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奕有點後悔,早知道他應該直接去問宮正則的。

可惜上次因為阮安然的事,他和宮正則鬧的有點僵,再加上這次阮安然出事,宮正則想必也已經知道,所以便更不想與他聯係。

林如慧這個人,從小嬌生慣養的長大,又被宮正則捧在手心裏寵了一輩子,是最最不能經事的,所以他一說宮懷瑾的病情,林如慧整個都六神無主起來,根本就聽不進去宮奕在說什麽了。

宮奕反過來有又安慰了很久林如慧,林如慧才緩了過來,“我跟你爸爸馬上就回錦城。”

“你們回來其實也沒有什麽作用,我是想問問你,還有小瑾媽媽的聯係方式嗎?”

林如慧沉默片刻,然後說:“那都是陳年往事了,當初合同上就寫了,生完孩子以後老死不相往來,所以我沒有存她的聯係方式。”

“真的嗎?”宮奕有點不相信,就算林如慧不想存,宮正則應該也會讓她繼續追蹤這個女人,因為他們需要防備她突然之間回到錦城鬧出什麽風波。

林如慧很平靜的說:“是真沒有,難道你還不信我嗎?”

宮奕隻好說:“那好吧,我再想想別的辦法。”現在骨髓配對範圍已經擴大到全球的骨髓庫了。

林如慧又交代了宮奕一番,讓他好好照顧宮懷瑾,他們馬上就會回國雲雲雲雲。

宮奕覺得頭疼,早知道還不如不給林如慧打電話,現在問題沒有解決,她和宮正則反而要回來了。

……

林如慧掛了電話,便直接去書房找宮正則。

她眼淚縱橫,“正則,出事了,小瑾生病了。”

宮正則連忙給她拿紙巾,“你別著急,慢慢說。”

林如慧啜泣著,把剛剛宮奕所說的話全都跟他說了一遍,宮正則也覺得事不宜遲,所以很快就讓秘書安排了飛機,他們兩個以最快的速度往m國趕。

坐在飛機上,宮正則叮囑林如慧:“無論如何都不要把小瑾的真正身世說出來,知道嗎?”

“我知道,慕熙夏已經不在了,說出來也沒什麽意義。”

“那個孕母呢?現在安分嗎?”

林如慧點了點頭,“我一直有派人看著她,她挺安分的。”之所以不能告訴宮奕,是因為小瑾並不是這個孕母親生,就算她再懷一個,也於事無補。

“那就好。”宮正則深深歎了口氣,“今年真是流年不利,不知道宮家是得罪了誰,一件事接一件事的出。”

林如慧眼眶紅紅,“別的我都無所謂,我隻希望小瑾能好起來。”

宮正則拍了拍她的手,“放心吧,一定會沒事的,我已經派人在尋匹配的骨髓了,我就不信全球這麽多人,找不出一個能跟小瑾匹配上的人。”

林如慧點點頭,看向飛機外麵,突然說了一句:“你覺不覺得,宮家自從阮安然來了宮氏之後,才變得多事了起來?”

阮安然這個名字讓宮正則皺起了眉頭,“不要提這個女人。”禍國紅顏,他早就說過宮奕留她在身邊肯定要出事,宮奕就是不聽,現在好了吧,拖累得整個宮氏步履蹣跚。

林如慧哀歎一聲,“我從未像現在這樣渴望,阮安然真的就是慕熙夏。”

因為如果那樣的話,隻要能讓阮安然和宮奕再生一個孩子,小瑾就有救了。

宮正則認真的對林如慧說:“收起你這種荒唐的想法,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我隨便瞎說的。”林如慧閉上眼睛,“我有點累,想睡一會。”

宮正則也閉上了眼睛,可腦海裏還是在回**林如慧的那句話,如果阮安然就是慕熙夏……

不,這不可能,阮小年和宮奕並沒有親子關係,怎麽可能是慕熙夏呢。

不過如果當年沒有出那些事,她和宮奕的第二個孩子都已經出生了吧,如果那個孩子現在在人間,沒準還能和宮懷瑾匹配得上。

隻可惜……說什麽都晚了……

一切都是命,是命。

……

阮安然雖然從警局被放了出來,但卻一直處在宮氏的嚴密監視當中,所以她便不怎麽愛出門。

平時接送孩子們上下學便由葉維凡請了一個保姆在做。

這天,阮小年和葉灼言剛回來,就衝到了她房間來找她。

“媽媽媽媽,我們去醫院看看小瑾哥哥吧。”

阮安然很意外,“他還沒出院?”

“對啊,我聽小哪吒說,他爺爺奶奶從國外回來了,好像小瑾哥哥病得很嚴重的樣子。”阮小年臉上都是擔憂的神色,“該不會真的很嚴重吧?我好擔心。”

“行,我帶你過去看看他。”

葉灼言在一旁道:“我跟你們一塊兒去吧。”上次跟宮懷瑾一起被綁架,宮懷瑾一直像大哥哥一樣照顧他,他也很喜歡宮懷瑾。

“好。”

一行三人前往醫院,阮安然一邊開車一邊想,要是宮正則一家都在宮懷瑾的病房的話,她肯定會被趕出來吧。

想了想,她給陳知學打了個電話。

陳知學很意外,“你怎麽會給我打電話?有事嗎?”

“我聽說小瑾生病了,我想去看看他。”

陳知學哀歎一聲,“可是你知道你現在的處境,恐怕不會被歡迎。”

“我可以不出現,那你能不能把小年和彥彥帶去病房?他們都很擔心小瑾。”

陳知學道:“宮奕現在每天除了去公司就在病房,宮正則夫婦除了每天下午找醫生開會也在病房,我恐怕很難找到機會帶他們兩進去。”

阮安然心裏生出不祥的預感,“宮懷瑾病得這麽嚴重嗎?需要無時無刻的陪護?”

“這……”陳知學三緘其口。

阮安然能理解,“對不起,我不是想要打聽,我是真的關心小瑾,如果不方便說的話就算了,是我太冒昧了。”

陳知學思索片刻,“這樣吧,明天下午我帶小哪吒去看小瑾,你在車庫等我的消息,等宮正則夫婦離開了,你再帶孩子們上來。”

“會不會讓你難做?”

“盡量不讓他們發現便是。”

“真的太謝謝你了。”

“倒也不必這麽客氣。”

陳知學對於阮安然做商業間諜背叛宮氏的事毫無憎惡甚至有點想替她打call,當年慕熙夏所受的苦難,現在由一個跟她長得差不多的人來報仇,他心裏覺得爽氣得很。

隻可惜,他明麵上始終是宮家的人,所以還是不能與阮安然多有來往,否則會讓宮晴裏外不是人。

阮安然便跟兩個孩子說了情況,然後掉頭回公寓,宮奕派來監視她的人看她開車出去兜了一趟,連車都沒下就又回來了,覺得很奇怪,就上報了沈璟。

沈璟一點都不想聽到有關阮安然的任何消息,他曾經那麽相信她,曾經把她當做公司裏最好的朋友,可是她卻背叛了他,他想想就很窩火。

他有時候會想不通,為什麽宮奕能那麽平靜的接受了阮安然的背叛,明明他也很信任阮安然。

沈璟於是故意拿這條消息試探宮奕,“宮先生,阮安然出了一趟公寓,但是半路上又回去了。”

宮奕冷冷淡淡的說:“這種沒有任何意義的事,不必向我報告。”他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沈璟內心默默對宮奕豎起了大拇指,boss不愧是boss,胸襟廣闊得跟平原大地一樣。

宮奕看他還杵在那,便問:“還有事?”

沈璟這才想起來他來的真正目的,“錦城商會今晚有一個救助兒童白血病的慈善晚會給您發了邀請函,我給您找個理由推掉?”

宮奕卻抬頭道:“不用了,我去。”

沈璟愕然,以往這種無聊的晚會宮奕從不出席,今天是轉性了?

他哪裏知道,宮奕是因為宮懷瑾的病情,所以對白血病三個字特別敏感,他想去參加這個晚會,做一點慈善,給別的同樣患病的小朋友一點生的希望,也給宮懷瑾積一點福報。

宮奕讓沈璟也去通知駱羨凝一聲,因為這種晚會慣例都是攜伴出席。

他沒有想到,葉維凡晚上也帶了阮安然一道去參加這場晚會。

宮奕和駱羨凝先到,他兩一進場地,就有無數人過來跟他們寒暄,他們一一微笑應對,然後走到了他們的桌子前麵,就看見他們的名牌旁邊便是葉維凡的名牌。

外界現在尚且不知道宮氏和葉氏的齟齬,所以就隨意將他們安排了坐在一起。

駱羨凝的臉色微微一變,正要讓主辦方調整座位,宮奕卻拍了拍她的手,“不必,難道我們還怕他不成。”

駱羨凝想想也對,便一起坐了下來。

過了片刻,入口處又是一片嘩然,是葉維凡和阮安然走了進來。

他們是新近經常登報的熱門情侶,所以關注度頗高,也是一路被人群簇擁著走到了桌前,看見已經落座的宮奕和駱羨凝,兩人亦是臉色一變。

然而眾目睽睽,他們心裏想的都不能表現出來,便按照座位安排坐了下來。

更尷尬的是,阮安然和駱羨凝,撞衫了。

阮安然今天穿了一條白色的長裙,柔順黑發隨意的攏在一邊肩頭,清淡妝容,仿佛素顏,越發顯得仙氣飄飄,美不勝收。

駱羨凝雖然穿的跟她一樣,但是發型經過了精心打理,妝容過於豔麗,而且在長裙外麵披了一件貂皮坎肩,富貴有餘,但卻不太適合這樣的場合,倒是顯得落了下乘。

阮安然朝駱羨凝勉強笑了笑,她知道,她和駱羨凝的關係已經無法回到從前了。

“阮小姐,你還有些東西在我房子裏吧。”

“是。”阮安然之前去葉維凡那裏住,以為隻是暫住,所以大部分行李還是在駱羨凝幫她安排的公寓裏,“不知道你什麽時候方便?我過去取。”

“密碼我沒有換,你隨時去便是。”駱羨凝依舊是款款大方,但是笑意卻不達眼底。

阮安然有些失落,眼神便染上一層薄薄的憂傷。

葉維凡看了一眼似乎在神遊的宮奕,“宮先生,這種場合竟然能遇見你,也真是稀奇了。”

宮奕淡淡道:“我也想學學葉二少,行善不落人後,不僅想著患病兒童,還想著老街區的老人們,給他們製定貼心的養老計劃。”

葉維凡笑了笑,“湊巧而已。”

兩人明槍暗箭的說了幾句,主持人就宣布晚會正式開始。

先是一大段數據,m國的兒童白血病發病率是多少,痊愈率是多少,有多少患兒家因為支付不起昂貴的手術費而隻能眼巴巴看著孩子死掉……說到動容處,整個會場的女士眼眶都微微發紅。

拍賣開始之後,大家便踴躍舉牌,後來發現,宮奕每一次都會舉牌。

拍賣的物品都是白血病患兒畫的一些畫兒,沒有什麽實際價值,宮氏財大氣粗,別的人便不再跟他爭,但是他們發現,他們不再舉牌之後,拍賣就變成了葉維凡和宮奕兩個人的battle。

一幅幅平平無奇的畫作,被漸漸炒到了千萬的高價,舉辦方喜笑顏開。

駱羨凝知道宮奕這是因為宮懷瑾的病情在發泄,就任由他去了。

而葉維凡,根本誌不在畫,他就是想惡趣味的抬價而已,所以最後幾乎都是由宮奕拍得。

然後到了最後一幅畫,久未出聲的阮安然卻“啊”了一聲。

葉維凡看她一眼,低聲問:“你想要?”

“嗯。”

那副畫是一個小女孩在黑夜裏抱膝哭泣,而旁邊的大樹上,停著一個啄木鳥,她看著鳥,鳥看著她,她的眼淚掛在腮邊。

阮安然一看,就想到了啄啄,沒有能夠活下來的啄啄。

她仿佛看見了她的女兒正在向她哭訴……

葉維凡這次便認真了,勢在必得的與宮奕競相舉牌。

一千萬……

兩千萬……

五千萬……

一個億……

整個會場都沸騰了,這恐怕是m國慈善拍賣會有史以來拍賣價值最高的一次,而這副畫並不是出自什麽名家之手,它隻是一個六歲小朋友的作品而已。

價格還在攀升。

駱羨凝摁住了宮奕的手,想讓他不要再拍了,“已經夠了。”

宮奕卻沒有停止,他依然又舉起了牌子。

葉維凡想要的東西,他偏偏不能讓他如願。

阮安然看到如此天價,也對葉維凡小聲道:“我不要了,別再鬥下去了。”

葉維凡卻說:“你別管了。”

眼看著拍賣價直逼兩億,整個會場從剛才的沸騰變得鴉雀無聲,因為誰都知道接下來即將見證曆史時刻的到來。

阮安然見勸服不了葉維凡,便對宮奕說:“宮先生,你剛剛已經買了那麽多幅畫,就給別人一個機會,讓葉二少也為病兒出一份力,好不好?”再這樣下去,隻會兩敗俱傷。

宮奕看了一眼阮安然,居然就放下了牌子。

駱羨凝頓時握緊了拳頭,大拇指深深的陷進掌心的肉裏去。

憑什麽,憑什麽她勸他他就是不聽,阮安然隨便一句話他就聽了。

她都已經做出那樣的事了,為什麽宮奕對她的態度一點都沒有改變?為什麽在宮奕心裏她還是那個特別的人?

駱羨凝覺得自己快要發瘋了,她忍了又忍,才讓自己的臉色沒有變。

但其實宮奕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對阮安然特別,而是他覺得差不多了。

他今晚所拍的畫作加在一起大約兩個億,現在葉維凡也用兩個億拍了一副畫,他們對於這個慈善晚會的貢獻值是一致的,他不希望這個價格再往上升,到時候,就會變成葉維凡所出的錢比他高。

葉維凡拍到那副畫之後,就殷勤的遞給了阮安然。

然而阮安然卻並不是特別高興,她勉強的朝他笑了笑,然後說:“以後不要這樣意氣用事了。”

“隻要你開心,意氣用事也值得。”

駱羨凝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嗤笑出聲,“你們兩個,可真配。”

這個配字音發的計重,就像是“呸”一樣。

阮安然眼神暗了暗,不想繼續呆在這裏,便說:“我不太舒服,我想先走了。”她和駱羨凝,以前有多要好,現在就有多刺耳。盡管她知道隻要她想針對宮奕,她們分崩離析是遲早的事,可是突然麵對這一刻,她還是很難過。

葉維凡立馬跟著她站了起來,“我跟你一起走,反正拍賣已經結束了。”

“好。”

阮安然和葉維凡一起離開了會場,宮奕的眼神一直隨著他們,走出去好遠好遠才收了回來。

駱羨凝看他悵然若失的表情,氣不過問他:“你為什麽要執著的跟葉維凡爭奪最後一幅畫,是為了阮安然嗎?”

宮奕搖了搖頭,很認真的對說:“不是,是因為我不想讓葉維凡出風頭。”

駱羨凝將信將疑,“真的?”

宮奕突然覺得有點累,不想再繼續解釋,“不如我們也回去吧,這裏太悶了,繼續待下去也沒有意思。”

駱羨凝雖然心裏堵得慌,但還是跟著他一起出來了。

宮奕擔心宮懷瑾,又要去醫院,便讓司機送駱羨凝回去,駱羨凝看著宮奕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氣的狠狠踢了一下車門,然後對司機說:“送我去無醉。”

無醉是錦城最大的酒吧,紙醉金迷光怪陸離。

司機不敢得罪駱羨凝,便依言將她送去了酒吧。

駱羨凝點了一排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