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見狀,笑得譏諷至極,眼看著皇帝緩緩坐起來,他譏誚道:“父皇果然沒有中毒,不,你或許其實連病都沒有,是裝的,對麽?”

皇帝在付內官的攙扶下坐起來,麵色陰沉著,很是不悅的眯眼對太子低斥道:“太子,你太放肆了。”

太子冷冷道:“兒臣也不想放肆,但是兒臣就想要知道為何?您裝病是為了引熙兒回來吧?所以連夜派人去,她一早就從皇莊啟程回來,然後您假裝中毒陷害她,想要尋個由頭要她的命,到底為何要這樣?她做了什麽,竟讓父皇容不下她?”

皇帝自然不會承認,狠狠擰著眉頭反駁道:“她說什麽你就信?她說是朕要殺她,你便也信了?她那是被嚇到了,胡言亂語!朕這麽疼她,怎麽會殺她?”

太子質問道:“那父皇告訴兒臣,您為何要裝病?為何要裝中毒陷害她?她是被父皇的人關在寢宮,被強行灌下迷藥,被人放火偽裝成自焚的,難道不是父皇自導自演中毒的戲碼,借機除掉她,偽裝成畏罪自殺?”

皇帝根本無從反駁這些,因為他確實是裝病,中毒的事情也是假的,除非他告訴太子薑明熙做的事情,但是,一旦說了,就會牽扯出當年的事情。

他無論如何,都不會想被太子知道這些事。

可若是不說,當下這件事,他就沒辦法解釋。

太子逼問道:“她到底礙著父皇什麽事了?她可是您養大的,您疼了她那麽多年,為何您現在無緣無故要殺了她?說啊!”

皇帝啞然許久,才別開眼淡聲道:“朕做什麽,都自有道理,你別管了,太子,你隻要知道,父皇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江山穩定,為了給你鋪好路。”

太子聽了笑話似的,嘲弄至極的反諷道:“為了江山穩定?為了給我鋪路?這算什麽解釋?熙兒一個公主,不染朝局不結黨營私,什麽時候威脅到江山穩定了?什麽時候妨礙到我了?父皇,您的這些理由,你自己信麽?!”

隻要不能說那些事,皇帝就真的沒有辦法跟太子解釋自己傻薑明熙的理由。

要說薑明熙不沾染朝局不結黨營私,以前皇帝也是深信不疑的,但是現在,他怎麽可能相信?

皇帝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眼中盡是冷然:“太子,你以後會明白,朕所做的一切都是有必要的,本想未來了防止動**,為了顧慮你對她的疼愛,尋個正當名義除了她,如今既然你知道了,事情也鬧成這樣,那朕就不必顧慮了。”

太子臉色陰沉,質問道:“父皇什麽意思?你竟然還想要除掉熙兒?”

皇帝抬眸直視太子,坦然狠絕的道:“不錯,她已然留不得。”

太子字句猶如斬釘截鐵:“既然父皇不肯說,兒臣也不在乎是什麽理由,但是,兒臣不可能讓父皇再對她下手,除非……您先殺了兒臣。”

皇帝麵色僵了一下,有些不可思議:“你說什麽?”

太子眼中是罕見的堅定不移,咬牙道:“我說,父皇若要殺她,先殺了我,她是我妹妹,我必須要護她周全,否則對不起她,更對不起皇祖母和皇伯父皇伯母!”

皇帝怒極反笑:“你——好,好啊,朕養了個好兒子,行啊,你可以護著她,但是太子啊,你別忘了,現在,朕還是大徵的皇帝,朕想要殺了誰,憑你是攔不住的!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

說著,他一個眼神示意,付內官立刻明白,抬手拍了兩下,竟立刻從隱蔽處出來幾個黑衣勁裝的麵具男子,個個體型高大身姿輕盈,可見武功高強。

太子見狀,心道不好。

果然皇帝隨著就冷聲吩咐:“將太子立刻拿下,送回東宮,將他封禁在東宮,不許踏出一步!”

“是!”幾個人鏗鏘有力的應下。

“父皇你——”

太子急得變色,剛想要說什麽,那幾個人就圍了上來。

太子是會些武功的,但是在這些高手麵前,顯然是沒什麽抵抗力,輕易就被拿下了,然後,為首的將他打暈了。

太子被帶走後,皇帝吩咐付內官,調動禦林軍,將東宮封禁。

付內官有些顧慮:“陛下,您是要封禁太子,好除掉元華公主麽?可這樣的話,之後元華公主死,太子必定不會幹休,隻怕父子……是要反目啊。”

皇帝氣急敗壞道:“元華當真是好本事,放火鬧了這一出,是打定主意拉太子下水,要挾朕不得對她如何,否則以太子對她的在意,便是要父子反目。”

說著,皇帝不屑道:“但是,隻要她死了,任何事情不都是朕說了算?之後,朕自然能尋一個理由搪塞了太子。”

付內官問:“那陛下接下來打算如何?可是要賜死公主?”

皇帝微歎一聲,聲音幽幽的道:“她死是必定的,但是朕總得親自見見她才行,有些事情,朕總得問清楚。”

他想要知道,這麽多年的偽裝,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有些事,也總得薑明熙自己認了,才算真的坐實。

熙寧宮的正殿被燒了,隻有偏殿可以住人,薑明熙是真的昏迷了,因為確實在火裏嗆了濃煙有些傷及肺腑,加上手上傷口失血不少。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

而皇帝,已經在了。

殿內沒有其他人,倒是付內官在不遠處候著。

事到如今,也已經什麽都不必偽裝了。

薑明熙坐起來,沒有半分往日的乖巧綿軟,噙著一抹若有似無得輕嘲,略含懶散的道:“皇叔果然沒有病,也沒中毒,為了讓我回來,為了對付我,也真是煞費苦心啊。”

皇帝眸子眯起,冷厲的目光掃視過去,即便有些事情已經明了,但是第一次見到薑明熙這樣的麵目,還是吃驚的。

皇帝冷嗤道:“你為了算計朕,不也是煞費苦心?不惜自己放火汙蔑朕,拉太子進來做你的擋箭牌,不過你失算了,太子再護著你,他到底隻是太子,朕已經將他囚在東宮,他護不住你的。”

薑明熙一笑置之:“皇叔想多了,我其實從不指望太子能真的在你手底下護住我,鬧這一出拉他進來,也隻是想讓你們父子反目而已。”

皇帝眸色一凜,眯著眼死盯著她。

薑明熙笑吟吟的問皇帝:“皇叔,你說,如果太子知道當年,你這個父親和他的母族一起,恩將仇報百般算計,謀得了江山皇位,逼殺了我的父母兄弟,屠殺了霍氏全族,他這個正直的太子,會如何?”

皇帝微吸了口氣,還是有些驚愕:“你果然都知道,一直在裝失憶,元華,這麽多年,你裝得可真好啊。”

薑明熙一臉無畏的聳聳肩,煞有其事的感慨道:“皇叔謬讚,我若不裝,你會放過我麽?十四年前我就已經死了,為了活命,實在是沒辦法啊,誰讓我背負這麽大的仇恨和責任,身不由己呢。”

確實,若是不裝,當年,皇帝是不會留她的命的。

皇帝不明白:“朕明明派了人盯著你,你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從小到大這麽多年,竟然都裝的那麽好,讓朕從未對你起過疑心?”

薑明熙輕笑一聲,攤手道:“紫蘇愚蠢,茯苓心軟,而我足夠忍耐小心,這些不就夠了麽?”

皇帝悶了口氣。

“你裝了這麽多年,暗地裏都做了些什麽?鄭家落得如今這樣的境地,是你一手促成的?鄭重華是你殺的?還有你和陸引……”

薑明熙勾起唇來,微抬下巴便脫口而出:“都是。”

皇帝聲音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