即掉頭撤往追邪城。”依韻的命令跟最初調動的支援令內容相違背,絕大多數人聽了。暗自竊喜。高高興興的呼喊“盟主英明!”,卻有少數人激憤高喊“我們不怕死!請盟主帶我們同去!”
“要去的,一起走。”依韻沒有多的話說,他身後的傷心斷腸暗暗高興。“你小子終於開竅了。這才像你嘛!把人搭進去太多,女媧聖地的資源誰開采?都是錢啊!”
茗清咳了一聲,不好直言說傷心斷腸什麽,後者嘿嘿一笑,側臉瞟了眼茗。“茗美女。放心放心。嘿嘿,沒外人聽見。”傷心斷腸說罷,神情驟然變的莊嚴肅穆,眸子裏,還如同燃燒著熊熊烈火似的,讓人一望,便不由自主的熱血沸騰了起來。他調轉馬頭,麵對那些自願前往天庭的許多聯盟成員,語氣高亢的舉劍喊話。
“盟主愛護大家。把大家的修為看的跟自己的一樣重要!所以,不願意讓大家無謂涉險,如果可戰,那麽為了天庭,為了對抗西天極樂。勇猛無畏的聯盟成員誰也不會落後!如果不可戰,盟主當然不願意讓大家白白送死。兄弟們如果能理解盟主的苦心,那就在這裏待命,如果不甘心看西天極樂驕橫。那就隨盟主前去天庭!西天極樂縱然強大,麒麟大帝也不是等閑之輩。江湖中人的戰鬥力雖然不足以對抗西天極樂,但是,我們正義聯盟再怎麽勢單力薄,也不會坐視天庭被滅而無動於衷!”
傷心斷腸的話還沒說完,看見依韻已經騎馬出發了,他隻要立即精簡動員作戰的發言。“兄弟們,緊隨盟主——衝啊!”
塵土飛揚,十萬之眾飛衝前進。除了預先挑選的一千個輕功高,實力不俗的人外,其它都是熱血燃燒,不懼死亡的聯盟成員,那些人大多都靠雙腳在跑,傷心斷腸的招呼下,人都放滿了馬速,避免把後麵的人甩脫。最前麵的依韻就獨自一個人脫離了大隊,遠遠跑在了前頭。
“靠,這家夥急什麽?輕功再高也不能不等危機時候能當盾牌的炮灰啊……”傷心斷腸無奈罵咧,任由依韻孤軍深入,隻有群芳妒和茗等一行人追了出去。
破邪城,千裏之外。
厲帶領的一品堂高手飛馳奔走,衝進密林中的時候,一些一品堂高手踩在草叢中的腳下僅僅微微觸動土石,原本埋藏在裏麵的金色金蛇錐彎曲的錐身驟然變化,生出強大的推力,刹那亂飛——片刻之間,十幾個一品堂的高手的身體、或者大腿、手臂,接連被穿透力驚人的金蛇錐洞穿!
一個不幸的直接被金蛇錐穿透了心髒,當場斃命氣絕;那些運氣好些的也被射穿了手臂或大腿……厲連忙高呼停步,憤然揮劍,澎湃的劍氣頓時將麵前大片草叢地帶震的激飛,其中卻隻有幾枚金光。厲暗暗咬牙切齒,追殺夏紅雨至今,其手段層出不窮,或者在陰暗的樹林枝葉上掛繩索,繩索上綁著一經觸動即射出的金蛇錐,或者在山中湖裏下毒,讓追逐許久,為了節省水袋的的一品堂高手飲水中毒……
每一次,都總有人死傷。為此停留太久就會追丟夏紅雨的蹤跡,再找,就難了。丟下傷者前行,又恐怕夏紅雨繞路回頭襲擊傷者。
千裏追擊,至今還沒有摸著夏紅雨的衣角,一品堂的眾多高手的輕功雖然比起許多江湖高手都高明,盡管北落紫霄弑神決內功心法本就有加速內氣流動、提升輕功身法速度的效果,但是麵對夏紅雨的輕功,實際上,隻有厲能企及。其它人明顯是次了一兩籌的。多次通過情報判斷,試圖圍堵的結果都是中了暗算,被看破了包圍意圖的夏紅雨從容脫身。
本為雪恥而來,如今千裏追擊,死傷越來越多,恥辱反而越積越深。
“送他們安全離開,再等我命令!”厲意識到繼續這麽下去,一品堂的人會越死越多,帶著輕功跟不上夏紅雨的其他人也難以真正有效的追擊,還不如他一個人追殺下去更直接有效。一眾一品堂高手個個慚愧的低垂著頭臉,沒有話說,他們拖了厲的後退,每個人都心裏清楚。
“對不起,我們丟一品堂的臉麵了。”
麵對一眾人的自責,厲曬然一笑。“夏紅雨本來就是江湖上有數的高手,天庭十大高手的光環不是白給的,你們輸,不丟人。”厲說罷,獨自提劍,緊緊鎖定奔逃中的,在五裏地外的夏紅雨的蹤跡,疾奔飛追而去。如此追趕了十裏,厲突然發現了一個熟悉的氣息在迅速的接近,雖然不太想見到這個人,但眼前他也無從回避。
過不多久,那條熟悉的氣息終於追到他身邊。“你來做什麽?”
“厲,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我已經竭盡所能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了。”花無百日紅追在厲身旁,不肯放棄的問著。至今為止,她無數次傳音入密厲,但都沒有結果,今天偶然發現厲的氣息,決定無論如何也不能錯過機會,不把話說清楚、問明白,她今天絕對不離開!
“你做了多少我不在知道。你給的消息在花語一門之後,在正義聯盟知曉之前,當然可以理解為,本就知道暴露的花語故意讓你來當假好人,重新博取我們的信任……”
“厲!你這是蠻不講理——你今天明明白白的說一句,到底要我怎麽做,你才肯相信,才肯原諒?一品堂的人才肯重新接受我!”花無百日紅聽不下去的憤然打斷,她做了太多,努力的做了太多,卻仍然隻能換來厲這種刺人的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