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豪泰酒店後,徐來的心裏很是複雜。
自然是因為潘哲跟他說的那些話。
有些話,徐來早就想過,並且一直在做,比如說潘哲說隨著地位的提高,他的格局要更大一些。
徐來一直在努力脫離突變者的身份看問題。
但以前,徐來心裏隻是有一個朦朧的想法,難以將這個想法落實到各個具體方麵。
現在,他又有了一些新的感悟。
徐來現在有兩重身份。
突變者和城主。
可想而知,如果沒有大的意外,在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徐來都會保持著這雙重身份。
這雙重身份,哪個更重要?
突變者,直接麵對異空間,關閉空間裂縫。
城主,可以製定政策,關乎民生,決定城池的未來走向。
孰輕孰重?
兩個,都重要。
潘哲跟徐來談話後,徐來立刻意識到,這不僅僅是他現在遇到的問題,也是總部一直麵臨著的問題。
既不能放棄抵抗異空間,同時,也必須要思考甚至是著手布置人類的未來。
這有點像是文科和理科,是“術”與“道”的關係。
理科是術,是研究理論,創造技術。
文科是道,是如何使用技術,為什麽要使用技術,在哪裏使用技術。
躺在招待所的**,徐來眼睛微眯,潘哲既然跟他說這些話,便說明了對方對自己的預期和重視。
他應該是比較看好自己,也希望自己能更進一步。
按道理說,被潘哲這樣的總部領導看重,徐來應該高興才是。
但他現在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這所有的一切,什麽格局,什麽更進一步,都有一個前提。
他能完成任務,取回零點能。
但現在,對於這個任務,徐來是並不持什麽樂觀態度。
“零點能……你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徐來本能的歎了一聲。
……
……
一天的時間過的很快。
第二天中午,徐來準時前往新力機場,坐上了前往樞衛一的專機。
這一天來徐來也沒閑著,他不僅了解了海上航行和中途島的有關資料,就連樞衛一的情況也大致了解了一遍。
樞衛一是座衛星城。
但它卻不是一般的衛星城。
跟天海城的衛星城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樞紐城十三個衛星城中,樞衛一是綜合實力最強大的一個。它的常駐人口超過四百多萬,城池各方麵的指標均都是超過了“大型城池”的水平。
樞衛一東臨渤海,北依燕山,是環渤海地區的經濟中心和交通樞紐,更是樞紐城的門戶。
隻要樞衛一在,樞紐城就永遠不用擔心大海裏的那些突變怪物越過汪洋,來到陸地。
這是樞衛一現在的地位。
在幾十年前,樞衛一有一個更響亮的名字。
直轄市——天津。
……
樞紐城到樞衛一的路途並不遠,如果坐飛機的話,更是隻需要半個小時。
徐來中午出發,中午抵達。
下了飛機後,徐來向機場的出口走去,他發現四周有很多深色匆匆的人。從這些人的衣著來判斷,應該不是普通居民。
樞衛一的機場也沒有下放給民用。
所以,這些應當都是樞衛一分部的公職人員了?
跟著下了飛機的人,徐來看見了好幾個“綠色通道”的指示牌,走到了機場的出口,左顧右盼之下,卻並沒發現接自己的人。
正當他心裏疑惑的時候,肩膀猛的被人拍了一下。徐來一回頭,隻見一個穿著連帽衛衣,戴著口罩的青年人正跟他四目相對。
“徐來?”
“任務目標?”
雖然並沒有設定什麽暗號,但徐來還是決定確定一下對方的身份為好。
“海上研究所,零點能,還有什麽問題麽?”
“沒了。”
“跟我來吧。”青年人說著,轉身就走,但同時手上卻拿出了一個口罩,顯然是為徐來準備的。
徐來便又看了青年人一眼。
穿著連帽衛衣,戴著口罩,就差沒把絲襪套在頭上了。
整的跟個恐怖分子似的。
“我們這不是掩耳盜鈴,欲蓋彌彰?”徐來嘴上雖這般說,但還是戴起了口罩。
“是的,但這不重要。別人隻知道有人在欲蓋彌彰,卻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欲蓋彌彰。”
徐來想想,發現這話還真是有幾分道理。
跟在青年人身後,走出機場後,青年人招來一輛出租車。
上了出租車後,徐來左右掃了掃,發現乍一看起來,樞衛一竟給他一種繁華程度不在樞紐城之下的感覺。
出租車開了半個多小時,最後在一個菜市場旁邊停了下來。
這期間,青年人和徐來都是默契的什麽話都沒說。
下車後,青年人依舊不說話,掉頭便走,徐來也不說話,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從菜市場中的一個小巷子處穿了進去,又七拐八拐,拐到所有的高樓大廈都消失不見,最後在一棟棟破敗的,不知有多少年的危房麵前停了下來。
這些危房,似乎是一個老舊小區,或城中村。它們大多隻有兩三層高,最高的也不過四五層,樓體上充滿了裂縫。
青年人又繼續向前走去。
徐來發現,即便破敗到這些程度,這老舊小區裏還是住著不少人。
當然,大多是一些老人。
莫說樞衛一,即便是樞紐城,手腳健全的年輕人再怎麽不濟,也不至於住這種貧民窟一樣的地方。
青年人在前麵帶路的時候,徐來便在後麵時不時的觀察對方,他注意到這一路走來,對方的眼神幾乎沒有一直看著前方。
他總會留一部分眼睛的餘光和注意力觀察周圍,尤其是兩人轉彎的時候,青年人會借助這個機會脖子不動,但眼珠一轉,快速的將周圍一掃。
倘若這時有什麽人跟在徐來他們身後,定然會被青年人察覺。
“是個厲害的角色,潘哲找這人來領隊,應當是找對人了。”
徐來心裏暗道,他現在之所以很在意自己在任務中是不是隊長,完全是孫建設給他留下了心理陰影。
但從這青年人的反偵察能力來看,自己的擔心應當是徒勞的。
好事。
又走了七八分鍾後,青年人終於帶徐來走上了一棟破敗的樓房。站在二樓門口,青年人敲了敲門。
房間內傳出女聲。
“天王蓋地虎。”
青年人小聲道,“潘哲二百五。”
“吱呀”一聲,門板在地麵上摩擦,打開了一條縫隙。
青年人和徐來走了進去。
房間內,準確的說是客廳內,不到十平米的客廳內,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
進房後,青年人本能的帶上門,摘下了口罩,道,“人接來了,都出來吧,認識一下。”
又有兩個男子從另外兩個房間內走了出來。
這三男一女的目光俱都是集中在徐來身上,帶著好奇和打量的意思,顯然是在想徐來夠不夠資格做他們的隊友。
客廳本就又小又破,五個人站在一塊兒,像是丐幫在開內部會議一樣。但青年人卻絲毫不覺,坐了下來,自顧自的道,“現在人都齊了,我將這次任務的大致情況說說。”
說到這裏,青年人看了徐來一眼,道,“他們比你早到幾天,但我的意思是等所有人都到齊後再說。”
徐來點了點頭,他雖不知道這是潘哲的意思還是這青年人的意思。但顯然,這個舉動能更快的讓他們形成一個新的團體。
“首先大家注意,這次任務中,我們六個人會有一個全新的身份和名字。,我對你們的要求是,徹徹底底的忘掉你們原本的身份和名字,對新身份、新名字形成一種本能反應。在抵達中途島之前,我隨時會抽查你們自己和你們隊友的姓名,一旦你們答錯了一次,或是猶豫了哪怕一秒,都會被直接踢出隊伍。”
其他幾人俱都是臉色嚴肅的點了點頭。
這就跟臥底要對新身份的一切形成本能反應一樣,否則一旦在任務途中出現紕漏,比如嘴裏說漏了風或是沒及時反應過來,那就是絕對的萬劫不複。
“我,柏悅悅。”青年人指了指自己。
然後指了指其他的幾名男子,依次道,“你,戴振宇,你,羅宏,你,常雪鬆。”
“你,薑媚。”青年男子指到了女子。
最後,青年男子指到了徐來。
“你,範儀。”
範儀。
徐來心裏連忙默念一遍,記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們的身份都是一樣,‘前進號’巡洋艦艦艇維修員。因為私下與江陵城有經濟往來,怕被總部追責,所以打算乘船偷渡到METS美區。在途徑中途島的時候,我們決定下船休息幾天。正好這時候華興大同公司招募艦艇維修員,於是我們打算去碰碰運氣。”
說著,青年男子走到房間裏,取出了幾個幾本書。
“這是你們新身份的具體信息和作為一個艦艇維修人員需要知道的常識。這上麵的所有東西,我需要你們達到可以倒背如流的程度,我給你們七天時間,七天之後我們再出發。”
徐來看了一下這本書的厚度。
跟一本語文書差不多厚。
七天?
倒背如流?
柏悅悅注意到了徐來的舉動,眼神一閃,道,“拒絕這次任務會有什麽代價,想必潘部長已經跟你們說過了。而我要跟你們說的是,在抵達中途島之前,我隨時可以將你們踢出隊伍,隻要我認為你們不合格,達不到我的要求。”
“在總部的數據庫裏,你們幾個人現在都是以不同的合理理由消失了一段時間,這個理由合理到即便是你們的親爹親媽都不能拒絕。而如果你們被我踢出了隊伍,其結果與拒絕接受任務是一樣的。”
“另外,我們幾個人的新身份已經在數據庫中生成。現在用我們的照片去總部的數據庫中搜索,新身份會將老身份直接覆蓋,查詢老身份需要極高的權限。所以隻要我們自己不出紕漏,除非在中途島那邊遇到見過我們的熟人,否則沒人知道我們的真實身份。”
其他幾人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俱都是點了點頭。
顯然,總部這次做了完全準備。
即便總部這邊也有華興大同公司的臥底,不對,準備的說總部肯定是有對方的臥底的,但以臥底的權限,基本上不可能知道這次任務及徐來幾人的具體信息。
如此,便杜絕了這次任務從內部失敗的可能性。
徐來收起了書,沉吟了片刻,道,“那,上船之後呢,具體要怎麽做?”
說到這裏,柏悅悅的臉色便陡然嚴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