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瀟所處的地方，是沿著島嶼處的一座高崖。
高崖並不高，隻是一個虛稱罷了，距離海水也就五六米高的樣子。
在高崖下邊，便是無垠的海洋，望不到底。
李瀟一人獨處，與眾人聚餐的地方還真的有點遠。
起碼光是步行，季仙琳就走了差不多足足有十分鍾左右。
好在。
季仙琳是沿著島嶼邊緣而行，終究是發現了李瀟。
望著那坐在高崖前，右手握著靈酒，左手撐地的清秀少年。
她有些失神了，也有些欣喜。
獨自一人的李瀟，嫻熟的舉起酒瓶，擺出一個角度，月光灑在他清秀的麵龐上，很是平靜。
他緩緩飲酒，姿勢有些嫻熟。
不知為何，季仙琳忽然覺得他的喝酒有些特別。
他的喝酒，不是與他人共飲的明麵功夫，而是一些其他的東西。
在月光灑下的映射中，李瀟顯得有些孤獨，和與年齡完全不同的成熟。
明明李瀟神色平靜，但季仙琳仿佛感受到了那個清秀少年的孤獨。
這種感覺，是如此的強烈。
李瀟握著靈酒的右手忽然微微一滯，脖頸一動，側目微轉。
旋即，他便看到了樣貌絕美，清冷無比的季仙琳。
而季仙琳察覺到李瀟的目光後，心中頓時小鹿亂撞，本能的低下了頭，不敢於李瀟對視。
她俏臉微紅，雙手捏著裙角。
一時間，竟有些小女人態，有些勾人。
此時的季仙琳。
一身白色衣裙，如同蓮花，出淤泥而不染，其氣質更是清冷如仙，皮膚白哲，如同天上仙子。
所謂肩若削成腰若約素，肌若凝脂氣若幽蘭，不外如是。
一米六八的身高，發育極好的身材，有些完美，讓人難以移開目光。
加上此時飲酒之後。
季仙琳俏臉嫣紅，美目中多了平時沒有的一絲魅意，朦朧月光灑下，一時間，場麵竟有些唯美，令人心動不已。
即便是李瀟，都是心中微動，跳快了數分，失神了片刻。
而季仙琳盡管低下了頭，卻時刻注意著李瀟的神色。
此時見到李瀟失神，不知為何，嬌羞的同時，心中卻有著一點雀躍。
她忽然鼓起了勇氣，抬起頭來，上前幾步，來到李瀟身旁。
“我能坐在這裏嗎？”
她輕聲細語的問道，聲音很好聽，有一種空穀幽蘭之感。
“當然可以。”
李瀟笑了笑，對著季仙琳點了點頭。
這裏本就不是他獨居之地，誰坐自然都是無妨的，他也沒有霸道到如此地步。
季仙琳聽聞後，眼中閃過一絲喜意，不過卻並不明顯。
她坐在了李瀟身旁，不遠，也不近。
比朋友要近，但比戀人，又要遠上一些。
佳人在側，李瀟幾乎能聞到季仙琳身上的那股幽蘭香味了。
很好聞，也很自然，並非俗套胭脂之感。
“你怎麽來到這裏了？”
李瀟對著季仙琳問道，麵色平靜，看不出有其他的意味。
“散步間無意路過。”
季仙琳頓了頓，卻如此回答，她的眼中有著些許複雜，卻沒有讓李瀟看到。
而她的話語，顯然隻是一個敷衍之詞。
這裏不僅距離聚會之地有些遙遠，而且還十分偏僻。
“李瀟，這瓶酒我能喝嗎？”
地上，赫然有著兩瓶酒，一瓶是李瀟剛放下的，一瓶是還未開的。
“可以。”
李瀟點了點頭，似乎相信了季仙琳隻是無意路過。
而在他聖戒中，還有兩瓶如此靈酒，倒也無所謂給季仙琳一瓶了。
“謝謝。”
季仙琳嫣然一笑，驚豔無比。
她的笑容，這在平日間幾乎見不到，實在太過罕見。
否則別人也不至於稱她為清冷女神仙琳大小姐了。
如此近距離，讓李瀟又是心跳快了一分。
季仙琳纖纖玉手伸出，接過靈酒，靈氣一動，便是直接開瓶了。
她如同白天鵝的脖頸抬起，酒瓶傾倒出一個角度，靈酒流出。
“咳咳......”
她輕輕一飲，卻是微咳，神色有些潮紅，被嗆到了。
“我這靈酒的濃度有些稍高，適量喝。”
李瀟忍不住提醒了季仙琳了一聲，聳了聳肩苦笑了一聲。
“嗯。”
季仙琳很快平靜了下來，不過卻又是喝下了一口。
這一口，卻比她先前小飲還要多。
顯然沒有聽李瀟的話語。
反而是變本加厲的喝的更多了。
她似乎想要因此而醉。
又似乎想要借著酒意，想要說出點什麽。
此時的季仙琳，心跳的很快。
非常的快。
心中又是極其的複雜。
同時，在如此夜晚，與李瀟能夠共處讓她心中有些特殊的感覺，有些甜蜜，又有些緊張。
當然，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後。
季仙琳心中的欣喜之意，卻是漸漸的散去了。
夜色下。
兩人間，一時間有些沉默了起來。
誰都沒有說話，誰都不知道彼此心中在想什麽。
忽然。
“李瀟，我應該沒辦法進入最終選拔了。”
季仙琳說話了，聲音中很平靜，就仿佛在闡述一個事實一樣。
她的聲音太平靜了。
但這種平靜，反而讓李瀟心中微微一沉。
“其實我早就預測到了的。”
季仙琳又是微微一笑，很驚豔很好看。
“從入島那一刻就有所猜測了。”
她的修為進步速度很快，這四十九天來，在充足資源和諸多入靈強者的教導下。 她的修為早就達到了淬體九層，甚至距離淬體九層巔峰，也相差不遠了。
武器之境，也是達到了合劍中階巔峰。
並不算弱了。
但，淬體九層、合劍中階巔峰.......
在這裏，卻連中上都達不到！
本身她能進入市隊之中，就已經是讓許多人感到不可思議和驚喜了。
便是承德學府和她的爺爺季仙琳，都是非常滿意了。
但是，季仙琳卻很不滿意，很不甘。
而現在，理論與實戰測試已經結束。
自己的成績，自己清楚。
季仙琳非常明白。
此時，她顯然要在省隊選拔這裏止步了。
或者說，在省隊最終測試前，就要止步了。
她貝齒輕咬，眼圈有些迷霧。
但他知道，李瀟......肯定是能進的。
“嗯。”
李瀟一時間，有些不知該回什麽，輕輕道。
他並不太擅長安慰女生。
“但你肯定能進的對嗎？”
季仙琳話語輕柔了起來，手中之酒，又是飲上了一大口。
話語雖是詢問，但卻幾乎是陳述句，很是肯定。
而她飲酒的這一口，更多。
她的嬌軀，再次靠近了李瀟，盡管隻是一點點。
“嗯。”
李瀟頓了頓，微微歎道。
季仙琳眼圈有些微紅了起來。
美目中朦朧了起來。
她不能進，李瀟卻能進，孫玉八成也能進。
她的心中有著黯然與失落，也有不甘。
更多的是被孫玉比下去的那種一絲驚慌感，就仿佛什麽要離她而去了，將被人奪走。
她很清楚，等到之後省隊選拔完了，還有全國天驕賽。
或許到時候，在李瀟身旁的就是孫玉，又或者是其他的女生。
而沒有她了。
李瀟的精彩，她卻無法陪同了。
她腦海中，不禁回憶起了與李瀟的認識。
第一次見麵，是李瀟與陳方的打賭，她本事不看好李瀟的。
但是之後，這個清秀的少年。
卻一次次的超出了她的想象，做出了太多讓人震撼的事情。
他就仿佛黑洞，藏著太多的未知了。
腦海中，畫麵再轉。
那次在承德學府獨處一室的時候，自己在李瀟指導下，練習變頻。
一次不小心失去了平衡，李瀟卻是抱住了她。
雖然有些難以啟齒，但是季仙琳是有些癡迷於那一瞬間的感覺的。
還有太多的畫麵，在腦海中劃過了.......
酒意上湧，季仙琳心中顫動，做出了一個與她往日形象完全不符合。
她又是靠近了李瀟一點，俏臉嫣紅，沒有說話。
這個距離，幾乎快要達到一個臨界的距離了。
她的頭，幾乎快要靠上李瀟的肩膀上了。
而在一旁，感知敏銳的李瀟，又怎麽可能沒有察覺到季仙琳的靠近呢？
即便那所謂的靠近，隻是一點點罷了。
李瀟微微一歎。
他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季仙琳的來意了。
“很晚了，我們該回去了。”
李瀟提前站起身來，終止了這個話題，也是在終止之後可能出現的場景。
他終究不願太過直接傷了季仙琳的心。
李瀟神色平靜，就仿佛真的隻是因為夜色漸晚。
他轉過身去，而季仙琳卻沒有起身，而是坐在高崖邊。
李瀟沒有回頭。
但他能感覺到，平日間那個仿佛除了修煉外，什麽都不在意的季仙琳。
此時的嬌軀，卻是在微微顫抖。
有著一種情緒在波動著。
“走吧。”
李瀟深深的呼出一口氣，緩緩再次道。
“我不走。”
但此時的季仙琳，語氣中就仿佛有了一絲小女孩的較勁。
但也能隱約聽出那一絲的顫動，顯然情緒有些和平時清冷不太一樣了。
其實能夠說這麽多的話語，能夠有如此和往常不同的舉動。
酒意自然是一方麵。
更多的還是因為此時季仙琳心中情緒的波動，有些大了。
即便沒有回頭，李瀟都隱約能感覺到背後場景了。
“對不起。”
李瀟閉上了眼睛，隨後又是深吸一口氣，睜開了眼睛，此時卻恢複平靜。
平靜下中有著一絲歉然，更多的是堅定。
他邁步而出，準備離開。
滴答。
滴答...
寂靜的空間中，傳來了幾滴**的掉落聲。
李瀟腳步一頓，終究是狠下心，踏出了那一步。
喜歡？
好感？
或許有吧，又或許沒有吧。
但是無論有沒有，李瀟都不會去許諾什麽。
李瀟太清楚自己的事情了。
看似自己如今尚且處於安全。
但是實際上呢？
自在門的事情，當李瀟從逍遙福地中出來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有了些許眉目。
而且，還有老錘的事情，那背後的勢力太過可怕，能夠直接讓當年位於三王之境的老錘都是不敵，可想而知其底蘊之恐怖。
李瀟和他們有直接的因果所在。
但這背後的自在門和害老錘神魂破碎的神秘勢力，無論如何強大。
如何一手遮天。
李瀟都會去滅了他們，這是他.....對老錘和那人的約定。
哪怕這個代價是......道消神散！
李瀟一樣會去做！
但也正是因此，李瀟從來不覺得自己的處境真的就安全了。
即便是當初剛入大學學府之時，自己突破入靈將老錘所攜帶的烙印消除後，李瀟仍舊沒有放鬆。
萬一神秘勢力能通過其他方式追尋到他呢？
那他周圍的人、與他關係親近之人，不就危險了嗎？
亦或者，自己與那兩個勢力交鋒之時，自然也不可能是穩操勝握的。
所以說，他要做的事情，絕不安全。
甚至......九死一生。
李瀟的顧慮有很多。
他需要承擔的，也是它人根本想象不到的。
他已經隱約察覺到了季仙琳心念了。
這個被稱作仙琳大小姐的清冷女神的心意。
但是，他不會去承諾季仙琳什麽。
無關乎於喜歡或好感。
而是其他原因。
李瀟不會去許諾任何人，也自然不會去許諾季仙琳什麽。
起碼，肯定不會是現在。
李瀟的身形漸漸遠去，腳步堅定中，也有著一絲複雜。
背影中，是孤獨，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想要去守護一些東西，就不得不放下一些東西。
背影中，也是煞氣。
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去做，無論他能不能做到，即便會因此丟了性命、道消神散。
孤煞之影，步聲漸散。
眼淚滴答聲，卻仿佛仍在耳邊，甚至加大。
季仙琳飲酒，坐在高山前，久久無言。
就在李瀟的身形快要離開視線範圍之時。
季仙琳忽然對著海邊大喊。
“我可能進不了省隊。”
“我可能有太多不好的地方和缺點......”
“但我季仙琳，絕對.......絕對絕對不會放棄！”
“絕對！”
眼淚如同水珠滴落，聲音顫動，卻能聽出那堅定，她大聲的對著海邊喊著。
就仿佛她是對著海邊發了一個誓言一樣，聲音有些哭腔，讓人心疼。
她的具體並沒有說放棄什麽，也沒有說指誰。
她也不知道李瀟有沒有聽到。
但她，說了。
她季仙琳，第一次明確的表達了自己的意願。
哪怕是選不上省隊。
哪怕是之後可能會有太多的挫折困難。
她能感覺到李瀟心中似乎始終有著什麽顧慮，但她季仙琳，願意與李瀟共同承擔。
隻要。
隻要。
隻要李瀟願意。
遠處，李瀟身形一滯，緩緩遠去，沒有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他，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