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間裏陪了一會兒爺爺,傍晚的時候,蘇臨安才抽出手,輕手輕腳地離開。

剛關上門,轉身就看到牧錦雲一襲白衣坐在門檻上,手裏拿著一個青竹筒。

他嘴裏還咬著那根喝水的細管,眉頭微蹙,看起來是遇上了難題,連她出去,他都沒第一時間發現。

蘇臨安正要在他旁邊坐下,就看到牧錦雲用手將身側的台階輕撫一下,抹去那並不存在的灰塵後,他道:“我可以寄生在荒主身上,前往魔界參加張秋月的繼任大典。”

秋荒荒主逃回九極淵養傷,被血緣蟲寄生,如今就在他掌控之中。他用秋荒荒主的身份前往魔界不難。

但能不能殺死張秋月,破壞繼任大典,牧錦雲並沒有太大把握。那時候的魔界總壇必定是天仙紮推,危機四伏。

他現在的身體是重塑的,修為進階雖快,但時間太短,目前仍是天仙初期,哪怕神識強大,也是雙拳難敵四手。想了一整天,也沒想到萬無一失的方法,隻要他們前往魔界總壇,想從中搞點兒破壞,都無疑是以卵擊石。

但他知道,蘇臨安不會就這麽輕易放棄蘇承運的命。

他不放心她去。她雖強,但一暴露氣息就被雷劈,到時候沒對付得了敵人,自己反而先被劈死了。

因此,他不得不去。

隻能進去過後,見機行事了。

“我明日出發。”牧錦雲道:“你在這裏等我。”

他看著蘇臨安的眼睛說,“我隻是去看看,若是完全沒有機會,我會放棄。”無法做出保證,不能確定自己能夠幫噬魂魔君奪回魔君,他會盡力而為,卻不會把自己的命也搭進去。

哪怕,蘇臨安對他心生怨懟,他也得保證自己活著。活著,才能陪在她身邊。

“你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蘇臨安揉著眉心,一臉焦躁。

現在的魔界擺明了是個龍潭虎穴,他們彼此實力相差太大,就這麽闖進去很難解決問題。也不知道爺爺有沒有什麽後手,他當界主這麽多年,總得有點兒心腹,還有一些隱藏的手段吧?他的其他分身呢?總不至於全部隕落了一個不剩?

偏偏他現在昏迷不醒還神智不清,做不上太大指望。

“實在不行,煉製一點兒壽元丹試試?”能拖一點兒時間是一點兒時間。

牧錦雲搖頭,“念力已經成了他這個人的支柱,就好像修房子打的地基,念力被奪等於根基被毀,增加一點兒壽元也無濟於事,最要緊的是,作為界主,他肯定服用過仙品壽元丹,你再煉製哪怕是仙丹也無疊加作用。”

對於上界的一些訊息,蘇臨安知道得沒他多。

他看她的眼神,就跟看一個小傻子一樣。看她眨著眼睛問這問那的樣子,沒了從前的嬌豔,看著呆呆的,叫他更覺親近,心頭生出別樣的情緒,像是有隻螞蟻在心窩處爬。

這心癢,比當初噬心蠱帶給他的痛苦更難忍,讓他都克製不住自己,想伸手抓兩把。

“那讓他修煉五行力量,在體內打造五行循環呢?”蘇臨安哪曉得自己安安靜靜問個問題都能勾得人眼神炙熱,她又繼續問道。

五行力量不管是域外還是修真界都存在,是可以動用的,隻是修真界並無五行循環一說,若能用五行循環在體內打造基石,或許能起到一定作用。

“這個倒是可以一試。”

兩人坐在石階上商量,頭抵著頭,不知不覺就越挨越近,與此同時,牧錦雲的呼吸聲也越來越重。

“我也去吧,要不我再試試變成蘿卜苗,你隨身帶著過去?”蘇臨安說到這裏,忽然感覺頭頂的光都被遮住,她下意識抬頭,恰好看到牧錦雲伸了手,輕輕搭在她頭頂上。

他掌心靈氣湧動,一個結界出現,與此同時,周圍突然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她所坐的台階上,也鋪了厚厚的一層積雪。

明明是冰天雪地,卻並無半點兒冷意,他將她往懷裏一圈,悶聲說:“你去做什麽?在這裏等我就是,我說了我會盡力,莫非,你不信我?”

“這裏是?”蘇臨安沒有施展靈氣,也沒有運用神識,突然被拖入冰天雪地之中,還有一絲驚詫。

“我領悟的神通之一。”牧錦雲呼出的熱氣肉眼可見,那些白霧在空中化作一些小動物,活靈活現。霧做的小鹿、蝴蝶、貓貓狗狗,甚至還有一隻鑽山甲,繞著蘇臨安蹦蹦跳跳,好不熱鬧。

“叫什麽?”上界修士悟性高的有機會參悟自己的神通,形成領域,一個強者還能掌握多種神通,比如噬魂魔君,他最為出名的神通便是幽冥鬼域。

蘇臨安所掌握的日月星辰和乾坤陣法,也都能算作神通,隻不過她這個是血脈傳承神通,跟自行領悟的還是有細微差別。

“叫蘇臨安。”他輕聲說,接著彎下身,用額頭輕輕碰了一下蘇臨安的臉。

話音落下之時,冰天雪地裏出現千樹萬樹紅梅,紅梅徐徐綻開,從近即遠。

紅梅映雪,將滿目銀白刺破,如火如霞,連綿無際。清風吹過,點點紅花隨風輕舞,那些霧氣所幻的靈物便歡快地撲花,又成了雪中一景。

牧錦雲牽著蘇臨安的手站起來,隨後伸手在雪地裏隨手一指,他指尖所點的方向出現一座栩栩如生的冰雕,正是蘇臨安的模樣。冰雕鑄成後在雪中翩翩起舞,頭上陽光照耀其上,反射五彩光芒,接著還有彩虹懸空,那彩虹極低,就好似披在冰雕身上,一切,都格外唯美。

然美景雖好,蘇臨安此刻心情不佳,心裏惦記著爺爺和幾件大事,根本無心欣賞。

“好看嗎?”

牧錦雲眸中含笑,神情溫柔的看著她。

待發現麵前的蘇臨安有些心不在焉,他眼裏陰鬱漸深。他跟她是不同的,他的眼裏隻有她,為她歡喜為她憂,而她,心裏卻裝著許多人。

戾氣、不滿、還有一絲絲委屈從心田的土壤裏躥出來,讓他眼睛越來越陰鬱,笑容逐漸冰封。

蘇臨安手腕被他捏疼了,才意識到小變態又鑽牛角尖了,最近他表現得太好,以至於她都忘了,眼前的男人偏執又陰鬱。

“好看。”她笑了一下,“等閑下來,我們慢慢欣賞。”現在,正事要緊啊!

“明天我就出發了。”他仍舊靜靜抓住她的手,大手猶如鐵鉗一樣鉗住她的手腕,都能讓她的蘿卜身體感覺到輕微的疼痛了,足以說明,牧錦雲此刻到底用出了多大的力道。

他眼睛都微微泛紅了。

蘇臨安心道不好。此刻的牧錦雲,就像是另一個大祭司。他對她有太過可怕的占有欲,若非她實力強大,恐怕都會被其困鎖牢籠。

她太過惦記爺爺,都能讓他情緒輕微失控。

心上人是個變態,這可怎麽辦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