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太子不歡而散後,鄭寧月就一直心裏不安,一夜都沒睡好。
既擔心鄭家的事情,又擔心太子對她失望太過難以挽回。
她雖然想要保住家族的臉麵和和睦,但是更不想和太子鬧翻。
她是要嫁給太子的,費了那麽多心思讓太子對她生情,絕對不能還沒成婚就被太子厭棄,否則她的皇後之夢豈非破碎?
得知太子回行宮,她便急著想見他,想知道結果,順便好生哄勸太子。
所以太子離開薑明熙住的宮殿,拐著彎就遇上了鄭寧月。
見著鄭寧月,太子愣了一下後,便沉下了臉色。
鄭寧月一副憔悴憂慮的模樣上前,福身:“太子表哥。”
太子端著寡淡的姿態,道:“你想要的已經達成,父皇已經答應此事交給鄭家處理,你可以放心了,接下來,不要再去讓攪擾熙兒養傷。”
鄭寧月點頭,後微紅著眼傷情地望著太子:“太子表哥,你還在生我的氣麽?”
太子擰眉反問:“孤不該生你的氣麽?”
鄭寧月僵了僵。
太子氣道:“鄭家已經足夠對不起熙兒了,你還這般不顧她的傷勢去誅她的心讓她求情,你有沒有想過,若她沒那麽冷靜,失望難過後加重了傷勢,甚至是傷及性命,又該如何?”
鄭寧月囁喏了一下,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隻想保住鄭家,在鄭家的聲譽榮辱麵前,她哪裏顧得上薑明熙的死活?
“她救了重華,你但凡對她有半分感激之心,都不該在她傷重未愈時為難她,讓她給鄭家收拾爛攤子,阿月,你的善解人意和明理通透都去哪了?是你變了還是孤看錯了?”
鄭寧月臉色白了幾分,有種被窺破什麽的緊迫不安。
可她屏著呼吸看向太子時,太子卻抬步走了,並沒有去看她有什麽反應。
鄭寧月解釋和哄勸的話根本來不及說出口,隻能看著他大步而去。
怎麽就弄成這樣了呢?
她不能讓太子對她離心……
。
這個時候,鄭重華醒著。
太子見過鄭夫人後,讓鄭夫人出去了,自己單獨和鄭重華說話。
雖是表兄弟,卻也是君臣之別,鄭重華對太子是不敢不敬的,尤其知道了自己這次的災禍因由,更是心虛。
太子對薑明熙視若親妹,定然是對他不滿的,他更緊張。
陛下命他引誘迷惑薑明熙,太子卻不甚知情,有些事情陛下會不計較,太子卻不行。
太子喜怒難辨地盯著他片刻,開口問:“你可知道,熙兒不是病了被帶回慶城皇宮了,而是在隔壁的宮殿中養傷?”
“什麽?公主受傷了?”
鄭重華有些吃驚。
他母親和妹妹都說,薑明熙因為著急他的傷勢,病了,隨同陛下的鑾駕回宮養病去了。
他得知此事,還覺得薑明熙不中用,一點事情都受不住,以後如何能作為他的妻子和他一起支撐鄭氏一族?
太子道:“當時形勢混亂,你昏迷後,有暗箭要射殺你,熙兒以身為你擋箭,險些喪命,她為了讓你不擔心她不自責愧疚,怕影響你養傷,才讓舅母他們騙你。”
鄭重華不敢置信,睜大了眼,接著下意識地就要坐起來,卻不慎扯到了傷口,他又忙靠了回去。
目光卻直盯著太子,有話想問,又疼得咬牙,問不出來。
他本就還傷重在身,沒多少力氣精神。
太子隱含怒氣地質問:“重華,她對你癡情至此,連命都不要了,你何以忍心如此耍弄踐踏她的真心?”
鄭重華趕忙吃力道:“太子殿下,我沒有……我對公主也是……”
太子淡淡反問:“也是什麽?也是真心?你以為孤會信你?你自己信你這話麽?”
鄭重華被堵了話音,扯了扯蒼白的唇,卻說不出話來了。
太子很是不滿道:“孤以前一直以為,你和她是兩情相悅的,覺得父皇賜的這樁婚事不錯,沒想到都是假的,算是孤對你看走了眼,你對她非但沒有真心,還滿腹利用算計,”
太子的目光,盯緊了鄭重華:“你利用她的癡情讓她為你退讓妥協,教得她滿心的卑微仰視於你,一心甘願為你犧牲,重華,她到底是大徵的公主,尊貴尤在臨安之上,你如此輕賤她,安的什麽心?”
這話,等同於在質問鄭重華,輕賤皇室公主,是不是想要淩駕在皇室之上了。
饒是鄭家權傾朝野隻在皇室之下,這樣大不敬的帽子鄭重華也是承擔不起的。
鄭重華本就蒼白的臉色霎時惶恐:“太子殿下,臣不敢不敬皇室,臣隻是奉陛下的命令,臣……臣隻是奉命……陛下……”
他因為一時慌亂驚懼,又扯到了傷口,話都說不利索也說不完,便疼得呲牙,表情有些扭曲了。
太子皺了皺眉,淡淡道:“孤知道,你和熙兒的婚事有父皇的諸多考量,你其實並不喜歡她,隻是奉命故作深情地引誘她沉陷其中,所以你對她隻有算計利用和欺瞞戲弄,從未有過真心。”
不等鄭重華說什麽解釋的話,太子接著道:“但是那是以前,重華,即便你是孤的表弟,孤也不允許你傷害熙兒,以後不管你是否心悅她,你都好好對她,哪怕你假裝深情,也好好地裝一輩子!”
鄭重華冷汗津津,咬牙啞聲吃力道:“臣本就不敢傷害公主……”
太子:“你不敢傷害她,又為何要沾染鄭風華的妾室?”
“殿下,臣那是醉酒才……”
太子冷聲道:“你少拿醉酒搪塞,醉了酒你還能碰女人?究竟如何,你自己心裏清楚。”
鄭重華啞然無言,也疼得難以說話。
他咬牙深吸了口氣,緩了緩傷口的疼痛,抿著蒼白的唇啞聲問太子:“公主她……當真是為了救我險些沒命?”
太子很想揍一頓鄭重華的,忍住了,隻壓著怒火冷嗬:“不然呢?她被你蒙騙,對你一腔深情,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她為了救你不顧性命,你應該很是得意了吧?”
鄭重華怔怔的,一時無言。
他一直知道薑明熙對他癡迷,並且以此為傲,覺得一介公主如此卑微癡迷他,很是滿足他的虛榮心。
盡管他從來看不起這位徒有虛表的公主。
皇帝讓他假裝對薑明熙喜愛非常溫柔以待,好拿捏控製薑明熙,讓她一輩子都隻能做個活牌坊,他奉命照做。
可他虛情假意,卻換來薑明熙的癡心一片。
越容易得到的,就越不會在意。
什麽元華公主,也不過是個空有美貌卻一無是處的草包蠢貨,他從未真的把薑明熙當回事,自然不會在意薑明熙的癡情。
他也就是表麵上裝著霽月清風,暗地裏,他其實從不缺女人。
薑明熙除了身份,在他眼中就是個無趣的玩意兒,都不如他暗中養著的貨色。
他想過的,等娶了她回去,敷衍應對好生嬌養著就是,暗地裏該如何還是如何,再有規矩限製,他也不可能隻守著薑明熙。
可之前以為的深情他可以不屑,可以輕賤鄙薄,但是能為救他豁出性命的情意,他就沒法不當回事了。
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對以命相酬的真情無動於衷。
“公主她,現在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