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籠罩,燈光朦朧,哪怕看不清楚,她也能感覺陸引在緊盯著她,像是狼盯著羊那樣。
她這邊是在亮如白晝的屋內,在外麵看她,其實看得很清楚。
她像是很驚訝的樣子睜大了眼,後心頭微動,將舉著的孔雀羽團扇放下,露出精致明豔的模樣,讓他看個夠。
哦,還昂首揚起了一抹嫵媚勾人的笑,暗送秋波的那種。
至於那邊躲著的人看到她這般撩人,會是什麽滋味和反應,她就不管了。
片刻,後麵傳來輕容的一聲低咳
薑明熙回頭看向門口,腳步聲靠近,接著,是茯苓和緋月回來了。
都端著吃的。
茯苓見她竟然站在窗下,急忙道:“呀,公主怎麽起身到那去了?奴婢去給您尋來了些吃的,快過來吃吧,餓了一日怕是餓壞了。”
薑明熙應了一聲,再隨意的掃向外麵時,樹杈上已經沒有人了。
她拖著沉重的步伐過去,把團扇遞給上前的輕容,艱難的坐下。
茯苓道:“公主,奴婢還是先幫您把頭飾和嫁衣都換下吧,好讓您鬆快一下。”
薑明熙不依道:“不要,我要等重華哥哥來卻扇,讓他看到我為他盛裝打扮最美的樣子。”
茯苓心疼道:“可您這樣太累了,這頭冠發飾十幾斤,身上的嫁衣也不下二十斤……如此繁重,都頂了大半日了。”
薑明熙明明都快撐不住的樣子,卻傻笑道:“不累啊,嫁給重華哥哥我很開心,所以一點都不覺著累。”
茯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隻能伺候薑明熙吃東西。
吃了些東西後,薑明熙體力恢複,頂著這一身東西也沒那麽費勁了,繼續坐著等新郎回來。
等了挺久,眼見亥時末了,外麵的熱鬧喧囂逐漸消失的時候,鄭重華被送回來了。
卻醉得不省人事了。
看著鄭重華醉死的樣子,薑明熙站在床榻邊,麵上盡是不知所措,很是失望。
茯苓攙著薑明熙,對送鄭重華回來的康永和硯山不滿道:“駙馬怎麽喝那麽多酒?大婚之夜怎可醉成這樣啊,這莫說圓房了,這卻扇和交杯酒都沒完成呢,置我們公主於何地?”
康永忙解釋:“公主恕罪,公子今夜心情大好,便敬酒時多喝了些,沒想到酒勁上來了就醉成這樣了,這……小的們也不好攔著啊。”
薑明熙咬了咬唇,是有些不高興的,勉強道:“無妨,重華哥哥高興,多喝些是正常的,你們把他弄好,幫他換衣擦洗吧。”
“是。”
薑明熙很是黯然地抿了抿嘴,壓下些許難堪,對茯苓她們道:“你們也給我卸妝換衣吧,我渾身又累又酸的。”
茯苓忙應聲,扶著薑明熙去隔間。
三個貼身侍女配合有度,茯苓幫拆卸頭冠頭飾,輕容去尋寢衣給薑明熙換上,緋月去準備熱水給薑明熙擦洗臉和身體。
隻消一刻,薑明熙便去掉了一身的繁冗,輕便舒爽地從隔間出來。
紅得刺眼的床榻上,鄭重華已經被康永和硯山換好衣服擦洗了一遍,正平靜地躺在床榻上昏睡著。
薑明熙一臉失落,坐在床榻邊靜默了一會兒,對茯苓三人和康永二人道:“你們先出去吧,都累了一日,該休息就休息,不用你們守夜了。”
茯苓低聲道:“那奴婢留兩個尋常婢女守在門外,公主有需要就傳喚她們?”
“隨你。”
五個人這才行禮退下。
門窗緊閉,薑明熙站在床榻邊看著鄭重華醉的不省人事的樣子,有那麽一瞬間,想弄死他的。
可也就一晃而過的念頭。
他還不到死的時候。
她眼神莫測的盯著鄭重華許久,才起身,去了軟榻那邊休息。
可剛要休息,窗台那邊傳來開窗的動靜,薑明熙坐起身看去,竟然看到了陸引。
他已經躍身進來,正邁步走來,還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薑明熙心頭一驚,趕忙從軟榻上下來,壓低聲音問:“你怎麽這個時候還在鄭家?”
陸引聳聳肩:“喝醉了,在鄭家留宿一夜。”
“你……你是故意的?”
陸引挑眉輕笑:“不然呢?”
薑明熙咬了咬唇,有些緊張無措的看看鄭重華那邊,又看看門口的方向。
陸引見她這般緊張,頗覺著好笑。
他抬手摩挲著她的臉頰,難得解釋道:“在鄭家留宿來尋你比較方便,不然不好潛入。”
鄭家的防守很是嚴密的,府裏來去方便,從外麵潛入可就得花費一番功夫,還有可能被發現。
他挑起薑明熙的下巴,眸光熠熠,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今夜的洞房花燭,他是給不了你了,可我舍不得你受委屈啊,所以就想法子來陪你了,開心麽?”
薑明熙立刻猜到了什麽,低聲問:“他喝醉成這樣,是你?”
陸引看了一眼那邊醉死的住處,得意道:“是啊,不灌醉他,我怎麽替他洞房?反正他想要喝醉好逃避今夜的洞房花燭,我想要他喝醉來替了他,就攛掇人給他灌酒,還在他酒裏摻了點迷藥,正好互相成全。”
互相成全?
神他媽互相成全。
薑明熙又羞又氣,推著他低聲斥道:“你瘋了麽?平時就算了,今夜你還……你不怕死也別拉著我發瘋。”
“放心,我們都死不了。”
說著,他便捏著她的下巴抬起來,狠狠地親了她,然後順勢將她壓在軟榻上……
“你這個瘋子……”
薑明熙懊惱地罵了他一聲,又被他堵住了嘴,隻能承受他的瘋狂,卷入這場鋪天蓋地一般的情潮中。
一直到後半夜陸引離開的時候,鄭重華都還一動不動地躺在床榻上。
因為陸引沒鬧得太狠,薑明熙也忍著不叫,門口守著的兩個婢女也聽不到絲毫裏麵的動靜。
薑明熙自顧穿好寢衣,簡單收尾,不留下任何可能會被發現的痕跡。
也不好叫熱水沐浴,隻能忍著身上和心理的不適,勉強在軟榻上睡著。
醉得太狠,第二日薑明熙醒來的時候,鄭重華都還沒醒。
薑明熙其實沒睡好,所以看著有些憔悴,可這份憔悴在別人看來,便是鄭重華宿醉沒有圓房,她難過得沒睡好。
茯苓一邊給她上妝一邊道:“公主昨夜受委屈了。”
薑明熙牽強一笑,搖了搖頭,卻沒說什麽。
更顯得委屈了。
茯苓看她的眼神很是心疼。
輕容低聲問:“公主,可要想法子弄醒駙馬?駙馬再不起來,可就誤了請安敬茶的時辰了。”
不等薑明熙說什麽,茯苓便糾正道:“說什麽呢?我們公主是下嫁,在鄭家是君,何須去請安敬茶?你當公主是尋常世族官家的女兒?”
輕容忙改口:“是是是,奴婢說錯了。”
薑明熙皺著眉頭不讚同道:“不可這樣端著架子,我雖是下嫁,卻也隻想做好鄭家兒媳,不是來鄭家耀武揚威的,請安是不必了,可還是要去敬茶認親的。”
“公主謙遜了,那奴婢讓人叫醒駙馬?”
“叫吧,讓他們輕著些。”
“是。”
鄭重華被叫醒的時候,頭又疼又沉,人是懵著的。
看到床榻前站著的康永和硯山,再看看滿屋子的紅色,記憶漸漸回籠。
是了,他昨日成婚了,娶了他心愛的女子回來。
可他身體出了問題,沒辦法圓房,隻能把自己灌醉來逃避。
後麵如何,倒是不知道了。
他忙問:“公主呢?”
硯山道:“公子,公主在那邊梳妝呢,您昨夜醉的太狠久久不醒,公主便讓小的們把您弄醒,好去給公爺他們敬茶。”
鄭重華趕忙下床,可因為宿醉一夜,起來時都有些站不穩,晃了一下後,跌跌撞撞地跑去隔間。
隻見薑明熙一襲紅衣坐在梳妝台前,被伺候著挽發上妝。
他站定長吸了口氣了,穩著心態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