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羨凝依然在笑,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臉上的笑容有多僵。

宮奕這是什麽意思?為什麽突然就停下了?而且眼神……還有幾分欲言又止。

比駱羨凝更不自在的,是阮安然本人。

她立馬反應過來,主動跟宮奕碰了碰杯,“宮先生,感謝您大人不記小人過,還能邀請我來參加你和羨凝的婚禮。祝福你們白頭到老。”

旁邊的賓客都順著阮安然的話將宮奕的反常找到了出處。

阮安然之前是宮氏的人,跟宮奕鬧過緋聞,後來變成了葉二少的女朋友,宮氏近五年最大的項目又變成了葉氏的,這其中關係就很耐人尋味,所以盡管沒有大規模的官宣說阮安然是葉氏的商業間諜,但這種流言一直沒有停止過。

宮奕這是心裏還在記恨這事呢,所以停在阮安然麵前許久。

大家紛紛感慨駱羨凝的大度和寬容,果然是世家千金,對於這種背叛過他們的人還能笑著原諒。

宮奕還是不動,因為這一刻,他眼裏的阮安然突然就幻化出另一番樣子。

她靈動、她嬌嬈、她歪著頭對他說:“宮奕,我是你的吉祥物啊……”

他冥冥中有一種感覺,他失去的那部分記憶,絕對和阮安然有關。

他貪婪的看著她,想要多看出一些記憶的關聯。

葉維凡看不慣他這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模樣,冷聲道:“宮先生,你不喝這杯酒,是想計較到底嗎?”

駱羨凝連忙推了宮奕一把,小聲道:“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算了吧。”

宮奕這才從恍惚中醒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在迎賓宴會上,周圍的人紛紛都好奇的看著他們四個人,立馬與阮安然碰杯,“你們多慮了,我隻是有點不勝酒力,謝謝你們來。”

客套的說完,他又牽著駱羨凝的手去了別桌。

所有人都暗暗鬆了口氣。

隻有霍月梧和成尚真,深深的歎了口氣。

霍月梧道:“真是可惜了,我真想現在就去找宮奕,告訴他真相。”

“別衝動,總要先問過她才好行動。”成尚真安撫蠢蠢欲動的霍月梧,“反正今晚隻是迎賓,正式的婚禮是明天,還來得及。”

霍月梧氣悶的拿起酒杯,大飲了一口。

這段小插曲就算這麽過去了。

宴會結束後,賓客各回各屋,趁著夜色的掩護,阮安然像隻小野貓一樣,悄無聲息的鑽進了霍月梧的房間裏。

霍月梧上前抓住她的手,“你可算來了。”好像等了很久的樣子。

“怎麽了?”阮安然笑道,“才這麽幾天不見,就這麽想我嗎?”

霍月梧卻沒有笑,表情嚴肅,“我要跟你說一件可怕的事情,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幹嘛這麽嚴肅,搞得我有點怕怕。”阮安然還是不以為然,因為霍月梧的性格就是有點雷聲大雨點小,她並不以為霍月梧真的能說出什麽可怕的事來。

霍月梧拉著她到沙發邊坐下,示意成尚真檢查了一下周圍環境,確認安全之後,她才重新開口:“夏夏,宮奕沒有騙你。”

怎麽突然又喊她夏夏了?阮安然感覺到事情確實有點不太對勁,默默坐直了身子。

“你媽媽,沒有死。”霍月梧歎氣,“當年沒有死,宮奕和你去d國找她的時候,她也沒有死,她……還活著,隻是不叫阮文靜了。”

阮安然腦袋發懵,感覺像是聽到了天方夜譚,“你在說什麽呢?”

霍月梧丟給她幾張照片,“看看是不是她。”

阮安然一張一張翻著。

照片裏的人,既熟悉又陌生。

她的眼眶突然變得很熱。

阮文靜在逛街、阮文靜在開車、阮文靜在跨年……

她笑得那麽燦爛,那麽開心。

跨年的那張照片,她背後的大屏幕上清楚的寫著年份,就是去年。

她還活著,她還真的活著?

不,不可能,如果媽媽活著,她為什麽不回來找她?

阮安然把照片全都推還給霍月梧,“不是她,一定隻是相似的人而已。”

“你應該還記得陳楚澤吧。”

“記得。”曾經的m國小提琴泰鬥,媽媽的老師,曾經跟媽媽有過一段地下情,為了宋嘉寧名聲盡毀,後來在d國,被宮奕掩埋真相的時候製造車禍與他夫人一起死得麵目全非。

“你媽媽現在是陳楚澤的夫人。當然了,當年因為宮奕要讓他們出來作證,所以他們用假死逃脫,又改名換姓了,他們現在姓田。”

阮安然瞪大了眼睛,本能的否認,“你胡說。如果真是我媽媽,我去找她她為什麽不見我,她為什麽還要用這種辦法消失?”

“具體原因我還不知道。但是我查到了你媽媽的第一次假死是宮奕幫她安排的,宮奕沒有騙你,她當年就想離開你……”霍月梧說的很克製,她沒有說阮文靜是想拋棄慕熙夏,“可能是宮奕怕你傷心,所以幫她安排了假死,用這種方式讓她去過她想要的生活,也讓你不那麽傷心……”

“可是那個時候,他還不認識我呢,他怎麽可能願意為了我做這麽多事。”

“你和宮奕,很早就認識了。”霍月梧戳了戳自己的額頭,“這樣說也不準確,其實是宮奕早就認識你了,他也早就愛上了你,所以他一直都有在偷偷關注你,這些都是他的人告訴我的,我這次去d國,借了他的人,我也是用了很多辦法,才讓這個人跟我透露了這麽多內情。你小時候在奧地利是不是走丟過?那次是宮奕送你回去找你媽媽的,也是從那個時候起,他和你媽媽認識了。”

阮安然坐在那裏,卻感覺自己在旋轉,整個世界都在旋轉,她快要暈過去了。

“據宮奕的手下說,他喜歡你,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身體不允許他給你承諾,所以從來都沒有在你麵前出現過,直到宮正則發現了這件事,宮正則不想讓他人生留下遺憾,所以背著他,以居大師的名義去你家提了親,名為衝喜,其實是真的想要撮合你們。”

阮安然張著嘴巴,一句話都說不出。

“這件事我們也跟居大師確認過,他正好在奧地利,我們問他的時候他長長的歎氣,說沒有看到你和宮奕一起好好走下去是他這輩子最遺憾的事之一。因為宮奕真的很愛你。”

“他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對你隻當玩具,隻當寵物,隻想讓你被他控製,夏夏,這麽久以來,你真的錯怪了他。”

阮安然的心像是深夜裏的鍾擺,左右搖晃著……

成尚真對霍月梧說:“給夏夏一點時間,讓她好好消化一下你說的話。”

他們兩個去了臥室。

隻留下阮安然一個人在客廳,麵無表情的發呆。

她突然覺得虛妄,她是誰?她為什麽在這裏?她現在所在的環境是真實存在的嗎?她真的不是在做夢嗎?

為什麽會有這樣顛覆她整個人生的謊言?

媽媽一直想要拋棄她,宮奕一直想要保護她……

阮小年曾經說過,她不是一個很會看人的人,她總是錯把壞人當好人。

難道真的這樣嗎?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阮安然一遍又一遍的問著自己,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她不明白,媽媽為什麽不要她,就算她想跟陳楚澤在一起,她也會祝福她的,她就那麽不相信她會明辨是非嗎?

在媽媽的眼裏,她是不是就是一個任性妄為自私的小女孩?

媽媽討厭她,她居然那麽討厭自己……她居然選擇了陳楚澤,而不要她。

阮安然的眼淚模糊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