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孩子僥幸沒死,卻成了失魂症,經脈從此藏下暗傷。

所有的悲劇都起自貪婪和狂妄。可真正承擔這一切的,卻是什麽都沒做,最無辜不過的那個孩子。

二十多年過去,鍾恒提起這件事,都覺得心頭憤怒難以壓製。他都不太敢看謝眠。

謝眠卻隻是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可若是胎中便受了傷,怎麽會到最近幾年,經脈才難以承受?”

“這事說來,也怪鍾家。”鍾恒苦笑,“三年前,你是不是經曆過生死關頭?”

謝眠回憶了一下,並不是很確定:“應當是有的。”

那時候,他經脈還好好的,時常和陸翡之等一眾同門,外出除魔。除魔之路凶險,少年又都莽撞,總難免有危險緊急的時候。

謝眠甚至都難以分辨,鍾恒說的是哪一次。

雖然四周並無耳目,但鍾恒還是謹慎地設了個結界,才解釋道:“鍾家祖上有雪妖的血統。”

這是鍾家的秘密。雖然外界肯定有很多相關的猜測和傳言,但鍾家不會對外承認。

“順利繼承雪妖血統的人,靈源便會寒涼凜冽至極,修行進境飛快,卻也容易傷經脈。到了現在,雪妖的血統越發稀薄,並不好繼承。你原本應該是沒有繼承到的。”

所以謝眠一開始的時候,修行是沒有問題的。

“但你小時候,祖父擔心你會遇到危險,曾在你後頸設下過雪妖一族的秘法。可能是那秘法在保護你的時候,激出了你體內的雪妖血統。你經脈本就較常人更脆弱,久而久之,自然承受不住。”

謝眠安靜地聽著,一雙黑眸專注明亮。看在鍾恒眼裏,謝眠長大後的麵容,突然就和過去那個安安靜靜,偶爾抬頭看他的孩子重合了。

鍾恒想和那時候一樣,摸一下謝眠的腦袋。但他頓了一下,還是將手收回了袖中:“你不用擔心。鍾家這麽多代下來,有專門針對經脈的修煉秘法,一定能養好的。到時候哥哥……到時候我慢慢教你。”

謝眠假裝自己沒聽到鍾恒說漏嘴的那一聲“哥哥”,隻問道:“必須去飲雪城嗎?”

鍾恒點了點頭:“是。”

謝眠閉了閉眼睛。他不願讓鍾恒看見他的失態,隻能暗自咬緊了牙關。

他心裏當然清楚,經脈能夠修複,不管從什麽角度來說,都絕對是一件好事。雲渺歸根結底,還是修道者的天下。隻有能繼續修行,他才能真正自保,能保護朝鳳,能更長久地與陸翡之並肩而行。

無論他們最後到底是什麽關係,總是繞不開經脈這事的……

但此時此刻的他,比起經脈有望修複的喜悅,下意識想到的,卻是另一樁看似無關緊要的事。

陸翡之今天才剛剛跟他,委婉地表示了心意,他今天就要離開,而且是去千裏之外,三五年的時光。

他該怎麽跟陸翡之說?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晚安!

第45章

陸翡之正在思考一個問題。

昨天他答應了宋微聲, 要給宋微聲洗刷身上的“冤屈”,恢複“清名”。他該怎麽做?

他總不能逢誰就說, 其實我和阿眠隻是借題發揮, 互相甩鍋,根本不關宋微聲的事。

如果真這麽說,聽起來好像也怪怪的。

唐逸然也從武場退了下來, 坐在他身邊,擦了擦汗,點評道:“你這個語氣,好像故意偏袒後來的心上人,傷透原配心的渣男啊。”

陸翡之:“……”

“其實很簡單啊。傳言不是說你倆因為宋微聲, 正鬧不和,不肯辦合籍大典嗎?”唐逸然看熱鬧不嫌事大, “那你倆辦個合籍大典什麽的, 傳言自然就平息了。”

陸翡之翻了個白眼:“我倒想。”

外麵的傳言亂七八糟,唐逸然聽了一耳朵,其實也沒弄明白這到底怎麽一回事。反正如今休息,閑著也是閑著, 他問道:“所以阿眠真不肯跟你合籍啊?”

陸翡之哪兒好意思說,其實他倆在昨天之前, 還隻是朋友。當然, 到了今天,也不過是裝傻的“朋友”。

跟合籍的距離,大概也就從南州最南邊, 到北洲最北邊那麽遠。

唐逸然有點同情陸翡之:“慘。”

這麽多年,竹馬竹馬長大的準道侶,居然拒絕跟他合籍。跟千辛萬苦,終於養肥的小魚苗,在進鍋前夕突然甩甩尾巴遊走了,有什麽區別?

唐逸然替陸翡之鳴不平:“怎麽能這樣呢!同住那麽久,睡都睡了,到給名分的時候又反悔?”

陸翡之以前聽到這種話,不會多想,隻以為是同吃同睡的意思。可自從開始做亂七八糟的夢,惦記上謝眠,他仿佛鬼使神差地開了竅,能聽明白了。

陸翡之覺得還是要挽救一下謝眠的名聲,輕咳了一聲:“沒。”

唐逸然隨口道:“沒什麽?”

陸翡之小聲:“沒睡。”

唐逸然和陸翡之對視片刻,發現他說的居然是真的,驚奇道:“我之前給你帶的書,你沒看?”

“看了啊。”

唐逸然頓時想到了一個很嚴峻的可能,勾住陸翡之的脖子,小聲道:“你有沒有去醫館看看?這種事不能諱疾忌醫。”

陸翡之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都懶得打他:“我沒毛病。”

陸翡之說到這兒,有點心虛,他其實也不確定,自己到底能不能三天……不過現在擔心這個還有點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