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見過懷陽侯和康永後,聽了二人說的事情,驚駭得無以複加。
他沒有讓懷陽侯和康永出宮,而是命人把二人關在宮中秘牢,以免據我所知。
這件事,太大了。
皇帝坐在宣政殿中一個人待了許久,誰也不見,連柔貴妃來了,也都罕見的吃了閉門羹。
待入夜之後,付內官進來掌燈,皇帝終於問出了困惑:“小安子,你說,元華……當真一直在偽裝欺騙?居心叵測?那些事都是她做的?還有陸引……也一直在騙朕?”
付內官本名付兆安,皇帝慣來叫他小安子,當然,也隻有皇帝會這樣叫。
付內官知道此事事關重大,謹慎道:“陛下,奴婢不敢妄言,但是這樣的大事,懷陽侯和鄭大公子的手下當是不敢妄言的,到底不論是元華公主還是淮南王,都身份貴重影響重大,若是有任何汙蔑,陛下焉能放過他們?”
確實是。
可,讓皇帝信了這麽多年來一直乖巧柔善猶如小白兔一樣的薑明熙,竟然其實沒有失憶,一直在偽裝,包藏禍心欺君罔上,暗中謀劃了許多事情,有著難以窺測的城府和謀算……
以及仇恨。
還有陸引,竟然不隻是心悅薑明熙而已,竟然還暗中早就和薑明熙有了奸情,卻一直在裝,明知道薑明熙暗藏禍心,卻都知情不報,隻怕還和薑明熙一樣,居心叵測暗藏不臣。
皇帝實在是不敢相信,他如此信任寵愛的兩個晚輩,都聯合起來將他的信任如此踐踏,令他細思極恐。
明明,二人一直都活在他掌控之中眼皮底下,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瞞不住他的監視,為何還有那麽多他不知道的真麵目?
尤其是薑明熙,是真的十幾年來都被他的人包圍監視著的。
這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付內官稍作思忖,道:“仔細想想,自去年開始,元華公主和鄭家的事情都有牽扯,卻又摘得幹幹淨淨,每每皆是如此,卻大多因為她的關係,讓鄭家一再受創傾頹,也確實是存疑太多了,一次兩次或是巧合,但巧合多了,那就不會是巧合了,”
“陛下可還記得?先前孟指揮使就跟陛下說起過元華公主身上的疑點,隻是都沒有證據立不住腳,加上後來陛下派人加強監視,又讓輕容和緋月愈發緊盯著,沒發現異常,陛下才卸下疑心,”
“隻是奴婢想不通,元華公主身邊都是陛下的人,怎麽可能會做了那麽多事情,都絲毫不被察覺的?究竟是她謹慎高明,還是那些人,早已不忠於陛下了?”
皇帝豁然抬頭看向付內官,眸子緊縮了一下。
皇帝吸了口氣道:“不錯,尤其是那場刺殺,若真的是她自導自演,那麽多禁軍死了,鄭重華死了,那個婢女茯苓也死了,她和另一個婢女輕容卻活了下來……”
“既然能活,必然是她信任的人,如此的話,隻怕朕一直以來,都被她反過來算計捉弄了。”
所以一直以來,他收到的那些密報薑明熙情況的密信,都有可能是謊報,是為了麻痹混淆他?
那他這些年,究竟又被混淆蒙蔽了多少?
這些年發生的事情,又有多少是她算計推動的?她的背後,又隱藏了多少?
付內官小心詢問:“那陛下接下來打算如何處置此事?是要直接派人捉拿元華公主?還是派人暗查?”
皇帝麵色陰沉的思索著,森冷的眸中難掩殺意,但是到底也還尚存理智。
皇帝沉聲道:“不可直接派人捉拿,否則鬧大了,此事不好對外交代,而且朕還不知道她到底背後藏了什麽實力,貿然行事,隻怕會引發風波亂局,但是,既然有了如此嫌疑,也不能放任她留在皇莊了。”
“陛下的意思……”
皇帝冷冷道:“讓太醫來一趟,之後放出假消息,就說朕病了,再派人去皇莊通報此事,她自會回宮來,等她回宮了,尋個由頭拿下那個叫輕容的婢女,審!”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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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了?怎麽這麽突然?下午本宮去的時候,不是說陛下有事情要處理,不得空見本宮?倒像是出了什麽要緊的事情了,怎的現在就說病了?”
柔貴妃得知皇帝病了,立刻就奇怪起來。
婉容道:“這……宣政殿那邊是這樣傳來消息的,具體如何尚且不知道呢。”
柔貴妃當即起身道:“去看看。”
主仆兩個連忙趕往宣政殿。
可到了宣政殿後,柔貴妃被攔在了外麵。
一番通報,皇帝當下在琢磨薑明熙和陸引的事情,本不想這個時候見柔貴妃的,但是想了想,還是讓她進了殿內。
柔貴妃一進入寢殿,見到的皇帝是健健康康的,一點都不像是病了。
柔貴妃心中奇怪,故作不滿的上前跟皇帝抱怨:“陛下這不是好端端的麽?怎的還放出消息說自己病了?可把臣妾嚇壞了。”
皇帝勉強笑道:“愛妃嚇到了?倒是朕的不是了,愛妃莫怪。”
柔貴妃體貼道:“臣妾就是擔心陛下,陛下沒事就好,可不敢讓陛下跟臣妾這般賠罪,也不敢怪陛下。”
她頓了頓,疑惑道:“隻是臣妾不明白,陛下何以突然裝病?可是出了什麽事?”
這件事雖然多半不會有假,但是到底還沒真正定論,柔貴妃和鄭家關係匪淺,若知道了薑明熙的問題,隻怕會橫生枝節。
皇帝便瞞了她,道:“能是什麽事?一些朝堂上的事情罷了,朕有心試探一些人,便說自己病了好一探究竟,這些事愛妃不好過問,不過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柔貴妃聞言,看著皇帝的麵色有些敷衍,心中納罕,麵上卻不顯:“既是朝堂上的謀略,臣妾就不多問了,臣妾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懂這些,反正陛下沒事就好了。”
說著,她鬆了口氣道:“那看來下午陛下不見臣妾,是因為朝堂上的事兒,臣妾還以為臣妾哪裏做的不好了,惹了陛下不高興呢,陛下可是好久不曾讓臣妾吃閉門羹了。”
皇帝無奈道:“愛妃素來最得朕心,又怎麽會有哪裏惹朕不高興呢?胡思亂想了不是?”
柔貴妃嬌柔一笑,旋即體貼道:“那既然陛下‘病’了,臣妾作為陛下的枕邊人,自該在陛下身邊侍疾才是,這樣才能更好的坐實了陛下‘病’了的事情,隻是臣妾還沒沐浴,今日天熱,身上出了汗,可不好這樣在陛下身邊陪著,臣妾先回去沐浴更衣,過後再來陪著陛下可好?”
皇帝一想,確實自己病了,得柔貴妃這個寵妃陪伴侍疾才更加讓人相信,他點頭道:“如此也好。”
柔貴妃這才離開。
之後,太子也聞訊來了,因為太子和薑明熙的關係那麽好,皇帝自然不能讓太子知道自己的懷疑和計劃,連裝病的事情,也都暫時不好讓太子知道,免得太子多想。
於是,皇帝便裝作一副病了的樣子,臥在榻上應付太子,為了讓太子不多想,還提了讓太子參與更多政事,試著監國的事兒。
他正好早就想讓太子接受更多朝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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