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卷 二十一歲 第一三二章 丟我一個人
“別跟我說她。”
周桐隻能擺擺手表示自己不說了。真是心疼起來比什麽人都心疼，恨起來比什麽人都殘酷。真的不知道這兩個人撞到一起，到底是楚雨寒的不幸還是尹樂菱的不幸。
“那個……去那邊查出什麽了嗎？”
楚雨寒這才長舒一口氣，吐了一口煙表情複雜地搖搖頭，“似乎一切都沒什麽問題，可越沒有問題，就讓人覺得越不對勁。說不上來……或者所有目前能查到的東西，都是他提前準備好的。甚至孤兒院、設計學院都證實了。”
“我覺得……查查裏昂那起綁架案吧，從人口販賣集團開始。”
“我也想到了，隻是不好入手。”
“我試試看，司法方麵的事，我可以找找關係。”
尹樂菱哭了半夜鬧了半夜，淩晨的時候才窩在**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一覺醒來的時候，竟已接近中午。她聽到了臥室外的動靜，爬起身急急忙忙想開門跑出去，可出了臥室，大門已經關了，隻留餐桌上放了一堆飯菜——熱騰騰的甜粥、她最愛吃的水晶蝦餃、香酥丸子、琥珀桃仁……
傍晚的時候，大門又開了，進來的是周桐。
周桐看看桌上紋絲未動的飯菜還有已經冰透的粥，頭有些大。
“你真不餓啊，鬧騰了一晚上還有精力撐著一整天？”
抱膝蜷縮在沙發上的尹樂菱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周桐將托盤裏的晚飯一一放在桌上，再將涼了的飯菜放回托盤就要走，“放在這兒了，撐不住了就自己過來吃。”
“等等。”尹樂菱想要從沙發上站起來攔住他，可是真的餓的全身無力，隻能伸手揮了揮，舌頭還在隱隱作痛，讓她說話也不利索，“借用一下你的電話。”
周桐思忖了下，還是把電話給了她。楚雨寒不準她出去，好像沒說不準她打電話。
尹樂菱是想打給李慕辰的，可是她能記住的號碼，除了薑成熙就是楚雨寒。
“小舅舅，你在醫院嗎？”
“早上離開的。樂菱，你去哪兒了？”
“我……”她微微抬眼看了看周桐，思量著在人家地盤上向薑成熙求救也不實際“哥找我有點別的事，小舅舅，慕辰的情況怎麽樣了？”
“早上已經醒了，沒有什麽大事，隻是還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因為公司有事所以我沒辦法一直在醫院……”
“小舅舅，你忙你的，該我去照顧的，我很快就去。”
“雨寒找你什麽事？沒有為難你吧。”
“沒、沒有……是我……讓他幫我找我那個朋友的下落的事。”
“醫院這邊我找好了護工在照顧，你放心好了。”
“小舅舅，謝謝你，還有曼妮。”
“跟我們還用說這麽見外的話嗎？”
“對了小舅舅，警局那邊……關於那個肇事車輛的事，有眉目了嗎？”
“還沒有啊，攝像頭拍下的影像不是太清晰，車號沒有看到，警方正在從別的渠道追查。”
“哦。”
尹樂菱掛了電話，心裏還有些莫名的忐忑。
“你在擔心嗎？好像有點怕警察找到肇事車的樣子啊。”
“啊？”尹樂菱回過神來看到周桐正用一雙探究的眼睛盯著自己，這讓她渾身不自在，“我才不是，楚雨寒就是怕我出了門就去報警才關著我吧。”
“是啊，說得一點也沒錯。”——這聲音來自房門口。
尹樂菱驚詫地看過去，正是楚雨寒倚靠在那裏，橫眉看著自己。尹樂菱隻覺得自己的舌頭又痛得厲害，繃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楚雨寒伸手將門打開，“你現在就去啊，去警局告發吧，否則這一次讓我逃了，下一次我就讓他沒這麽好命逃得掉。”
一股惱怒的熱浪騰地就竄了上來，尹樂菱隻知道手裏抓著什麽東西，伸手就憤恨地朝他擲過去。楚雨寒抬手一擋，應聲而落的正是周桐的手機。
周桐一陣唏噓，心疼地瞅了又瞅，也隻能先上去攔住楚雨寒，眼看他抬步已經衝到了沙發跟前，“行了行了，非要說那樣的話幹嘛，自己找氣受是不是？”
尹樂菱坐在沙發上，很大無畏地一動也沒動。楚雨寒還能幹什麽？掐她？推她？強吻她？咬破她？他現在對她還有什麽下不去手做的事情，根本不管她痛不痛，難受不難受……
楚雨寒胸口急劇起伏著，拚命壓抑著自己的怒氣，“滾！現在就去警局！去醫院！好好守在你的李慕辰跟前，別再有個三長兩短又跑來找我。記住了，我要想要他命，不會笨到大白天在大街上用車撞。”
尹樂菱根本沒力氣分辨他說的什麽意思，早就被他近乎於猙獰的樣子擊得天旋地轉。她奮力地撐著沙發扶手站起身，含淚盯視了他好一會兒，才繞開他跑了出去。
尹樂菱根本沒有想過去警局，越是這樣，越對那麽認為自己的楚雨寒憤恨到骨子裏。她一直步行來到醫院，因為一整天沒有吃飯，雙腳綿軟無力，到了病房的時候，已經深夜了。
病房很靜，幽暗的燈光下，李慕辰額頭上一圈圈繃帶白得刺目。似乎是用了些藥，所以已經沉睡了，睡得很安穩。
坐在旁邊椅子上的尹樂菱卻泛上一陣又一陣的酸楚。默默看著他的臉，眼前的蒙蒙水霧讓那輪廓模糊了，重疊了，似乎又出現了……盧慶安的臉……然後是楚勁鬆的……楚雨寒的……
所有的人，都因為自己，遭受了本不該遭受的磨難……甚至死亡，他們的生活本不該是這樣，就是因為遇到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軌跡都被推翻了。
如若不然，爸爸一定還身體健朗地主持著楚氏的工作；楚雨寒……早該獲得了高學位甚至巔峰的成就；盧慶安或許已經是製衣廠的小老板了……不，他起初根本就不會被退學；李慕辰同樣，在巴黎有著自己的事業，怎麽會淪落到這裏遭遇了車禍。
如果……如果慕辰還要繼續跟自己走下去，又會發生什麽呢？是否自己根本是在害他……
薑成熙很守信用，親自下廚做了烤牛排、羅宋湯、蔬菜沙拉，又開了紅酒給杜曼妮賠罪。在杜曼妮的意識裏，男人是不該親自下廚房的，即使是自己爸爸本就愛好下廚的人，也幾乎從沒有特意下廚給家人做過飯菜，除非家裏有什麽重要的客人，比如上次薑成熙的到訪。
自己都還沒有過去西餐廳吃牛排的經曆，沒想到印象裏這麽“高檔”的東西，也可以在家裏做來吃，看到薑成熙很認真地做著這一切，杜曼妮心裏那絲絲縷縷的煩悶和酸澀也無影無蹤了。得到這樣的照顧和待遇，杜曼妮真真切切地嚐到了浪漫和幸福的味道。
就連飯後收拾碗碟的事情，薑成熙都沒有讓她動手，杜曼妮簡直受寵若驚。看著廚房裏利落的背影，那麽溫暖、那麽俊逸，她隻覺得自己如墜夢中。本就不會喝酒的自己，因為高興而多喝了幾口，這時候那軟軟的，輕飄飄的感覺似乎恰到好處。
“成熙……”
“嗯？”薑成熙沒有回頭，還在洗刷著碟子。
她一點點走近直到他的身後，“謝謝你。”
“謝什麽？”
“謝謝你做這麽好吃的晚餐……謝謝你對我這麽好。”
薑成熙的笑意剛剛泛起，就感覺到腰際被她從背後輕輕擁住。兩隻手還沾濕著，他沒有做出反應，便繼續洗完了碟子，再擦幹了手，才低頭拍拍她的手背，“對你好是應該的啊，如果喜歡吃的話，以後再做給你。”
杜曼妮更是感動得緊，將身體也靠了上去，“嗯……不，我要你教我做，以後我做給你吃。”
“好。”他轉過身來，自然而然地擁著她，“隻要你喜歡做飯，我們結婚後，你可以每天變著花樣做。如果覺得上班辛苦，也可以隻在家裏待著。”
杜曼妮連忙搖搖頭，“不辛苦，如果不上班了，就隻能下班才見得到你，那樣不行。”
薑成熙笑了，有這麽一個全心愛著自己的女孩兒，還有什麽不滿足啊……
“如果你看不煩，就一天到晚看著吧。”
“不煩，永遠也不煩。成熙，我喜歡看你，從很久很久之前，我看到你一眼，就會想很長很長時間……”久……久到還在上高中的時候吧。可是那時候怎麽敢去想，有這麽一天，這個英姿卓絕的男人將會娶自己為妻啊……
想到這裏，本就被紅酒惹得粉紅的臉龐更加顯得嫵媚了。
他本能性地抬手撫了撫她潮~紅的頰，而她則早已被整整一晚的氣氛熏蒸得心神搖曳，伸手攀住了他的肩膀，羞澀地喚了聲他的名字。
他的唇落下，依舊溫和而優雅，點吻在她微微開啟的唇瓣上，感受著她努力的回應，他吻得更深。
“成熙……”她依舊曖昧呢喃著，擁緊了他的脖子，一種澎湃的幸福感和認定感，使她的羞赧淡去了，變得嬌滴滴地熱情。
即將成為自己妻子的女人……讓一切都塵埃落定吧……
薑成熙重重呼吸著，看著她嬌~豔的唇和含情的雙眼，那是一種召喚和邀約，他知道。那麽，自己是否可以……該不該……
“成熙……我今天可以……不回了嗎？”
最後一根弦被這一個挑撥，繃然而斷。薑成熙深吸一口氣，伸手便將她抱了起來。
杜曼妮是無法不害臊的，女孩的第一次，竟還是自己提出來，那需要怎樣的深愛和勇氣？對自己這樣從不敢奢望得到更多更好的人更是。
可是，當知道了自己也是可以如此擁有的，那麽，為了這份愛，在所不惜。當身體~交~纏，羅~衫輕~解時，她隻想將自己的一切貢獻出來……杜曼妮……你的幸福就在眼前，就在手中……不用再懷疑……
輕微的電話鈴聲響起時，杜曼妮並沒有聽得真切，隻覺得身體倏然一涼，那個吻著自己，撫著自己的男人已經翻身下床拿起了手機。
她還是恍惚的，嬌弱的喘息尚未平穩，耳邊便傳來穩健的聲音。
“怎麽了，你在哪裏？……樂菱，乖，別哭……”
杜曼妮身體上的涼意竟深入了皮膚，迅速到達了骨血裏。她拾起身子，拉過一旁的薄被掩蓋自己已然的半~裸，咬著唇靜靜等著他打電話，心裏卻沒由來的一陣陣酸澀。
聽著他對著電話溫聲細語地嬌哄好一陣，才掛下電話重新走回床邊，杜曼妮命自己漾出一張笑臉，“樂菱她……沒事吧。”
“曼妮……我……我得去醫院一趟。”
看著他已經在動手整理自己的襯衣，杜曼妮睜大了眼睛，“樂菱出什麽事了嗎？”
“她在醫院陪著李慕辰，可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剛剛電話裏還在哭，我得去看看她。”
“你不是在電話裏都勸好了嗎？”
“可她現在一個人在醫院，那丫頭愛鑽牛角尖，隻怕一會兒再想起什麽又難過，我不放心。”
“事情已經過去那麽久了，樂菱一個人在巴黎三年都待過來了，沒有你陪也一樣啊。何況現在身邊有李慕辰，你不覺得有的事是別人沒法替她承擔的嗎？”
薑成熙眉心一緊，轉頭看看她，目光有些薄涼，“曼妮，你是她最好的朋友不是嗎？樂菱是怎麽樣的，你不會不了解，你以前也同樣擔心她同樣照顧她。”
聽到他的質問，杜曼妮滿腹的委屈，似乎因為自己兩句話得來了他的嫌棄，這讓她如何接受得了，不覺得眼淚也快掉了下來。
“人家也不是說不關心樂菱……你生我的氣嗎？成熙，這麽晚了，你還要丟我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