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無真存真有真棄真
“我再提醒您一下,當年您還在G市郊區戒毒所任所長，一天下午刑警送來幾名吸毒者,其中一名女孩隻有十歲,她發育不良的身子和蒼白絕望的臉引起了您的注意，往後的日子您十分關注她，您還發現她的智商很高，有著過人的天賦,於是您培養她教育她,她在您的關注下度過了當時算是她最美好的三年。這麽深刻的過往，如果您再說不記得……”他話音一轉，“政治局裏您的頂頭上司應該會讓您想起來的，畢竟小弟我今天的位置出來說句話還是有點價值的，隻是一個許多年前認識的一個小孩,您不會讓我走到這一步吧？”
吳軍眯了眯眼，無奈道：“您想知道什麽？”
賀一寒攤攤手，“我想知道她跟DG已故前主席馮老先生的關係。”
“事關國家機密，不能說。”
他皺起了眉，什麽玩意！吳軍在官場這麽多年，能上到這個位置不簡單，如此威逼都沒有用，看來真是不能說的機密。他於是又問，“她現在還在為你效力？”
他沒有回答。
“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在菲律賓時她突然得到一車軍火，我們所以反敗為勝，還有那段視頻都是您提供的？她曾說另有人為保密她的身份殺死了馮昊飛，我想就連當時她被範成業綁架，跟蹤我並倒破製毒工廠的那些警察也是你安排的。她得以擊跨範成業，同時你則搗破一樁大案，在您老人家的政績上又添了一個令人稱頌的加分項。”
吳軍歎了口氣，“在解答您這些疑問之前我想問你，你跟她在一起是真心的嗎？不是為了她手中的財富？”
他沉默了。
吳軍這時候轉頭盯著他雙眼炯炯有神，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但他卻仿佛能看穿一切。
賀一寒眯著眼毫不畏懼。“您問這話的口吻，我聽著很像一個擔心女兒找錯男人的父親，如果不是她曾說過她也是某個人的棋子的話。”
吳軍的視線再次回正，悠悠說：“棋子？她是這樣形容她自己嗎？看來在這個世界上在她的人生中，除了你她從沒有信任過任何人
。”
賀一寒沉著劍眉，暗自思考著他這句話的含義。
吳軍回憶說：“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她仿佛從地獄中來，她不信任任何人，她對生命沒有任何憐惜，包括對她自己。記得有一次她跟監獄裏比她大的孩子打架，她毫不留情，無論誰來製止，無論她傷成什麽樣子，隻要還能舉起拳頭，她就會把對手往死裏打。因為她的這種不要命的固執，我教她讀書，教她用槍，訓練她格鬥技能。每天隻有三個小時睡眠，她仍然精力充沛地應付我給她安排的所有訓練。小小的一個女孩子，我不知道她哪裏來的力量，隻記得當時她眼睛裏隻散發出死神的氣息。我感覺她仿佛是一個沒有靈魂的死神的使者，即使我再怎麽接近她照顧她幫助她，也感覺不到她的溫度，更從沒有看見過她的笑容，哪怕隻是冷笑。她從來隻從我這裏汲取她要的知識和能力，除此之外她沒跟我談過任何有關她自己的任何事，她甚至沒多說過一句話。可憐一個十歲的小姑娘，就已經被無情的世界折磨成那個樣子。”
“帕克騙局這樣的驚天大案，多少人為之破產，無家可歸，也就她能幹得出。”
吳軍自顧自說道：“剛去美國那幾年，我雖然跟她失去了聯係，但是我知道以她的能力她不會沉寂多久。果然很快她在一個黑道家族裏闖出了名堂，我是後來才打聽到的。如果沒有多年形成的那股子狠勁，她不可能做到，其間又犧牲了多少人，我不想知道。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她打來的一通越洋電話，她竟然對我說‘謝謝你那三年的照顧’，而且我感覺到她是笑著說的。你知道為什麽嗎？”
他搖了搖頭。
吳軍似乎很不想說出這個事實，沉默了許久才終於說：“她跟我說她遇見了你。”
他的眼神逐漸變得深遂。
“一個沒有靈魂的小女孩，她為複仇而存在，我以為世間再也沒有任何事能夠讓她的心泛起漣漪，愛情不可能會發生在她身上，但事實竟然真的發生了，她不可思議地無怨無悔地開始追求心中的愛情，她開始變得像個人，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一個為了愛情拋棄一切的傻女人。我不敢相信，直到現在都很難理解。”吳軍頻頻搖頭，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帕克案時她已經改變，為你而改變，並且堅持到今天。她不是個輕易願意擁有愛情的人，一旦擁有，她就不會輕易放棄。你很幸運，你有她的保護，你會毫發無損，希望你懂得珍惜，不要讓她絕望，不要讓她變回以前那個沒有溫度的二妹。從今往後安份守己，你自然會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太過貪婪，我們會看到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他討厭聽到這樣好似警告的話，好像他是一碰即碎的洋娃娃，好像被人決定了未來，好像一個扯線布偶，必須得怎麽做，但是總不止一個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雙眼沉了下來，瞳孔中迸發出憤怒的光，冷哼道：“她覺得她是你的棋子，在我看來你能有今天的位置也利用過她，我不知道你對她又真心到哪裏去，你有什麽資格對我說這些？”
吳軍眼神閃動，似乎在懺悔著，好一會兒他動了動手中的魚杆，又歎了口氣，“無真存真，有真棄真，造物弄人啊！我要說的就是這麽多，如果賀主席有什麽不滿意，可以打我們公安部熱線電話投訴，也可以直接找我的領導談。不過我覺得你還是先解決你自己的麻煩，你現在並不是那麽清白，好走不送。”
賀一寒憤怒地站起，推倒了身後的小凳子甩頭就走，倒不是因為吳軍冷漠的態度，今天他除了沒打聽到馮主席跟貝嘉的關係之外，其它的他倒是了解了不少，原來吳軍真的就是貝嘉背後的“皇氣”，往後行事必須將其考慮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