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回隻淡淡看了一眼鄭重華，便又繼續垂眸沉吟不語。
鄭重華見狀，心裏直發沉，有不好的預感，又懷著一絲僥幸的希望。
“奚公子……”
奚回聲音寡淡：“能倒是能的。”
鄭重華一時沒反應過來，隨即大喜過望，聲音都顫抖了：“當真？”
奚回又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不語。
他明顯不高興了。
鄭重華正不明所以，一旁的雲霜淡淡道：“鄭大公子，我家公子既然說了能便是能，奚家的醫術舉世皆知，難道還能哄騙你不成？你若不信，又何必派人去請奚家派人來？”
說這話的時候，雲霜是一點都不心虛的，反而那叫一個理直氣壯。
但是奚回看了她一眼，還挺虧心的。
可不就是要哄騙鄭重華麽？
鄭重華也沒想到自己就很正常的確定一下結果，會讓奚回不高興，還被這番回懟。
他忙好言道：“是在下失言，並非質疑奚家醫術，隻是在下的病實在是……得知奚公子能治好，難免有些不敢置信。”
這是實話，他真的難以置信。
因為之前看過的大夫都說是治不好的，他也隻是存著一絲希望找上奚家，其實也不抱多大希望的。
沒想到真的能。
皇帝昨日一早就派人來了，說薑明熙已經上奏請皇帝允許和離，皇帝擋了回去，也勸了薑明熙不和離。
但是薑明熙自己不肯再回鄭家，他和薑明熙的夫妻關係到底走向如何，就看他怎麽做。
皇帝勒令他盡快養好傷，去公主府求薑明熙的諒解，他們夫妻的關係，必須要維續下去。
他其實這些日子也有些矛盾的，既不想和薑明熙分開，可他身體這樣，不可能和薑明熙做真正的夫妻，短時間還能蒙騙一下，時間久了就瞞不住了。
他幾次都萌生念頭，要不順勢和她分開吧。
可他現在觸怒了皇帝和太子，父親也對他失望不滿至極，如果沒了這樁婚事，他隻怕前程盡毀，這輩子都完了。
所以，他在等奚家的人來，給他診脈看看到底能不能治好，如果不能，他再看該如何處理和薑明熙的事情。
若是能，他肯定想盡辦法的求薑明熙原諒。
這個結果於他，實在是關乎太大了。
雲霜冷哼扭頭。
就在鄭重華有些尷尬無措的時候，奚回淡淡道：“雖然能治好，但是，或許鄭大公子不會願意，因為代價有些大。”
鄭重華心頭又是一緊：“代價？什麽樣的代價？”
奚回：“你的情況很麻煩，你是被下了可滅男子精血的特殊藥物，造成的損傷幾乎是不可逆的，和那些閹割受刑的人幾乎一樣了，等閑來說確實是治不好的。”
“所……所以呢？”鄭重華緊張的吞咽唾液，他都顧不得難堪了。
奚回麵無表情的扯犢子：“想要治好，就得費極大的周折，用再生血精的珍稀藥物，那些藥材世間罕見，奚家倒是有，但是輕易不會給外人用，其價值，也不是外人能吃用得上的。”
鄭重華呼吸一滯，小心詢問：“敢請問那些藥價值幾何？”
奚回沒說。
一旁的雲霜代為開口：“都說了這些藥奚家從不曾給外人用，所以具體的價值奚家沒算過，不如還是給鄭大公子算一個總價吧，”
雲霜掰扯著纖細的手指：“包括藥材，診金和我家公子接下來要為鄭大公子醫治身體而留在京城的損耗，加起來，算你十萬兩黃金，如何？”
十萬兩黃金？？！！！
鄭重華直接嚇到了：“多少？！”
雲霜眨了眨眼：“十萬兩黃金啊。”
這輕飄飄的語氣，好似在回答：‘今天天氣真好’……
鄭重華：“？？！！！”
他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你們瘋了吧？十萬兩黃金？那就是一百萬兩白銀啊，什麽藥材診金這樣貴？你們怎麽不去搶？”
雲霜：“……”
奚回：“……”
瘋的另有其人。
被這般質問質疑，雖然心虛，但是姿態還是要擺的，奚回臉色瞬間冷了。
雲霜當即啐他：“鄭大公子這是何意？是覺得我們奚家坑騙你麽？話竟然說得這般難聽，”
“奚家公子親自跑來京城給你看診，奚家珍藏的藥，接下來我家三公子還得為了你停留在京城，直到治好為止，不過十萬兩黃金，很多麽？！”
鄭重華：“？？？”
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
十萬兩黃金不多麽？
他都傻眼了。
奚回也有點懵的看著雲霜。
他表妹那麽能坑人，手下果然也不差的。
這女子還和當年一樣，虎啊。
這輕飄飄的一句‘不過十萬兩黃金很多麽’說的那麽不當回事，也不知道昨晚聽了表妹提出這個數時，同樣一臉震驚的是誰。
不過，也幸虧她來了，不然這場麵，奚回臉皮那麽薄，可應付不來。
雲霜冷冷道：“奚家的醫術聞名天下，奚家出診的診金素來都以天價著稱，可奚家醫術卓絕，說是可以起死回生都不誇張，絕對要得起這個價，你看誰像你一樣質疑的？鄭大公子可真是半點有求於人的誠意都沒有，”
“既然鄭大公子既然舍不得這點錢，不想做個男人了，那付了我家三公子跑一趟京城的辛苦費，我們這便離開！”
奚回：“……”
這點錢……
還有，奚家治不好人的前提下，是不收辛苦費的……
不過……
算了，反正都跟著一起往百萬兩去坑了，這點小節就無所謂了。
但是實在是太無語好笑了，為免自己露出什麽不該有的表情露餡，奚回麵無表情的站了起來，麵朝外麵走了兩步，端住了姿態。
鄭重華是很震驚這樣高的診金，但是聽雲霜這樣說，見奚回又突然起身了，似乎真的有要走的打算，他也急了。
“不，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在下自然相信奚家的醫術，也有誠意，不然也不會費心派人去奚家求醫，可是這個診金實在是太高了，在下拿不出這麽多啊……”
雲霜：“鄭大公子，你這可不是尋常病症，說句難聽的，你現在除了沒被閹割，和宮裏的太監已經沒多大區別了，我家公子是要給你重造精血，讓你變成正常男人，”
雲霜尖銳冷笑：“難道能不能重振雄風，能不能傳承子嗣，於你而言不值區區百萬兩？”
鄭重華一時說不出話了。
這根本不能等價衡量。
可是她說的對，能不能做回正常男人，能不能再誕育子嗣，於他而言重於生命。
百萬兩白銀……
可他實在是拿不出來。
他是鄭家嫡長子不假，但是也不是要多少銀錢就有多少的。
鄭家也底蘊雄厚不假，但是也不是輕易就能拿出百萬兩的，而且，他如果要拿，也得有個正當理由。
他能有什麽理由去索要百萬兩？
他被下藥變成廢人的時候，他身邊最信任的兩個手下都不知道，更不可能讓家裏知道。
之前知道清然是別人安排給他的，清然背後的人又釀造了這場風波，他都擔心他被下藥以至於不舉的事情被曝出來。
一旦此事被曝出，他婚事保不住，繼承不了鄭家，也會是所有人的笑話，還不如死了。
可是遲遲沒有這個風聲，他才勉強安心。
這件事，必須要徹底掩蓋，要不是需要奚家的人醫治，他都不樂意讓奚家人知道。
還好，奚家對病人病情的保密，素來和醫術一樣有口皆碑。
雲霜催道：“鄭大公子，你到底要不要醫治，趕緊給個準信，我家公子沒那麽多時間等你下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