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一體
最後藍堂英還是與宮崎耀司一起回到黑主學院,說服了他的不是什麽對玖蘭樞的忠誠，而是宮崎耀司。
宮崎耀司說：“英，我們是一體的。”
藍堂英微笑起來，一直顯得孩子氣的少年在那一刻,再也沒有半點兒不安——愛情讓人變得幼稚，但是愛情卻也會讓人成熟。
這一刻，藍堂英覺得，如果世界就此毀滅掉，也完全沒有關係。
對於宮崎耀司的到來，夜間部的玖蘭樞沒有發表什麽意見，神奇的是,連黑主灰閻都沒有反對的意思，非常輕易地將夜刈十牙的助教的職位重新給了宮崎耀司——也不知道他是因為自信宮崎耀司不會對他造成麻煩,還是因為他不希望觸怒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家夥。但是宮崎耀司很滿足，雖然不能進入夜間部與藍堂英朝夕相對，但是能在日間部之外擁有一件教師宿舍能夠作為約會的地點，這樣足夠了。
但是錐生零反應很大：“耀司，你真的……已經變成吸血鬼了嗎？”
銀發少年紫色的眼睛裏滿是空茫，但是在宮崎耀司眼裏，這個吸血鬼獵人卻像是馬上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吸血鬼？”宮崎耀司愣了一下，“怎麽可能，我是人類！”——是的，宮崎耀司是一個人類，他是死神，但是在身為死神之前，他是一個人類。
錐生零苦笑起來：“不必安慰我，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麽脆弱。”
宮崎耀司百口莫辯，完全不明白錐生零在想什麽：“我知道你是個強大的吸血鬼獵人，可是，我真的是人類啊。”
錐生零慢慢低頭：“謝謝你，耀司，可是，我也是一個level?c的吸血鬼，你身上的氣味，根本沒辦法瞞過我。我知道你隻是希望自己做為人類，可是現在，是我應該為你做些什麽的時候了。”
宮崎耀司幾乎抓狂。
錐生零堅定地認為宮崎耀司已經成為吸血鬼，雖然宮崎耀司知道自己當初用義骸做實驗故意被玖蘭樞咬傷這件事可能被錐生零知道，可是他那時候並沒有澄清——反正錐生零也沒有親眼見到什麽，到時候義骸換回來，自然不會有任何問題，錐生零看到宮崎耀司沒有變成吸血鬼這個事實，自然也不會繼續胡思亂想。問題是現在，宮崎耀司每天都和藍堂英在一起，做某些愛做的事情的時候，不可避免地沾染藍堂英的氣息，再加上藍堂英作為吸血鬼，愛人之間交換血液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那麽，宮崎耀司身上散發出吸血鬼的味道，就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了。
於是，宮崎耀司幹脆利落地宣布：“我沒有變成吸血鬼，但是我是藍堂英的愛人，偶然沾染吸血鬼的氣息，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錐生零瞪大了眼睛：“愛人……藍堂英的愛人？”
天真純粹，眼中隻有身為吸血鬼的悲哀和對純血種吸血鬼的仇恨的獵人少年，從來都沒有想過這樣的可能。一個人類，一個吸血鬼，怎麽可能！何況，在錐生零眼裏，藍堂英還是一個連節製都不懂得的，容易被鮮血**得失去理智的野獸！
“是的，藍堂英的愛人，”宮崎耀司微笑起來，“藍堂英是我的伴侶。”
“可是……你不是最討厭吸血鬼嗎？”錐生零聲音顫抖了一下。
宮崎耀司看了他一眼，不明白錐生零的這個結論是從哪裏得出的：“我從來沒有對吸血鬼有過任何偏見。”
“是、是這樣……”紫發少年低著的頭再也沒有抬起，因為地心引力的關係，他略長的額發覆蓋了他的雙眼，但是宮崎耀司非常清晰地感覺到，錐生零居然在哭。
宮崎耀司愣了，錐生零……在哭？那個哪怕麵對最殘忍的命運，也從來都沒有想過退縮和妥協的獵人少年，居然在哭？
“零，你怎麽了？”
“不，沒有什麽，我還要去巡邏，我先走了。”錐生零退後一步，避開宮崎耀司的關心，然後一個後翻，從陽台上跳了下去，擺明了不希望繼續這次談話。隻留下宮崎耀司茫然地看著少年的背影，迷惑地與剛剛從教室裏走出來的藍堂英對視了一眼。
宮崎耀司沒辦法知道錐生零的痛苦。
就在今天，錐生零剛剛得知了一件事，他所認同的家人，他所願意守護的女孩，黑主優姬，居然也是一個純血種的吸血鬼！世界對於這個少年來說，太殘忍了，他所擁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被純血種吸血鬼這種生物慢慢毀滅，最後，他一無所有。
錐生零一直把宮崎耀司當做很重要的人，在他最為痛苦最為迷茫的時候，是宮崎耀司保證了他不會成為他所厭惡的披著人皮的野獸，也是宮崎耀司給了他繼續堅持下去的勇氣——宮崎耀司沒有安慰過他，但是宮崎耀司說，如果你要傷人，我會阻止你。對於錐生零來說，宮崎耀司幾乎就是救贖。但是，他看到宮崎耀司被玖蘭樞咬傷了。在那一段時間，他甚至再也沒有得到過宮崎耀司的消息——宮崎耀司自殺的事情雖然在黑道中人盡皆知，但是對於錐生零來說，這還是一個秘密。
錐生零想過，宮崎耀司是不是因為自己也即將墮落，所以不願意再次接近吸血鬼。他也想過，宮崎耀司是不是因為被傷害，所以開始討厭吸血鬼……而他錐生零，自從飲下緋櫻閑的血液之後，就已經是一個level?c的吸血鬼了。那麽，宮崎耀司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渺無消息，是不是因為……因為宮崎耀司也開始厭惡成為吸血鬼的錐生零了？
這對於錐生零來說，太殘忍了。
但是宮崎耀司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少年的心思，隻是稍微與夜刈十牙交流了一下，知曉了玖蘭優姬的事情之後，就做出判斷：錐生零隻是因為黑主優姬的真麵目其實是一個純血種吸血鬼這件事飽受打擊而已。
顯然，在這件事上，宮崎耀司幫不上忙。
宮崎耀司的心思現在集中在玖蘭樞身上，這個看起來憂鬱甚至憂傷的吸血鬼君主，並不是一個好對付的人物。雖然宮崎耀司在實力上穩穩地壓過玖蘭樞一籌，但是他總得考慮一下藍堂英的心情。
“我沒想過那個可愛的風紀委員會是你的妹妹，但是我會殺掉玖蘭李土——就當做是我毀掉了你所培養的武器所作出的補償。”宮崎耀司斜倚在藍堂英身上，而藍堂英則是惴惴不安地看著他的樞大人，對自己坐在君王的沙發上而純血之君站在窗前這種事很不適應。
“這倒是不必了，”出乎宮崎耀司的預料，玖蘭樞語氣輕鬆地拒絕了，“雖然不能讓錐生零成為優姬的守護者有點兒麻煩，不過我也不是沒有其他人選——我會重新作出布局。”
“如果這樣，就太麻煩了。”宮崎耀司背向藍堂英，所以他看向玖蘭樞的眼神很不客氣，“雖然不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什麽，但是如果玖蘭先生有任何需要，我會做到——這是英的願望。”宮崎耀司的語氣雖然溫和到了溫柔的地步，但是玖蘭樞和宮崎耀司彼此都明白，宮崎耀司，前所未有的，失去了耐心。此時的宮崎耀司，已經完全沒有與玖蘭樞兜圈子的意思，甚至，他不會介意動用武力來達到他的目的。
這讓玖蘭樞很不適應。
玖蘭樞是個老狐狸，這沒有人能否認，別說他原本就天衣無縫的棋局，就說他活過的年紀看過的事情，也足以讓他成為一個智者，但是身為智者，就自然而然地會有一個弱點，那就是，在絕對的力量麵前，所謂的智，沒有用武之地。宮崎耀司用力量，完全地壓製了玖蘭樞。理所當然地，在純血種吸血鬼中也是當之無愧的君王的玖蘭樞，無法適應弱勢的地位。
但是，在隱隱約約的怒火之外，在哪怕玖蘭樞本人都沒有意識到的地方，玖蘭樞對宮崎耀司的這種行為，並不反感——在吸血鬼的世界裏，強者為尊，是一件比純血種統治吸血鬼貴族還要理所當然的事情。
所以，玖蘭樞風度翩翩地舉起自己手中的酒杯。
“那麽，合作愉快，宮崎耀司。”
玖蘭樞同意了宮崎耀司的話——身為君王，他理所當然地利用、甚至使用著藍堂英這樣的臣子，但是對於與自己平起平坐的人，他自然而然地坦誠以待，因為對於他們這樣的人來說，陰謀詭計雖然有趣，但是很多時候，都太小兒科了。玖蘭樞有自信，宮崎耀司不敢輕易地觸怒他，哪怕是宮崎耀司這樣的強者，也完全無法承受，真正觸怒了一個吸血鬼始祖所帶來的後果。
當然，宮崎耀司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在玖蘭李土完全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的時候，玖蘭樞就將自己的血液滴入了他棲身的棺材，然後，在跟隨著玖蘭李土的錐生一縷完全沒有做出反應的時候，宮崎耀司收劍歸鞘，玖蘭李土在沒有來得及說出一句話的情況下，化為灰燼。
玖蘭樞當然對這件事有心理準備，而錐生一縷卻愣住了。
他一直以來的努力，如此輕易地達成。
輕易的幾乎不真實。
然後宮崎耀司側過頭看他：“錐生一縷嗎？你哥哥在等你。”
錐生一縷的事情前世的宮崎耀司知道得清清楚楚，雖然他並不怎麽讚同這個人的選擇，但是別人的人生自然由別人來負責，宮崎耀司沒有置喙的意思。錐生一縷與錐生零之間，能夠做出決定的，隻有他們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