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還有點兒時間,蘇臨安沒有直接放棄,將神識投入最邊緣的那人物畫像上。
那人踩在浪頭上,應該是跟水有關的神通。
蘇臨安神念進入後,就發現體內血緣珠也徐徐轉動,氣血之力也隨之進入石碑,緊接著讓她吃驚的一幕出現了,那個踏浪之人身上的線條被點亮了。
她根本沒去領悟啊!
雖有些不明所以,但蘇臨安還是嚐試性的將目光落到了旁邊的壁畫上,那人手裏拿著一柄長槍,槍尖兒顏色很深,好似有濃得化不開的汙血即將從槍尖兒上滴落,看起來煞氣騰騰。
然蘇臨安視線掃過之後,那握槍之人身上的線條也幽幽泛光。
蘇臨安體內血緣珠轉動速度加快,她視線所過之處,石壁上的壁畫一一點亮,跟其他人不同的是,她點亮的人物發光後並沒有變暗,依舊保持著光亮,不多時,石碑上就亮起了一大半。
原本灰撲撲的石碑,宛如綴滿星光,那些原本看起來簡陋的人物線條,也變得活靈活現。
“怎麽回事?”
“為何她領悟得如此之快!”
就連老者都震驚得站了起來,他愣在原地,呆呆地看著那越來越亮的石碑,腦子裏充斥著大量的聲音,無數殘念爭執的聲音讓他意識都有些模糊不清,一時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怎麽會這樣呢?”在石碑被點亮大半之後,老者搖著頭,一臉難以置信地道。
而這個時候,其他武者也俱都停止了領悟,就連古寒玉的神識也從石碑中脫離出來,她看著被點亮的石碑,臉上已經沒了半點兒表情,那張臉看起來十分僵硬,就好似被冰凍住了一樣。
她不想再去計較什麽輸贏了。
隻要殺了她,一切屈辱便能通通抹去。絕對不能讓她逃了,若給她機會成長起來,後果不堪設想。
古寒玉下定決心,一旦離開這秘境,立誅之!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殺了她。
蘇臨安的神識掃過了石碑上大部分人物,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攔,被她看過的人物都泛起光芒。隻是在她看向石碑頂上,一個不起眼的被黑布覆蓋的小半張臉時,蘇臨安忽然覺得神識受到了阻攔,且渾身一涼,整個人仿佛置身於大河之中,河水翻滾,裹著她的身體不斷往前,她根本無法穩住身形,隻能隨波逐流。
那小半張臉被黑布遮擋,唯有一雙眼睛是完整露出來了的,此刻,那雙眼睛就像是懸掛夜空上的星辰,從高空一眨不眨地俯視著她,看著她在江水中起伏,猶如一截浮木。
這是什麽神通?
跟水有關,還是跟眼睛有關?不管是什麽神通,蘇臨安此刻都意識到,在麵對這樣的神通時,她居然毫無反抗之力。渾身上下沒有一點兒力氣,她無法抵擋,神識和身體都失去了控製力,就連體內的功德印和蝌蚪火也沒有半點兒辦法,隻能就這麽無休無止地飄下去,不知道盡頭到底在哪兒。
牧錦雲不是在她識海之中麽,他去哪兒了?還有小火鳥,它又在何處?
時間變得很漫長,蘇臨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種孤寂無力的感覺,似乎想要將她逼瘋。她有一種錯覺,若是這麽一直飄下去,她或許會變成這河中一粒黑黢黢的石頭,永沉江底。
到底應該怎麽辦?
她神識不能用,任何手段都施展不出來,在這不知天日的地方漂流,身體越來越冰冷,好似渾身的血液都被逐漸凍僵了一樣……
對了,血液!
她怎麽就忘記了,這裏是域外,遇到問題首先要考慮的是氣血之力,而非神識和靈氣。莫非是因為是神識探入其中,以至於她下意識地忽略了氣血?
她的神通是日月星辰,能不能,讓這河流停滯一瞬?為自己爭取一線生機。
腦子閃過這樣的想法後,蘇臨安開始調動體內的氣血之力。那股力量,她平時練習的時候也就是對花花草草用一用,在戰鬥時幹擾一下對方攻擊的速度,用到這條河上,她沒有任何把握。
但此刻,她別無選擇。
氣血之力運轉,她藏在血脈裏的那股力量緩緩蘇醒,像是一頭蟄伏江底的龍,從淤泥底下慢慢抬頭,許久之後,發出了一聲低吼。
一個龍抬頭,就已經讓她體內氣血沸騰,整個人仿佛被榨幹了一樣。
在巨龍抬頭的瞬間,她的眼睛跟頭頂上那雙眼睛對視了一眼,而這一次,那雙靜靜懸浮在星空上的雙眼,輕輕眨動了一下。
一個女子的聲音突兀出現,“現在才想起自己的力量,真夠笨的。”
“為什麽你身上會流淌著主人的血脈力量?”
“雖然很稀薄,可確實是她的力量。”
“難道,她還能有後人?”說到這裏,女子忽地輕笑一聲,“沒想到即將消散之時,還能看到這樣的驚喜。”
星空上,那雙眼睛裏有了耀眼的亮光,像是有兩輪明月倒影在雙瞳之中。
“日月星辰!”蘇臨安喃喃道:“這個神通就是日月星辰。”
所以,她身下這條流淌的河,就是歲月長河?
她被命運裹挾著順流而下,根本無法掙紮,隻因為,這裏流淌的不是江水,而是時光,隻有學會了日月星辰這門神通,才能在時光長河裏做出些許改變。
“既然你是她的後人,我就助你一臂之力好了。”女子聲音落下,蘇臨安就感覺自己身子一輕,她從河麵上飄了起來,緊接著,周圍環境瞬間變化,神識再次出現在了石碑上,之前的河流和星空俱都消失不見了。
牧錦雲有些焦急的聲音傳來,“你怎麽樣了?”
識海內,小蟲子焦慮地轉來轉去,甚至主動靠近了功德印,希望引出動靜,將明顯陷入混沌狀態的蘇臨安給喚醒。
剛剛那一瞬間,蘇臨安的神識出現了問題,她的識海空間內都白茫茫一片,好似被什麽神秘東西給徹底籠罩了一般,這片本來靈氣充裕的識海空間一片死寂,不管是蘇臨安還是蝌蚪火都失去了生機,呆滯又茫然,唯有它一個活物,雖然隻有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但那種感覺,牧錦雲都不敢去回憶。
“我沒事,你別亂動!”感覺到功德印微微顫動,鎮壓的目標正是牧錦雲,蘇臨安連忙道。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石碑上,而這一次,蘇臨安赫然發現,剛剛那女子的臉也緩緩點亮,不過有一點兒奇怪的是,女子其他線條都亮了,唯有臉上那黑布的線條並沒有任何變化,並沒有跟其他人的武器法寶一樣,在石碑上亮起來。
之前那女子說的是主人的後人,這女子隻有半張臉,莫非,剛剛說話的是那黑布麵巾的器靈?
正疑惑間,蘇臨安就聽到一陣驚呼,就連那老者都飄了過來,瞪著一雙銅陵大的眼睛喝道:“這怎麽可能!”
他的身體,都飄進了石碑裏,上半身嵌在碑中,下半身又露在外頭,看起來格外驚悚。
蘇臨安這才注意到,整塊石碑,全部亮了。
仿佛靈氣灌入那些陣法紋路當中一般,石碑上完整的陣紋終於展現在她眼前,而她,也摸清楚了陣心石的位置。
蘇臨安飛到高處,手輕輕放在了石碑高處,那女子麵具的位置,從那裏,蘇臨安輕輕摳出了一點兒東西。
那不是一塊石頭,是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黑布,在入手的刹那,那原本疊得四四方方看起來質地堅硬宛如一塊石頭的黑布忽地變軟,不過眨眼時間,就化成了灰燼。
也就在這時,宛如城牆的石碑迅速縮小成了一個一尺長的長方形石牌,靜靜漂浮在了蘇臨安麵前。
她伸手,那石牌就主動落在了她手中。
她沒能領悟那些神通。
卻把神通石碑,握在了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