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輕咬唇,有些迷惘的犯難道:“我……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我現在不能嫁給鄭重華,後麵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陸引揉著她的頭發,望著帷幔頂若有所思。
薑明熙又抬頭看他,小心忐忑地問:“若是我能想辦法拖延婚事,你會想辦法和臨安退婚,娶我麽?”
陸引回神,低下眼瞼看她,半含調笑:“就這麽想嫁給我?”
薑明熙抿嘴,執拗地問:“你會娶我麽?”
陸引隻是靜靜看著她,沒回答。
得不到他的回答,更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薑明熙黯然垂眸,貼在他胸膛上肩窩處,低聲輕喃:“我是你的人了,除了你,我不知道還能嫁給誰。”
陸引摟緊了她,語氣沉篤:“以後的事再說,你既然知道你是我的人,就記住了,不許讓別的男人碰你。”
“……好。”
她的乖順,讓他很滿意,陸引又翻身按住了她,再來一場雲雨。
雲消雨歇,陸引精神煥發,薑明熙趴在床榻上不想動。
陸引自行穿好衣裳,坐在床榻邊撫了幾下她光滑細膩的背,有些愛不釋手。
他一邊撫摸她一邊道:“等鄭重華死後,我會想辦法傳揚你克夫的名聲,到時候再讓人給你算一卦,你再故作懇切地表個態,皇帝大約不會再給你指婚了。”
薑明熙抬起頭,巴巴地仰望著他:“那我要是有了克夫之名,你以後怎麽娶我?”
陸引漫不經心道:“想那麽多做什麽?先料理了接下來的麻煩要緊。”
薑明熙再度黯淡。
陸引在她肩窩處輕嗅,麵容享受,壓低聲音道:“我走了,你休息吧,除掉鄭重華後,我再來尋你。”
之後,他撤了在她身上撫摸的手,穿過層層紗幔走向窗台那邊,之後便消失在窗台那處了。
他走後,薑明熙眼中柔情散去,恢複冷寂,無喜無悲。
她起身披上寢衣,找了避子藥來吃下,又燃了香,掩去寢殿內歡愛後遺留的氣味,才傳喚輕容進來。
“適才魘著了出了些汗,身上粘膩不舒服,讓人備了熱水來,我要沐浴。”
輕容:“是。”
很快熱水送來,薑明熙用了很多花瓣和沐浴香精,把自己泡在水中,搓了許久。
像是要搓去什麽汙穢的東西。
。
兩日後,八月初八,秋獵大典。
皇室子弟和那些世族百官家的公子姑娘們都紛紛參與狩獵比拚,連太子和三皇子也去湊了熱鬧。
大徵王朝女子並不卑微,秋獵是盛事,未婚的女子也是可以參與其中比拚的。
薑明熙不會騎射,自然無法上場,所以衣著精致華貴地陪坐在皇帝下方的席位上,隻做旁觀。
眾目睽睽之下,她和鄭重華四目相對情意綿綿。
都道他們兩情相悅天作之合,大家看在眼裏都信了。
皇帝一番言辭後,讓人抬來了今次秋獵的彩頭。
是一把特殊材料鍛造的弓,此弓質地極佳卻並不重,還極為趁手,比尋常的弓威力大得多,男女皆可適用。
喜好騎射打仗的人,看到了無一不喜歡。
可謂價值萬金,很是罕見。
皇帝宣稱:“誰能射殺今日獵場中的猛虎,便可得此弓。”
大家興奮起來,參與秋獵比拚的皇室和各家兒女都各自上馬,策馬入了獵場,群馬奔騰席卷起一地煙塵。
一個個勢在必得,立誌尋到猛虎,射殺之。
他們去狩獵了,留下的人開始飲宴等待,欣賞歌舞,一派祥和熱鬧。
薑明熙乖巧地坐在席位上,與大家或看歌舞或說說笑笑不同,她一直看著那把作為彩頭的弓發呆。
上麵,與皇帝坐在一起的柔貴妃見她一直看著那把弓,眸光流轉,輕笑出聲:“元華公主一直看著陛下作為彩頭的那把弓作甚?莫不是也想要?”
她突然揚聲發問薑明熙,大家都紛紛看來,皇帝也是。
薑明熙被點名,怔愣了一下,便有些羞怯道:“貴妃娘娘目光如炬,這把弓瞧著好看,元華自然也是想要的。”
說著,她略有遺憾道:“隻不過元華不爭氣,不善騎射,不能參與狩獵,隻怕是無緣了。”
柔貴妃麵容嬌豔芳華萬丈,眼下卻隱有些刻薄,盯著薑明熙道:“公主隻是瞧著好看才喜歡麽?還以為公主瞧著這把弓,想起了什麽呢。”
柔貴妃問這話的時候,皇帝也隱隱審視著薑明熙。
薑明熙確實想到了些事情。
這把弓,是她幼時,父皇讓人精心鍛造的,打算送給她母後的禮物。
然而,弓還沒鍛造好,一場政變突如其來,一切都變了。
薑明熙隻在父皇親手畫的圖紙上,看過這把弓的大致形狀,記憶也有些模糊了。
沒想到真的鍛造出來了,皇帝卻拿來作為彩頭!
皇帝是什麽心思,隻有他自己知道。
薑明熙迷茫不解:“貴妃娘娘這話何意?元華能看著這把弓想起什麽?”
除了已經死的,沒什麽人知道她看過這把弓的圖紙。
她也不能看過。
因為她當年曆經變故後,就因為大受驚嚇病了一場,燒得險些沒命,人也糊塗了。
好了以後就忘記了很多幼時的事情,人也從聰穎大膽,變成了如今的柔弱怯懦。
貴妃默而不語,她邊上的皇帝笑道:“是朕之前和貴妃說過,這是先帝留下的物件兒,朕特意選了來作為今日的彩頭,許是貴妃見元華你一直看,以為你想起了這把弓的來頭吧。”
“也是朕思慮不周,想著先帝騎射乃是大徵翹楚,覺著用先帝的榮光嘉獎今日得了頭名的人很是不錯,卻沒想到元華會喜歡,早知如此,朕應當將這把弓給了你的。”
說著,皇帝還一副思慮不周地自責,還有些為難:“隻是朕已經說了這是彩頭,若是朝令夕改,隻怕不妥……”
薑明熙忙起身道:“皇叔不必如此,元華隻是覺著這把弓好看,是想要的,不過元華不通騎射,要了這把弓也是擺著玩兒,實屬浪費,用來嘉獎今日頭名正好,也算物盡其用了,父皇在天有靈,也必會樂見其成。”
皇帝滿意道:“倒也是這個理兒,元華很是懂事,這樣吧,晚些,朕讓人選些先帝別的物件給你送去,權作補償。”
薑明熙又想要又故作矜持:“皇叔言重,這哪裏用得著補償?不過元華是父皇的女兒,若是能再得父皇之物實乃心之所願,元華就卻之不恭了,多謝皇叔。”
她欣然笑著感恩戴德的模樣,落在皇帝眼裏,自然是舒心的。
皇帝笑道:“坐下吧,且好好等著今日狩獵的結果,重華那孩子騎射都是上佳,或許他能得了今日的頭名,若是如此,你們將要成婚,這把弓不定也還是你的。”
“是!”
薑明熙坐下,一副期待的樣子,心不在焉地看看台上歌舞,又看看獵場的方向,似乎真的盼著鄭重華能贏得今日的彩頭。
宴席上的這些人看著薑明熙叔侄兩個一番言談,都神色各異。
有的不明就裏,覺得薑明熙當真受寵。
而有的,隻覺得這元華公主真是單蠢無知。
一輪歌舞後,就在幾個胡女打算上來獻藝時,獵場入口那邊傳來**。
出事了!
所有人紛紛看去。
一個禁軍士兵匆匆跑來,進了宴席後跪下大聲稟報:
“陛下,不好了,鄭大公子的馬受驚發狂,鄭大公子從馬背上摔下來,又中了誤射的箭,受傷了!”
皇帝大驚:“什麽?”
鄭家的人也紛紛驚變。
薑明熙也猛地從席位上起身,臉色煞白不敢置信。
她晃了一下後,顧不上和皇帝打招呼,撒腿就往外麵跑去。
正好幾個士兵抬著受傷的鄭重華也到了宴席入口,撞上了往外跑的薑明熙。
映入薑明熙眼簾的,是鄭重華蒼白的臉,和肩下的一片鮮紅,一支箭正穿透著鄭重華的身體。
“重華哥哥!”
薑明熙撲了過去,又慌又急的,直接壓在了鄭重華的傷處,把還在他體內的箭壓歪了。
鄭重華:“啊——”
二次傷害,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