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舉,懷疑,來客

平南王府的書房內,束束光線從窗戶射進來,地麵上的倒影斑駁交錯,將原本寧靜的屋子映襯的更加寂靜,顏瑾黎坐在書桌後的梨木椅上,拿著毛筆批著公文,一冊批完後,剛要伸手從桌子的右角拿另一冊來批,沒想到眼前送上來一冊,抬眸看去,便見身邊的女子水眸含笑的看著自己,會心的一笑,將麵前的冊子放在桌上,毛筆尖蘸了下墨汁繼續批公文。舒殘顎疈

薛嵐萱低頭磨墨,時而抬頭看著男子好認真的在公文冊上勾勾劃劃,留下蒼勁有力筆鋒剛健的字,不由抿唇微微一笑。

曾記得,自己在軍營的時候,也曾這麽陪他呆過,他寫字,自己在一旁研磨,現在想想,竟覺得有些好笑。今日她閑來無聊,便想著找幾本書看看,顏瑾黎知道後,三言兩語的便把自己騙到了這裏,結果找了七八本書,都是關於政治軍事的,實在沒興趣,最後便淪為他的丫鬟了!

“累了?”男子溫潤的話語透著幾分寵溺落於女子耳畔,薛嵐萱抬眸,見他的目光依舊停留在公文上,了然的一笑,原來,自己不經意的出神,手下研磨的動作跟著滯了下,沒想到就連這點小動作都被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自己當真懷疑他批公文時到底用沒用心,可他批公文的樣子卻認真的讓自己離不開眼!

薛嵐萱微微一笑,“沒有!”說完,見他批完手裏的公文,再遞給他另一本。她研磨不過半個時辰,中間還偷閑了一大半的時間,自然不會覺得累!

顏瑾黎的視線投向所剩無幾的公文,道:“再等一炷香的時間,本王就批完了!”

“我又沒催你,你慢慢批吧!”薛嵐萱莞爾一笑,坐在身後的椅子上隨手拿起一本書來看。

二人再次陷入沉默中,整間屋子寂靜的隻剩下翻書和寫字的響聲。直到——

“叩叩叩——”

書房外傳來幾道清晰幹脆的敲門聲,薛嵐萱放下手裏的書,狐疑的看向顏瑾黎。她知道,顏瑾黎的書房不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

“許是進來送茶水的!”顏瑾黎估摸著說完,便讓門外的人進來。果然,是季瑤奉茶來了!

季瑤將熱騰騰的茶水放下,便躬身退了出去。

薛嵐萱伸手將自己麵前的茶杯拿開,嫋嫋茶香撲鼻而來,濃鬱芬芳,熱氣騰騰的霎時彌漫了大片空間。13766871

顏瑾黎將冊子往左上角一推,將毛筆放在筆架上,直接伸手抓住女子的手腕,道:“過來!”

“幹嘛?”薛嵐萱順勢走過去,手腕上傳來男子大手的溫度,覺得心暖暖的。

顏瑾黎微轉身,手上使力順勢拉薛嵐萱坐在自己腿上,大手環住她的腰身,方正的下巴抵在女子白皙嬌嫩的肩窩處,道:“過兩天就是科舉,本王怕是要忙幾天,再過一陣子就是母後大壽,事情都堆到一塊去了,這幾天本王不在你身邊,你若是悶得慌,就去逛街買東西,或者去哪裏賞玩,隻要不出京城就好,還有,讓憐雪映梅跟著!”

聞言,薛嵐萱像是看外星人一樣不可思議的看著他,許久才發出聲來,調侃道:“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麽變得婆婆媽媽的了?”

大手不輕不重的拍了下女子的翹臀,顏瑾黎故作生氣的說:“沒良心的丫頭,本王是看你這幾天無聊的很,這才先跟你說一下,好心沒好報!”

薛嵐萱豈會不知他是假生氣,隻好賠笑道:“好啦好啦,我知道你是為我好,這總行了吧!”說完,還主動獻上一枚輕吻,眼眸含笑的看著他。

這幾天自己實在無聊的很,要不然才不會給他研磨來打發時間,看來,她得找些事做才行!

說想就想,薛嵐萱烏黑的眼珠子一溜,立即奸詐的看著麵前的男人,道:“科舉是不是在貢院舉行啊?”

顏瑾黎不知她在想什麽,大手將桌上的茶盞端來,微搖頭吹了下,隨意的道:“是啊!你在打什麽主意?”說完,便俯頭喝茶。

“呃——”薛嵐萱不好意思的舔了下唇瓣,瞧著他不以為意的喝茶,猶豫了片刻道:“我想去看看,可不可以啊?”

“你說什麽?”顏瑾黎懷疑自己幻聽了,但還是沒往那方麵想,畢竟,哪有女人進貢院的!

薛嵐萱則誤會了他的意思,還以為他喝茶沒聽清,立即重複了一遍,“我想去看看你們這兒的科舉是什麽樣子!”對於古代的科舉,她也隻是在電視裏麵看到過,現在遇到真正的了,她豈有錯過之理?現在,她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來了!

“噗——”顏瑾黎當場將口中剛喝進去尚未咽下去的茶水給噴了出來,而茶水更好死不死的正巧噴到書桌上的,咳了兩下,他那一張俊臉略微漲紅,但還是快速的恢複了一貫的沉穩,隻是,還是不免有些被身上的女人嚇到。

將茶杯放下,顏瑾黎直接問:“你一個女人去那種地方幹什麽?一個搞不好,還以為你是居心叵測之人呢!”

薛嵐萱不以為然,立即理所當然的說:“不是還有你嘛!我女扮男裝,一定不會出什麽錯的!在軍營的時候,你不也沒認出我是女兒身嘛!”

“那不一樣!”顏瑾黎忽然好認真又堅決的拒絕,薛嵐萱一時間愣住了,自從她嫁過來,她還從來沒見過他這般不容置否的拒絕過自己!

顏瑾黎知道她在想什麽,淺歎口氣,軟下語氣給她分析利弊,“每年科舉關乎朝廷選人,這是國事,雖你是平南王妃,但總歸是女子,若被人知道你女扮男裝混進貢院,朝上大臣肯定會以為你居心不良,畢竟,你是陳國公主!”

這些天,他一直在避開陳國公主這四個字,可現在,他不得不提起,瞧著她似有所思的樣子,顏瑾黎繼續說:“你剛嫁到金國,若冒然出現在貢院,旁人定會以為你意圖不軌,敗壞金國朝綱,就算本王能保住你,也堵不住悠悠之口啊!”

薛嵐萱認同的點點頭,也是,那日自己去禦書房,皇帝不也忌諱著自己是陳國公主麽?哎,還以為能進去一睹貢院風采呢,沒想到自己剛萌生的好奇心便被扼殺在繈褓裏麵了!

“既如此,那就算了,這個時候,我的確需要避嫌!”說完,薛嵐萱看著他鬆了下眉頭,歎口氣道:“我還想著進去幫你抓幾個作弊的呢!”要知道,她可是穿越過來21世紀的新新人類,從小就與考試為伍,見過聽過的作、弊、方法不下百種,還想著逮幾個作弊的呢!怎麽就沒想到,貢院不是想進就能進的!

女子的話再次引來顏瑾黎一陣咳嗽,強忍下爆笑的衝動,顏瑾黎失笑道:“你呀,不給本王添亂本王就燒高香了!”貢院裏麵的監考官員全是把過關的,每個細節都竟檢查毫無差錯,天子腳下誰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在皇帝眼皮子地下作奸犯科!更有幾日後的殿試,皇帝欽點金科狀元,豈是說能蒙混過去就能蒙混過去的,若經查出,不僅參與的官員革職查辦,甚至今年科舉作廢,誰敢玩忽職守!

薛嵐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不悅道:“瞧你說的,我是那麽沒譜的人嗎?什麽時候給你添麻煩了?”

“好好好,你沒有給本王添麻煩,你是本王的福星總行了吧?”顏瑾黎堆著笑臉討好著說。

知道他是敷衍自己,薛嵐萱也不氣惱,微微一笑,將桌邊自己的茶杯端來,揭開杯蓋置於唇邊吹了下,這才抿了口茶水,伸出手臂將茶杯放回道桌麵時,忽的想到什麽,立即轉頭問顏瑾黎,“你不讓我去貢院是不是你也懷疑我別有居心?”

他是王爺,帶一個人進去誰敢說什麽,雖說金國的天下在皇帝手裏,可皇帝極重視他這個弟弟,與其說天下在皇帝手裏,倒不如說在他兄弟二人手裏,要帶自己進入簡直就是小兒科,現在她不在乎能不能進貢院滿足好奇心,在乎的隻有是否懷疑自己!

薛嵐萱想到這個可能,原本輕鬆的臉上立即沉下來,擔憂的看著顏瑾黎。

聞言,顏瑾黎愣了下,繼而好笑的搖搖頭,寵溺的點了下女子的鼻尖,道:“說什麽呢!本王看你這幾天太閑了,開始杞人憂天了,若是本王懷疑你,怎會允許你來書房?更不會讓你在跟前研磨了,這些公文都是朝上的,比科舉不知機密重要了多少倍!”

薛嵐萱想想也是,這些公文自己若是有心看,的確能知道不少朝廷的事,比科舉重要多了,這樣想著,心裏的陰霾便立即煙消雲散了,現在她不在乎其他,隻要他相信自己就行!

“好啦,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還不是太在乎你了嘛!”說完,薛嵐萱羞紅了臉垂下頭,臉上的紅暈漫到了耳朵後脖子根,她很少說情話,總覺得很肉麻!

顏瑾黎微微一笑,大手環住女子的纖腰,方正的下巴抵在女子的肩窩處,感性的說:“嵐萱,你我是夫妻,就算你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能不相信我!”

薛嵐萱覺得脖頸處癢癢的,又或是他的話太過感性,心底深處霎時升起一股柔軟,這種被人信任的感覺讓人很窩心,抬眸望了眼外麵的天色,瞧著太陽快落山了,雙手將男子的大手撥開,退出他的懷抱道:“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快批公文吧!我去小廚房看看,對了,今晚你想吃什麽?”

“隨便,你愛吃就行!”顏瑾黎微仰頭,看著站在自己身邊的小妻子,大手伸過去,將女子的柔荑包裹住,唇角揚起一抹笑道。

“你忙吧!”說完,薛嵐萱便出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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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京城五百裏外的管道上,數匹駿馬快速的穿過林立的樹林,直接朝城門揚鞭而去,馬上的紫衣男子相貌很是端莊俊雅,數日的趕路並沒有讓他的眉間多一絲疲憊,反而愈發的容光煥發,抬眸望著漸落的太陽,耳畔盡是噠噠噠快而雜亂的馬蹄聲,不由心生感懷,直到看到前方駕馬過來的男子,這才拉緊韁繩,雙腿夾著馬肚子讓**的寶馬停下來。

迎麵過來的男子約摸十七八歲,麵色很是清秀,卻難掩他是身懷武功之人,隻見他利落的翻身下馬,單膝跪地,看著馬背上的紫衣男子,回話道:“主子,奴才去打探了下,若要進京,還需兩日,前方不足五十裏處有個鎮子,恐怕今晚要在鎮上住一晚了!”

紫衣男子微蹙劍眉,似是思索,而後認同的點點頭,道:“行,就在鎮上呆一晚,你先去客棧訂幾間房!”

“是,奴才立即去辦!”男子起身,翻身上馬,沿著過來的路揚鞭而去。VLoj。

紫衣男子似是猶豫了片刻,看著身邊的男子無奈的歎口氣,“你想好見到她說什麽了嗎?”

棕毛馬背上的白衣男子煩躁的搖搖頭,眉間盡是感傷無奈,許久之後才幽幽的說:“到時再說吧,我來就是看看她過的好不好!僅此而已!”

“是嗎?”紫衣男子雖不忍心揭他的傷疤,但現在不得不說,事實已然如此,不理解他既然選擇麵對事實,為何還要來這一趟給傷口上撒鹽?他有些想不通卻也理解他的做法,“振楓,本宮知道你舍不得嵐萱,也知道這一個多月來你很痛苦,既然痛苦,為什麽還要來這一趟?”

“我隻想要確定她過的好與不好!”說完白衣男子感傷的望著一望無際的天際。

沒錯,他們便是從陳國來金國賀壽的薛晏施和沈振楓,原本沈振楓是不用來的,可他惦記著薛嵐萱,便主動要求陪同薛晏施來金國,而薛晏施,則是皇帝授意,再加上他本就想找個機會來金國看看薛嵐萱,是以,便有了這次的出使!

“振楓,我知道要你舍棄嵐萱你舍不得,可是,她已經是平南王妃了,無論過的好與不好,她都跟你沒關係了!”薛晏施不忍心說這句話,可為了他好,他不得不這樣說,逃避不能解決問題,他應該向前看。

“我知道!”沈振楓艱難的吐出三個字,可他不後悔,現在的他別無所求,隻要她過的好便好!

深吸口氣,沈振楓直接對上薛晏施的眸子,好認真好感傷的說:“你以為,我沒有試著要放下嗎?可惜我做不到,二皇子,忘記一個人真的好難!”

完椅交上。這一個多月來,他也曾多次想要忘記,可每次都以失敗而告終,反而越發的念想心中的女子,七年相戀的點點滴滴一直在腦海裏回**,從那丫頭九歲到十六歲,他都相陪,隻要他閉上眼睛,耳畔盡是女子嬌俏的小話,眼前盡是女子俏麗的笑靨,都快要把他折磨瘋了!

“你有沒有考慮過,夢瓊的感受?”薛晏施知道此刻不該提薛夢瓊,但這也是事實,還是一個不容忽視的事實!

沈振楓深吸口氣,這些天趕路,他都會在想,當初她和親是不是也如自己這般經曆千山萬水,心裏也經曆這般折磨。“二皇子,你知道我的心意,現在,我隻想看看嵐萱她過的怎麽樣!”

聽他這麽說,薛晏施便知道了,他又在逃避話題,無奈的歎口氣,隻好說:“行,等到了金國,我會去看嵐萱,約她出來,至於你,為了她好,你還是不要出現在平南王爺的麵前,省的給她添麻煩!”

“我知道!”沈振楓默然的點點頭,就算再衝動,也不會做對她有害名譽有損的事情。

薛晏施放心的點點頭,他信得過沈振楓,相信他能很好的控製自己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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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南王府,長春院裏,蔣蕾坐在梨花凳上微笑的看著在座的水笙雅、孟佩欣等人,眼睛往桌上一瞟,微微一笑道:“各位妹妹破費了,我代家父謝過各位妹妹了!”

“姐姐說哪裏話,這都是應該的,這點心意不成敬意!”孟佩欣立即狗、腿的揚起一抹笑道,唇角的弧度卻有些僵硬。

眼神示意身旁的齊玥茵,齊玥茵得到信息,立即起身笑著說:“是啊蕾姐姐,三日後就是令尊的五十壽誕,我們沒法親自去給蔣大人賀壽,隻能送些禮物聊表賀意!”

蔣蕾拈著絲帕笑了笑,這些禮品她才沒有看在眼裏,她蔣家還不缺這些東西,重要的,是心意,想要在王府裏站得住腳跟,王爺的寵愛是一回事,這後院姐妹人心所在也是一回事。

“蕾姐姐,王爺可知道四日後你要去蔣府的事了麽?”一旁的水笙雅忍不住出聲提醒,若是到時候出不了王府,就鬧大笑話了!

蔣蕾得意的一笑,似乎誇耀的道:“那當然了,我還以為王爺不知,就去找他,沒想到王爺還記得家父的生辰,還特意賞賜了不少東西要我帶去蔣府!”記得那時連她都驚訝的跌了下巴,這陣子王爺很少來王府,她還以為王爺忘記了父親的生辰,沒想到他竟記得,畢竟,這陣子王爺很少來長春院。

“王妃雖是正妃,還是陳國公主,但在金國沒有靠山,哪比得上姐姐有蔣大人依靠!”孟佩欣笑笑道,唇角的笑紋有些僵硬,笑顏下的皮膚也有些僵,她知道,這些天,王爺都在陪王妃!

一想到府中還有薛嵐萱這個大隱患,蔣蕾就嫉恨的紅了眼,現在王爺寵愛她,不過是貪一時新鮮,但不代表就沒辦法對付她,機會不僅要靠等,還要創造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