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陸引很重要,他遇刺中毒重傷茲事體大,皇帝立刻派了好幾個太醫趕去,並且直接讓孟懷生帶人趕往槐縣,一來保護,二來查清刺殺一事。

也是連夜趕去的。

薑明熙這一夜都沒能睡好。

她夢到陸引死了,嚇醒的,醒來時驚叫了一聲不要,且滿頭大汗,寢衣都濕了許多。

輕容聽到動靜衝進來,見她驚醒,趕忙找來東西給她擦汗,擔心道:“公主這是怎麽了?您一向睡眠安穩,很少做噩夢的,怎麽突然做噩夢,還嚇成這樣?”

現在天還沒亮,寢閣內沒別人,薑明熙一把抓住輕容給她擦汗的手,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輕容,我……我夢到他了。”

說著話的時候,她的麵上眼底,露出的是罕見的脆弱和迷茫。

輕容一愣,立刻便明白薑明熙說的是誰。

“公主是擔心他?”

薑明熙垂著眼瞼,喃喃道:“我夢到他死了,然後我很害怕,嚇醒了……”

輕容聞言,沉默了。

她眼眶微紅,忍不住自嘲道:“我竟然害怕他死,你說可笑不可笑?我明明一直以來,都想著以後殺了他的,為什麽夢到他死了,我會這樣害怕,這樣難過?”

輕容一邊給薑明熙擦著汗,一邊低聲安撫道:“公主到底四個人,人與人之間處的久了,難免是有感情的,何況還是枕邊人,公主並非真的冷漠無情,會舍不得是正常的。”

薑明熙苦笑,隻是不知道在笑自己的躊躇不舍,還是在笑輕容的話。

她深吸了口氣,道:“你去讓人備水吧,我一身都是汗,想要沐浴,不然是睡不著了。”

輕容應道:“是,奴婢這就出去吩咐。”

輕容出去了。

薑明熙閉著眼晃了一下腦袋,起身下床,沒穿鞋直接赤腳走到冰涼的地上,走向陸引經常出入的窗台下,看著那個半敞開的窗。

如今天氣熱,夜間這扇窗都開著,隻是,已經好多日,沒有人爬過了。

他應該,還會有再爬這個窗台來找她的時候吧?

會沒事的吧?

她以後真的,一定要殺了他麽?

她真的會舍得麽?

之前隻是想殺他,可從未這的想過他死亡的模樣,便也沒有他死去的具象。

可剛才的夢裏,他並非如這次遇刺受傷的情況那樣死去,而是在她麵前,被她榨幹了利用價值,讓人萬箭穿心而死。

他死之前,是對她的不可置信,是無法理解,是無盡的絕望。

然後,滿是血肉模糊的倒下,死不瞑目,一直在看著她。

他在這世上留下的最後一句話,是說她好狠心。

她真的要殺了他麽?

第一次,她動搖了這個想法,因為一個夢。

因為不想失去……

她當真是,越來越感情用事了。

很快輕容回來,說讓人去燒熱水了。

她恍惚著沒怎麽理會。

輕容默默的去準備了沐浴後要換的寢衣,又去將剛才薑明熙噩夢後汗濕的床褥換了新的,之後,便在薑明熙身後默默看著薑明熙。

其實,她看著薑明熙的眼中,是有些心疼的。

她知道薑明熙在矛盾,在迷茫,在掙紮。

這將近一年來,薑明熙和陸引之間的重重,她最清楚,有些事情薑明熙自己身在局中看不明白的,她也看著。

其實,薑明熙是心裏有陸引的,到底是日久生了情,再理智再明了,都免不了把自己困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沐浴的熱水送來了,輕容才上前去提醒薑明熙去沐浴。

薑明熙這才回神,去沐浴了。

隻是轉身的時候,輕容看到了,她眼角若有似無的淚光。

薑明熙病了。

說是昨天晚上噩夢驚厥出了大汗,之後汗濕入體,傷了身子,一早就發起了熱。

宮裏得到了消息,皇帝有些擔心,但是不好因著薑明熙病了就出宮親自探望,興師動眾的也不好,之後,還是柔貴妃代他來的。

柔貴妃來之前,太子和太子妃先後都來了。

太子妃一早就來了,太子是進宮早朝後出宮直接過來的。

此時,薑明熙還在昏睡著。

太子見薑明熙麵色蒼白眉頭緊鎖的昏迷在床榻上,很是心疼,忍不住責問邊上的幾個婢女:“怎會好端端的突然病得這樣厲害?你們怎麽照顧的?便是公主噩夢驚厥汗濕入體,你們若精心照顧,也不至於病成這樣。”

輕容幾人趕忙跪下請罪。

太子妃忙勸道:“殿下,妾身知道殿下是心疼公主,可是妾身都問過了,倒也怪不得她們照顧不周,是公主昨晚在汗濕後窗台下站了許久,吹了夜風,後半夜又因為噩夢睡不著,她本身落胎後身體都還沒恢複完全,難免底子不足,這才病來如山倒,怪不得這些婢女。”

太子麵色稍緩,也知道自己這般遷怒不對,讓幾個婢女都起身了。

然後,他很是納悶道:“她素來心境豁達,不太做噩夢的,怎麽會好端端的做起了噩夢嚇成這樣?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昨日發生什麽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