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明熙這般激動惱恨的模樣,當眾連體麵也顧不上了,儼然是對鄭重華憎惡至極。
在場的人見狀,都不免奇怪,既然元華公主那麽惱恨這個駙馬,為何一直拖著不和離?
不過在場明裏暗裏圍觀看熱鬧的,也大多不是尋常人,也都是有些聰明在身上的,大概猜得到,這位公主殿下一直不和離,隻怕是不能和離吧。
想想就知道,陛下和鄭家怎麽會輕易讓他們和離?
尊貴如元華公主,也是這般身不由己。
鄭重華麵上眼底都是愧疚,晦痛道:“公主,對不起,我沒想讓你出來見我,我隻是想進去見你一麵……”
薑明熙又怒問:“所以你現在怪我自己跑出來?怪我沒讓你進去是麽?!”
鄭重華僵了僵,不知道說什麽好。
她現在真的太不一樣了,這樣尖銳,這樣敏感,這樣歇斯底裏。
她以前那麽溫柔的女子,善解人意,體貼溫婉,現在卻好似成了潑婦怨婦,渾然變了一個人,連對他的深情,都已經消磨殆盡了。
都是因為他犯的錯。
薑明熙咬牙憤恨道:“你那麽想見我,我也出來見你了,你可以滾了,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麵前,你不要以為我不和你和離就是原諒你,要不是因為……”
她差點脫口而出了什麽似的,周圍的人都立刻豎起了耳朵,可她好似知道有些話不該說,生生咽了回去。
“……總之,我不想見到你,看到你我便覺著惡心,你有多遠滾多遠,不想死,就不要來招惹我!”
說著,她收了刀轉身就要回去。
鄭重華哪裏肯輕易讓她進去?他有太多的話想要和她說了,難得現在能見到她,哪怕她是這樣出來的,哪怕周圍那麽多人在……
他趕忙跨了幾步上了石階,拉住她:“公主……”
“我讓你滾——”
薑明熙當即被激怒了,用盡力氣甩開他的手,提著刀的另一隻手也本能似的砍了來。
這一刀,直接砍在了鄭重華的大臂上,還順著劃到了胸前,鄭重華的大臂和胸前的衣物被劃破,鮮血也瞬間湧出。
嘩——
所有人都驚住了了。
這這這……
連薑明熙自己也驚愣之後,瞪直了眼露出了驚恐的的表情,後退一步,手中的刀也掉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響起,在這突然寂靜的府門前,很是清晰。
鄭重華懵了一下後,在刀墜地發出聲音後回神,低頭看著自己鮮血不止的傷處,怔怔的。
很快,便痛得直皺眉頭。
康永和硯山都衝了上來,一左一右的撫著她。
“公子!”
“公子……公主殿下,您這是真的想要殺了公子啊?公子傷還沒好全呢,您這……”
硯山埋怨著,但是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指責薑明熙,也不敢。
鄭重華也隨之意識散了一下,身體跌了下去,康永和硯山忙扶著他著急了起來,更顧不得薑明熙了。
薑明熙抽了口氣,傻了一樣,臉色煞白眼神驚惶的看著麵前被康永二人支著,因為傷重意識逐漸渙散,卻依舊盯著她的鄭重華。
她做出狠下心的樣子別開眼,咬牙怒道:“你……你們還磨嘰什麽,還不快送他回去找大夫?想讓他死在這裏麽?”
康永和硯山剛才也是亂了沒反應過來,得了薑明熙的話,立刻就抬著已經沒了意識的鄭重華往馬車那裏去。
隻是鄭重華傷成這樣,送回府怕是來不及了,隻能送去最近的醫館。
其實,讓鄭重華進公主府是最合適的,但是薑明熙這個態度,他們也不敢開口。
薑明熙身邊的茯苓也想勸薑明熙讓鄭重華進去養傷,猶豫了一下,就打算開口了。
然而,沒等她開口,突然,一陣馬蹄聲傳來。
大家看去,隻見太子策馬而來,須臾就到了公主府門前,也看到了鄭重華不省人事被抬著上馬車的畫麵。
而鄭重華頗為亮眼的衣服上,鮮血醒目。
“怎麽回事?出什麽事了?”
見太子來了,康永和硯山大喜。
硯山忙叫道:“太子殿下,求您救救我家公子吧?公子來求見公主殿下,被公主殿下……誤傷了,傷勢很重,已經失血暈厥了。”
他不敢說薑明熙是有意砍傷鄭重華的。
聞言,太子麵色一變,立刻從馬背上跳下來。
他上前看了一眼鄭重華,擰眉道:“既然都受傷了?不該立刻找太醫救治?這是要把他抬去哪裏?”
硯山低著頭壓著聲音道:“公主殿下讓小的們送公子回去治傷……”
太子一愣,看向薑明熙。
薑明熙被輕容扶著,一副搖搖欲墜的樣子站在石階上麵,臉色還白著,也可見臉上的掙紮別扭,還有不安。
太子上前去,撫了撫薑明熙的肩頭,是在安撫她。
薑明熙紅了眼,抬眸望著太子,聲音微哽:“太子哥哥……”
太子低聲勸道:“熙兒,今日那麽多人在看著,他是被你刺傷的,若是耽誤了救治有個好歹,於你也不利,不如將他抬進你的府裏,讓在你府中待命的太醫給他治傷?”
薑明熙病了那麽久,皇帝派了一個太醫專門住在公主府,給薑明熙調理醫治,還讓人將太醫院許多好的藥都送了來。
眼下,公主府是最合適救治鄭重華的地方。
這樣的傷勢送回鄭家,估計就真的沒命了。
薑明熙咬唇沒說話,看了一眼那邊馬車旁邊還被抬著的鄭重華,眼中很是複雜。
最終,她隻是別開眼,沒拒絕。
太子鬆了口氣,扭頭淡聲道:“還不快送你家公子進去?”
康永和硯山大喜,忙謝過太子,抬著鄭重華返回來上了石階,就往公主府裏去了。
太子對茯苓道:“茯苓,立刻去做好安排,別耽誤了救治,他若死了可不妥。”
茯苓忙應聲,跟著進去安排鄭重華治傷的事情了。
接著,太子又轉身,讓圍觀的人都散了,到底是太子發話,再想看熱鬧,大家也不敢繼續圍觀。
公主府門前的人很快散了個幹淨,暗處的要麽也散了,要麽藏得更隱秘了。
隻剩下公主府自己的人和太子帶來的人了。
太子這才瞧向薑明熙。
見薑明熙微低著頭咬唇,狐裘半擋著的手卻在隱隱發抖,看她腳邊染血的刀,應該剛才就是這隻手砍了鄭重華。
他立刻心疼了,隔著狐裘捏住薑明熙的手腕,安撫她。
太子壓著聲音柔聲道:“別怕,他隻是受傷,死不了的,熙兒沒有殺人。”
薑明熙抬眸,怔怔看著他,眼眶又蓄起了淚,囁喏的聲音帶著哭腔:“太子哥哥,我沒想真的砍他,我就是太生氣了,我都說了不想見到他,他卻這樣逼我見他,我……”
太子鏗鏘沉篤的道:“是他的錯,熙兒,不怪你的,別說你不是故意的,便是故意的,也是他該受的,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薑明熙訥訥的,沒有反應,就看著太子。
似乎還心有餘悸。
太子歎氣,也沒法多勸,道:“外麵冷,孤先送你回去,別又吹著寒風加重了病情。”
說著,他也不是扶著,直接將薑明熙抱起來送回裏麵。
雖說男女授受不親,但是是兄妹,還隔著那麽厚的狐裘,薑明熙也還在病中,倒也不礙事。
太子將薑明熙送回了寢閣,又陪著薑明熙說了會兒話,安撫好了薑明熙,才去了安置鄭重華治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