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燃燒的眼睛（5）
這時，在劇院大門和馬車之間的人行道上走過來一個人，他披著黑色長大衣，戴著一頂黑色軟沿帽，好像對那輛神秘馬車格外關注，漸漸朝那輛馬車靠過去，之後又走遠了，不過自始至終都沒有說一句話。據事後的調查，這個人可能就是拉烏爾·夏尼子爵。
當晚劇院恰巧上演的是《浮士德》。整個劇院是名流雲集。和現在不同，在那個時代，對於劇院席位的訂戶來說，他們從不會將自己的包廂出讓、出租、轉租或者與他人共享。不像現在，就算是一個享有侯爵封號的包廂也可能隻是由於簽有合同的緣故才保留了個虛名，而坐在裏麵的，卻可能是一位鹹肉商和他的家人——因為他支付了包廂的租金，他有這個權利。而在從前，劇院的包廂就如同是貴婦舉辦的沙龍，坐在裏麵的全部都是上流社會裏有身分地位的人物。雖然這些人相互之間並沒有什麽來往，卻也彼此認識。因此，劇院裏的觀眾沒有誰不知道菲利浦伯爵長什麽樣的。
《時代報》上的那條花邊新聞好像已經起到了作用，在場的所有觀眾都將目光投向了伯爵所在的包廂，而他卻若無其事地獨自坐在裏麵。在場的女性觀眾們好像對此非常驚訝，她們一邊搖著扇子，一邊交頭接耳地猜測著子爵缺席的原因。而克裏斯蒂娜的出場卻受到了冷落，這群特別的觀眾似乎一點兒也無法原諒她攀高枝，自抬身價。她大概也意識到了觀眾對於她的這種態度，因此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還有一些劇院常客，他們自以為對子爵的戀非常了解，在瑪格麗特上台演唱的時候，他們毫不掩飾地出了一陣冷笑。當克裏斯蒂娜唱到“這個年輕人是誰？是貴族嗎？叫什麽名字？”時，他們不約而同地全都轉身看向伯爵。
伯爵此時正用手托著下巴，一臉不在乎地看著舞台。他這是在看克裏斯蒂娜表演嗎？噢不，他的思緒好像已經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了……
台上的克裏斯蒂娜越唱越沒有信心，她的聲音開始顫抖，幾乎要唱走調了……和同台演出的卡洛魯斯·馮塔還以為她生病了，怕她不能堅持演完最後一幕。台下的觀眾們則不由地聯想到曾經在卡爾洛塔身上生的慘劇，那一聲呱叫徹底結束了她在巴黎劇院的歌唱生涯。
誰之此時，卡爾洛塔剛好出現了舞台對麵的包廂裏，這又引起了場內的**。克裏斯蒂娜也看到了自己的對手，好像還看到她在暗自嘲笑竊笑自己的失敗。這麽一想，克裏斯蒂娜反而將一切雜念都拋開了，唱得更加專注了。
她用心地唱著，想要超越以往的任何一次演唱。終於，她成功了。在最後一幕的時候，當她拔地而起，飛向天空呼喚天使的時候，全場觀眾都為之一震，仿佛感覺自己也是擁有翅膀能飛上天空一樣。
這一句宛若天籟之音的呼喚，讓樓廳內的一名男子站起身來，他癡癡地望著對麵的克裏斯蒂娜，好像自己也隨之飄離了地麵……這個人便是拉烏爾。
“噢，聖潔的天使！光彩照人的天使！
噢，聖潔的天使！光彩照人的天使！”
克裏斯蒂娜伸直手臂，高昂著頭，那金色的長自然地散落在**的肩上，她再一次出了一聲神聖的呼喚：
“將我的靈魂帶入天堂吧！”
突然，台上陷入一片黑暗當中，台下的觀眾還沒來得及尖叫，台上的燈光又重新被點亮了。……然而，女主角卻不見了！……她去了哪裏？莫非生了奇跡？……觀眾們一個個麵麵相覷。很快，台上台下變亂成了一片，人們紛紛湧到台上，來到克裏斯蒂娜剛才唱歌的位置，想要看看她去了哪裏，究竟是怎樣的魔法能讓她在眾目睽睽下，從卡洛魯斯的懷抱中陡然消失！有人甚至懷疑是不是因為她的熱呼喚感動上帝，上帝讓天使將她的靈魂和軀體都帶進了天堂……
一直站在樓廳裏的拉烏爾也出了一聲尖叫。包廂裏的伯爵也站了起來。觀眾們都看著舞台、伯爵和拉烏爾，大家都覺得眼前的怪事是不是和早上那則花邊新聞有關呢？此時，拉烏爾忽然急匆匆地離開了座位，包廂裏的伯爵也不見了蹤影，舞台上的幕布正在緩緩落下，一些常客紛紛湧向後台的入口。而留在場內的觀眾則在喧嘩聲中等待著消息的公布，每個人都在喋喋不休地表著自己的看法。有人認為她掉進暗門了。也有人覺得她被卷到橫欄裏去了，或許是新任經理搞的把戲。還有人說：這純粹是個圈套，否則，剛才舞台怎麽會一下子變黑了。
人們正說得正起勁的時候，幕布又被緩緩升起了，隻見卡洛魯斯走上台來，到樂團指揮的位置上停住，憂傷的眼睛向台下掃視，然後用沉重的口吻宣布：
“各位女士、先生們，剛才生的事是始料未及的，讓大家都受到了驚嚇。很遺憾，我隻能說，克裏斯蒂娜·達阿埃小姐被證實無故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