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膳房中,瑤妃因為剛剛升為妃位,還沒有來得及分小灶,所以仍然在大廚房裏用飯,黃雪玉來的時候,大廚房剛剛為瑤妃燉好了雞湯,放在桌台上。

黃雪玉以為家家都有,所以端了雞湯就往沅芳殿走去,走到半道,卻讓廚房的老嬤嬤追了回來,看到雪央驚訝的眼神,嬤嬤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姑娘,端錯了,端錯了。這是瑤妃娘娘的雞湯,最近瑤妃身子不好,所以特意讓廚房燉了雞湯煲著。今天王淑人的仍舊是三菜一湯,湯是雞蛋湯,這怪奴婢沒說清楚,讓黃雪玉姑娘端錯了,該死,該死。”

黃雪玉向來是一個穩重的丫頭,本來這事情也不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是偏偏是花鈴宮瑤妃的東西,憑什麽升了妃位就得喝雞湯,她主子就是喝雞蛋湯,這是誰定的規矩?

“端錯,就端錯了,你回去就說我們家主子已經喝了,你們要麽就重新燉一碗,要麽就實話實說,我們家主子也不是什麽丫頭婢女,也喝得這一碗雞湯。”黃雪玉扔下話,就要走,剛好迎到了也前來取湯的瑤妃的新宮女叫小諾金的,她本是宮中老宮女了,把她調來花鈴宮,正是因為皇上吩咐過宋如海,一定要派個得力的丫頭過來侍奉,否則花鈴宮瑤妃和才人都是新人,難免要受這後宮的欺侮,這後宮裏的情形皇上是睜一隻眼睛閉一隻眼睛不願意管,但是瑤妃的事情不能含乎,所以宋如海故意找了一個行事果斷,說話做事都犀利的小諾金來。

“宋嬤嬤,這是怎麽回事,我家娘娘的雞湯燉好了嗎?我這是來取的。”小諾金說話利落,也不看黃雪玉手中的雞湯,她明明知道宋嬤嬤和黃雪玉是在說端錯雞湯的事情,可是她就是要與宋嬤嬤說話。

宋嬤嬤有些難堪,慌忙求著說,“雞湯燉好了,隻是剛才奴婢沒說清楚,這黃雪玉姑娘端錯了湯,這不是老奴婢正在與黃雪玉姑娘說著呢。”

黃雪玉抬眼看了一眼小諾金,已經快到出宮的年紀,看起來老練事故,本正打算著把湯給她得了,現在畢竟不是鬧的時候,鬧大了自己的主子也不沾著光。

可是小諾金偏偏不讓,眼也不斜一下質問那老嬤嬤,“什麽黃雪玉,雨玉的,我不認得,湯沒了你要想辦法給我燉去,她們端錯了敢喝是她們的事情,你要是讓別人故意端錯了,那你的命保不保我可說不準,我家娘娘少喝這一口湯身子骨也硬朗著呢,隻是萬歲爺心疼我家娘娘,如果聽得燉得雞湯給了別人,怪罪起來,可是別說我小諾金沒有給你宋嬤嬤麵子。都是老人了,這種犯誤犯不得,又不比那些新來的蹄子,得結結實實抽幾頓才能老實做事情,不知天高地厚,遲早得剝了幾層皮受罪才能服貼些。”

這話說的句句如刀,刀刀刺向黃雪玉,黃雪玉的怒火再按奈不住,隻看著宋嬤嬤說,“這湯我是端錯了,我還偏偏就將錯就錯了,皇上若怪罪,我黃雪玉一人承擔,怪不得我家主子。宋嬤嬤,今天的事情咱們是一隻船上的人,誰也跑不掉,別以為她不端湯回去就沒有錯了。到時候,我一口咬定是她來遲了,侍奉主子懶惰,手腳不勤,我一條命不當緊,要她也失幾根手指頭,別以老宮女的身份壓著我,這種事情我也見多了。我來宮裏也不是鬧著玩的,我家主子雖然沒得皇上寵幸,但那宮外也是有人的,你們也不必在這裏唱高調子嚇唬人,我黃雪玉不怕。”說完,黃雪玉就端著那湯一步一搖的回了宮中,雖然心中仍然有些海派,但事已經至此,再害怕也無用。

小諾金看到黃雪玉如此大膽,一時氣惱,看著宋嬤嬤說,“老貨,這下有得事情做了,我家主子要是不鬧還好,鬧起來,你我臉上都無光。先給我把湯再燉著了,回去我就說是頭頓子沒有燉好,重新燉了。這丫頭的事情,不用勞煩我主子動手,我總會尋她個麻煩,不信就治不了她了。”

那嬤嬤聽命,自然聽明白小諾金話,回到禦膳房又重新燉去了,隻是這雞沒有兩個時辰燉不好,隻好加班熬夜地燉著。

小諾金回到花鈴殿,看到瑤妃與張才人正在下棋,言談甚歡,於是笑著走過去說,“兩位主子可餓了?飯菜可是來了,可是我過去看了看那湯,燉的不好,連湯沫子都沒有撇幹淨,我讓她們重新洗了老雞去燉,所以估摸著晚間才能喝著,兩位主子不要怪罪小諾金。”

張萌看了看小諾金,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所以隻是點頭笑了笑,瑤妃看著小諾金,點了點頭說,“到也不急著喝,隻是以後這種事情勞煩小諾金多盯著點,雖然本宮還未得罪什麽人,但是這後宮複雜,也說不定遇上什麽人要害本宮,所以最好這種事情由你自己來做。”

小諾金本也是老宮女了,主子的刁難處處見得,可是這個瑤妃讓自己親自去燉湯還是第一回聽說,心裏有些不快,但嘴上還是應著。

張萌已經察覺了這一情況,於是拈著黑子吃了白子一片,笑著對瑤妃說,“娘娘棋藝見長,若不是剛才和小諾金說話疏忽,我顯些就要輸了呢。”

瑤妃定睛一看,果然已經沒有辦法回轉,瞪了一眼小諾金,不滿地抱怨說,“姐姐,這宋如海也真是的,說是給派一個得力的人來,這初回使喚就不得力,以後還怎麽防著別的嬪妃作亂?那時候我侍奉姐姐的時候,雖然不能說是十全十美,可是這些小事情從來都沒讓姐姐操心過,燉個雞湯都要來二便的,說不定哪天飯都吃不著了。”

聽得瑤妃說的刻薄,地上站著的小諾金臉上有些掛不住,隻垂著頭不作聲,張萌一邊收著棋子,一邊看著小諾金笑著說,“看看,因為喝個雞湯生這一回子悶氣,不值當。小諾金剛來,有些事情摸不著主子脾氣,這是常理。以前難免有主子責怪她燉的雞湯有沫子,所以這次她才如此認真,娘娘大人大度量,不要生自己丫頭的氣。這按理說來,咱們在宮中也別無親人,這身邊的人就是最親的人,小諾金是個伶俐的丫頭,娘娘以後一定會發現這丫頭的好的,現在,咱們吃飯,雞湯晚上喝了,正好,來,小諾金,開飯。”張萌一頓話說的不緊不慢,瑤妃隻道是為她開解,可是小諾金聽明白了,這句句是在為她說話,她感激地看了一眼張萌,在外麵人人傳聞,瑤妃能有今天全憑著張才人的幫助,如今看來,張才人的聰明果然非同凡想。

“姐姐,不如吃過午飯,我們去禦花園走走,都好久沒有去了,馬上就是中秋了,**現在應該開的好了,不如我們采一些來泡西湖龍井茶喝罷。”瑤妃無心,剛才說了的話這時候已經忘記在九霄雲外了,小諾金一直默默做事,心間卻看得到張萌的智慧。

張萌聽到瑤妃這麽一說,雖然心裏有一些不情願,自從白秀兒作了瑤妃,她已經懶得再出去活動了,明明知道沒有逃脫的希望,隻能寄托於宮女外放的時候,自己向皇上求情,可是在宮中呆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險,且不說瑤妃現在已經開始改變,就是皇上每次來時目光之中那種探求之意,也讓張萌心慌意亂,不能安眠。

到底這裏君王天下,自己不過是一隻案板羔羊,多呆一天,就有一天的危險,於是答應了瑤妃的請求,隻想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能盡快逃離這裏,遠離危險。

小諾金將飯擺好,在一旁侍奉著兩位主子用完膳食,正要走,張萌突然問,“小諾金,你和外麵的那些丫頭什麽時間吃飯?”

小諾金愣了一下,然後低頭說,“禦膳房給丫頭們都留著飯,一般都是主子們撤下去後的東西,丫頭們的早飯在主子未起之前,午飯在主子們午休之後,晚飯則是在主子們上鏤空雕花床就寢後再用。”

“吃的可飽?”張萌聽了這些,不由有些同情這些宮女們,雖然白秀兒跟著自己也是宮女,但她一向與自己同食同住,所以也沒有問過這個問題,如今看到小諾金總是忙碌卻不見用膳,不由好奇問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