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二十一歲 第一三零章 聽得都很美好

“這怎麽行啊,曼妮,我今天還想談定你們的婚事呢。”

“爸,你說什麽啊。”杜曼妮漲紅了臉,為自己爸爸這麽急於攀上這門親事而汗顏。

薑成熙也怔了一秒,但立刻握過杜曼妮的手,“伯父您放心,如果您希望我們能早點定下來的話,我不會讓您失望的。曼妮是個好姑娘,我會給她幸福。”

薑成熙的幾句話讓杜曼妮心潮澎湃了一路。雖然適才被還沒開始就突然中斷的晚宴攪得心情很不愉快,但他的一番承諾,一掃她心裏的陰霾。隻是看他默默開車的專注樣子,又開始有點不安地懷疑,他會不會是為了擺脫剛剛的場麵,故意說些好聽的來安慰她和她家人呢?

兩個人到楚家別墅時,晚飯剛剛上桌,的確豐盛不假,就連酒水都一碼開地擺了七八瓶。李慕辰和楚雨寒相對而坐,都冷冷地沒有說話,倒像是蓄勢待發的架勢。薑成娟在旁邊站著,也感覺氣氛緊張得有些無所適從。

薑成熙讓杜曼妮上樓叫尹樂菱下來,然後囑咐薑成娟回臥室讓傭人將飯菜給她單獨送去一份,這才過來坐在了他們餐桌一頭,貌似輕鬆地一笑,“真巧,我想回來吃頓飯的,沒想到雨寒在家,慕辰也來了。那就一起吧。”

楚雨寒瞥了一眼,“是啊,真巧。喝酒嗎?準備好了。”

“不行,開著車的,要是我一個就無所謂,可一會兒還要送曼妮回家。慕辰最好也別喝了,不然一個人回酒店路上不安全。”說罷,就招呼傭人把酒瓶一個個全都收回了酒櫃。

尹樂菱跟著杜曼妮小心翼翼下樓來時,看到了薑成熙穩坐在兩個人中間,才算是舒了一口氣。

“小舅舅。”尹樂菱充滿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薑成熙伸手牽過尹樂菱坐在了自己右手邊,又讓杜曼妮坐在了左手邊,才微笑著說:“吃飯吧,這麽多好菜涼了可不好。慕辰,別客氣。”

李慕辰隱下了唇角的笑意,淡淡掃過對麵楚雨寒一臉的憤懣,很有些舒暢地拿起了筷子。

薑成熙一邊招呼著,一邊好像沒事一樣閑散地攀談著李慕辰在這邊的狀況。

“慕辰你在法國長大,對這裏的生活不知道是否適應啊?”

“還好,因為工作出差的緣故,也曾來中國很多次,畢竟是中國人,對自己的故鄉怎麽也生疏不到哪裏去。”

“哦?原來你也是這裏的人。”楚雨寒突然插話。

“我是說……中國,是我的故鄉。”

“那你的家鄉是中國的哪裏呢?”

李慕辰依舊微笑地直視向楚雨寒。

“慕辰是孤兒,從小就在法國的孤兒院長大。家鄉一定不記得是哪裏了。”尹樂菱完全出於直覺性地開口作答,隻是覺得楚雨寒在故意給李慕辰找茬,這讓她很不快。

楚雨寒眉心蹙了一下子,恨不得上去咬掉這丫頭的舌頭。

“雨寒,那是慕辰的私事,我們不便過問。”薑成熙及時開口化解。

“是啊,李慕辰的身世,還真是淒苦,很博得人們同情啊,尤其是我們樂樂這樣同病相憐的。”

李慕辰大方一笑,眉目之間脈脈溫情地看了一眼距離一個座位遠的尹樂菱,“其實沒什麽需要相憐的。越是這樣,越磨礪一個人。樂菱就是這樣,她很頑強很善良,當然,這和家人對她的愛護是分不開的,比如這裏的小舅舅,還有‘哥哥’。”

“樂菱從小就是個懂事又乖巧的孩子。”

“所以,得一這樣的女子,是一輩子的幸運。”說著,李慕辰起身走到了尹樂菱身後,微微彎下腰牽住了她的一隻手,“樂菱,我想,我應該正式提出來我們結婚的事了。”

尹樂菱手心一緊,驚詫地抬頭看看李慕辰。是的,他不止一次地這麽說過,可她沒想到今天竟就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了出來。而且楚雨寒……尹樂菱想要刻意忽略斜對麵而來的灼灼目光,可似乎很難。

杜曼妮也很意外,“樂菱,你是說,你們要結婚了?”

“我……”

薑成熙怎能不明白眼前的狀況,李慕辰要這個時候提出來,就是抱定堅定的信心吧,而楚雨寒是不是隻有這樣才能認識到事情的進展已經不再是自己想象的那樣。如果勢必要經曆這樣一種過程,他倒希望能夠讓楚雨寒涅槃重生,不再執拗於已經不屬於他的東西了。

於是,薑成熙用一種飽含鼓勵的眼神盯視著尹樂菱的雙眼,“樂菱,小舅舅想聽你的意思,你最真實的想法。”

“我……”薑成娟的話猶在耳旁——如果要楚雨寒別再纏著自己,就不該給他留有希望。“我願意嫁給李慕辰。”

李慕辰心裏一暖,是真真切切的一陣狂熱的溫暖,他低下頭就在尹樂菱耳邊落下一吻。

對麵楚雨寒霍地站起身,就連餐椅也被撞得差點翻到。尹樂菱膽寒地承受著他冷刀般的眼神,幾乎刺得她鮮血淋漓,直到他一轉身衝出了屋子,卷走一陣冷風,她才暗暗呼出一口氣……心底的某個地方竟隱隱地作痛,她知道,他也許更痛,痛得恨不得殺了她。

解脫……也許真的到了解脫的時候了……被捆綁太久的肢體,繩索解開的刹那,勢必還要經曆一番痛苦,尹樂菱深呼吸著,做著迎接新生活的心理準備。

李慕辰貼著坐在了尹樂菱身邊的椅子上,仍舊握著她的手,“事實上,我是打算能盡快將樂菱娶過來的,哪怕在中國先進行注冊。”

薑成熙將目光從楚雨寒出門的方向收回來,暗暗深呼吸一下,才笑笑,“原來每個麵臨婚姻的人的心情都是這樣。”

杜曼妮一愣,覺得薑成熙是否是在取笑自己爸爸那恨不得明天就能把自己嫁出去的模樣。卻見薑成熙伸手也握住了她的手,對她微微一笑,“我想,我們不如也先登記了吧。我剛說過,不會讓他們失望的。”

“呃?成熙……”

“樂菱都答應慕辰了,曼妮,你不會要放我鴿子吧。”

“啊?”杜曼妮刹那紅了臉,真沒想到他說出這麽一句話來,讓她說是也不對,說不是更不好意思。可是那含羞帶喜的樣子,也根本不用再說出來也一目了然了。

李慕辰捏捏尹樂菱的小手,“樂菱,我們何不選同一天去登記注冊呢?你和你最好的朋友可以一同走向幸福,是不是很有意義?”

“是個不錯的提議。”薑成熙附和。

尹樂菱的臉龐也不由得泛起了紅暈,這一切,聽得都很美好……

尹樂菱再沒有在家裏見到過楚雨寒的人影,原來要真正解脫,並不是很難的事啊。她沒有料到,薑成熙和李慕辰達成的一致意見之後,竟可以進展得非常順利。即使李慕辰是法國國籍,也在一周的時間內就準備好了所有的手續證件,然後約定好了同一天去辦理登記手續,連隊伍也要排在一起。

尹樂菱靜靜坐在花房邊的木搖椅上,和煦的陽光灑在身上,讓她好像一隻恬靜的小貓。

李慕辰稍後就會來接她,然後一起去婚姻登記處。而薑成熙和杜曼妮一路去,他們在登記處會合。

至於婚禮,李慕辰說希望帶她回法國,在巴黎聖母院舉行西式的儀式,在上帝麵前為愛宣誓。尹樂菱沒有意見,甚至這才突然對此產生了莫名的向往。

自己終於找到了屬於自己的幸福——尹樂菱反複對自己說著。

婚姻登記處,薑成熙和杜曼妮已經到了不短的時間。為了這個特別的日子,杜曼妮刻意穿了一件水紅色的小洋裝,柔順的發絲用一隻紅色的水鑽卡子精心地盤挽在腦後,臉龐上施著淡淡的妝容,使往日裏清秀溫柔的麵孔更多了些嫵媚動人。

薑成熙看著她緊張又格外幸福的模樣,心裏也暖暖的,像漾開了一池溫水。他終於看到樂菱走到了幸福的那一天,那麽自己也該靜心擁有自己那一份幸福。誰說恬淡平凡的就不會是幸福呢?

“成熙,好多的人,怎麽登記也要排隊的嗎?”

“今天是個大吉大利的好日子,當然有很多人紮堆了。”

“那要不我們先排著,邊排邊等樂菱他們。”剛剛說完欲往隊伍末尾走的杜曼妮突然覺得不對,怎麽自己顯得那麽心急啊!

“我,我的意思是……這樣不會浪費白白等候的時間啊。”杜曼妮還想解釋,可是臉龐已經紅透了。

薑成熙笑著拉過她在懷裏抱了一下,“說的沒錯,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從中午等到下午,才終於快要到了他們這裏,可是還是沒有見到尹樂菱和李慕辰的人影,薑成熙抬手看看表,掏出手機打去了楚家別墅。

尹樂菱已經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可是,她心裏清楚,李慕辰早已經錯過了約好的時間。她的腦子混沌了,一種無力感讓她甚至懶得去思考,是否這一情景有些熟悉,空落落的,像是被拋棄了……

如果是的,自己又能怎麽樣啊……

自己當時找到西蒙夫婦又怎樣?找到裏昂又怎樣?還不是一點作用都不起。最終,李慕辰該出現的時候,自己就會找到她的。

尹樂菱正被自己催眠麻醉著,就有傭人過來叫她去聽電話。回屋接起電話,卻是薑成熙。

“樂菱,還沒有出發嗎?”

“嗯……我還在等慕辰。”

“這……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是啊,我想,他有事耽誤了吧。”

“打個電話問問吧。”

尹樂菱隨意應了一聲便掛了電話。她並沒有想打電話,如果自己打過去如同那次一樣是忙音的話,會讓自己胡思亂想的。

尹樂菱轉身想要再去庭院,剛走出兩步,電話又響了。旁邊沒人在,她隻得過去再接起來。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打電話過來的,竟是警察。

對方告訴她,李慕辰乘坐的的士出了車禍,的士司機傷情不重,李慕辰卻被撞昏迷正在醫院搶救,並且肇事車輛已經逃逸。

尹樂菱刹那間慌亂一團,根本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眼前的事情,唯一想起來的,就是在出門趕往醫院前,給薑成熙打過去了一個電話。

薑成熙聽出尹樂菱幾乎要哭出來的聲音,心也跟著亂了。掛了電話,拉著杜曼妮就要走。

“成熙,怎麽了?”

“李慕辰出了交通事故,正在醫院昏迷搶救,樂菱一個人怕不知道該怎麽辦,我們快趕去醫院。”

“可……下一個就是我們了……”

“來不及了,先走吧,改天再來。”

杜曼妮被薑成熙一路拖上了車子,不由分說就啟動了引擎。

看著他緊蹙的眉和額上滲出的絲絲薄汗,杜曼妮心裏窩得難受,“你到底是在為李慕辰著急還是為樂菱啊?”

薑成熙麵色一緊,側目瞥過一眼,腳下沒有鬆油門,隻是長長吐了一口氣,才騰出一隻手握住她冰涼的柔荑,“曼妮,對不起……我知道我們等了一整天了……可是,李慕辰還不知道傷勢如何……”

“你不是說他昏迷著正在搶救嗎,那我們現在趕去又幫不上什麽。”

“可醫院隻有樂菱一個人的話,她那麽一個小女孩,身邊沒個人,怎麽知道該如何應付。”

“那你就說是擔心樂菱好了,還拿李慕辰的傷勢找借口。”

車子一個急刹突然停在了路邊,薑成熙轉過身子對著她,表情有些嚴肅,“你覺得我這是找借口嗎?找什麽借口?難道李慕辰受傷和樂菱現在在醫院,這兩件事情矛盾嗎?還是說你覺得我想要找借口不和你結婚?”

杜曼妮第一次見到他隱忍的火氣,小臉也蒼白了,委屈得眼淚一直在打轉,終於還是不管不顧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頸,嚶嚶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