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醫館便是上次替鳳顏玉收治了阿羽的醫館。那大夫後來還特地來跟鳳顏玉說,阿羽再沒來過。

這一來二去大夫也算是跟鳳顏玉徹底熟悉了,鳳顏玉偶爾也會去那個醫館免費坐坐診。鳳顏玉的醫術是有目共睹的,收治和給藥都是給報銷,全程免費的。於是乎這個小醫館的名氣接著鳳顏玉也逐漸傳了開。

大夫的醫館借著鳳顏玉的名氣,鳳顏玉借著大夫的醫館行善,也算是“互幫互助、相輔相成”。

鳳顏玉到了醫館,發現那個病人早早地就候在醫館的後堂裏。

鳳顏玉一向對病人都是比較寬容的,更遑論她在看到這個病人滿臉的黃色滲出液的結痂之後。

“抱歉,我來的遲了些。”

鳳顏玉也不多說話,徑直坐下來給這個人把脈了。

“不打緊不打緊,草民不急,等的了長公主殿下。”

這個人的麵部濕疹濕疹極為嚴重,黃色的滲出液都已經在臉上結了一層厚厚的殼。

這個病人還自述全身都有這個濕疹,頭皮、四肢、雙手、眼皮。病人一邊說,一邊把容易看到的雙手伸出來給鳳顏玉看了,看的鳳顏玉一陣心驚。

這裏不是現代,鳳顏玉到底要顧忌著男女大防,不能真的讓這個男病人脫了褲子給她看出疹的情況。

就算她不在意這個,但這裏的人還沒開明到這個地步。

鳳顏玉便讓他擼起袖子看了胳膊處的濕疹。濕疹這病,出疹的部位倒是對稱,鳳顏玉借此估計了他身上的出疹情況。

濕疹是西醫的說法,在中醫裏叫濕瘡。鳳顏玉把過脈,檢查了舌苔,正準備寫藥方給他開藥和藥膏,那人卻道。

“好心的長公主殿下,草民這病已經是很多年了,時好時壞,這一次又至全身才尋思著來看看,長公主可有辦法根治嗎?”

得了濕疹,嚴重的時候是會癢得睡不著的。鳳顏玉聽他自訴多年的病史,也知道這有多痛苦。

鳳顏玉猶豫了一下,隻能委婉的道:“我可以保證這次把你治好,但我不能保證下一次不會複發。”

病人眼裏明顯的是一閃而過的失落。

“這個病的治病因素很多,很容易就會複發。你可有什麽明顯的會過敏的東西嗎?”

病人搖了搖頭:“草民不曾有過。”

“你可有心情鬱結什麽的嗎?”

鳳顏玉複又問道,病人的眼睛一亮,隨即換上一副愁容:“不瞞長公主殿下。草民是一位民間畫師。因著這個病,治好了又經常容易複發,影響麵容,又影響我手部對毛筆的抓去。草民每次調製那些顏料時,身上總是會更癢,症狀總是會更嚴重……”

鳳顏玉耐心地聽他說著,深以為然,這些都是濕疹該有的症狀和帶來的影響。

麵部濕疹顯得他猙獰恐怖,他雖然是個畫師,但也有些靠臉吃飯。尋常百姓家是付不起畫像的錢的,那些官員家裏見到如此醜陋的畫師,畫技好不好且不論,隻會擔心會不會嚇到了自己的家人。

而且他們也不知道會不會傳染,索性天下畫師一抓一大把,又不差他一個人。

再者,得濕疹也有些化學因素在裏麵的。那些天然礦石顏料都是有毒的,長此以往也會刺激了他濕疹的複發。

手部濕疹,奇癢難耐、滲水流膿,影響握筆,就更不必說了。

鳳顏玉歎了一口氣,畫技是他的吃飯家夥,他總不可能叫他不畫了斷了他的生路。

鳳顏玉隻得又哄了幾句,那個畫師狀似突發奇想地道:“既然如此,這病是心情鬱結也是會複發的,那我索性就不管了吧。隻不過因我這一病,我又好長時間沒有作畫過了,不知道手藝有沒有生疏。”

畫師換上一副懇切的模樣,殷殷地看著鳳顏玉:“長公主殿下,等臣這次病稍稍好些了,能否讓草民為您作畫。草民已經半年沒有活計了……”

畫師話說的淒然,讓鳳顏玉也為之動容。若是一直沒有活計,便一直沒有金錢來源,這病不能憂思費心,鳳顏玉不可能直接給他錢,一來怕是傷害到他的自尊;二來俗話說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還不如叫他展現一下自己的畫技。

“這有何難,不過是給你做個模特,我答應你。”

鳳顏玉輕易地就答應了,在畫師走後,倒是玉桑反應過來,小聲地道:“公主,您怎麽能隨隨便便讓人畫像嗎?奴婢雖然年幼,但也知道,這皇室之人的模樣,是不可以隨便傳出去的。若是模樣的畫的相近周正也就罷了,最是怕那些別有用心之人,借畫像來汙蔑玷汙您!”

鳳顏玉頓了頓,剛想說不就是一幅畫嗎?就想到,大明開國皇帝朱元璋的畫像,明明該是宮廷畫師畫的那周正的模樣,卻被後世人硬生生描繪成“芒果臉”!

幾百年過去了也沒更正過來在人們心目中的形象,在現代的影視劇中甚至還有所體現,看來還是奇形怪狀容易讓人記住。

可要知道,古代是比現代還看臉的地方。在元末那動.亂的時代,老朱若是生的醜,如何能得老婦施飯,如何能被郭子興看重,還娶了人家的養女?

相貌若是真生的醜,早就在投軍之時被城門上的守軍射死了——哪裏來的長相奇形怪狀的醜東西!

“你倒是想的長遠。不過我已經答應人家了,總不能反悔吧?不過是一張畫而已,又不能拿去做什麽。我死後的幾百年的事情,我又不能決定什麽。等他畫完我再過過目,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見鳳顏玉當真是一副沒關係的模樣,玉桑倒也不替她急了,公主比她活得久,比她活的有經驗,聽她的準沒錯。

——

“你說什麽!?”秋尚書聽著自己官媒回報,大吃一驚,“閬城雲太守給自己的妻妹說媒,也看上了永定伯的嫡孫!?”

“是的,老爺。所以說啊,這永定伯家的人托我來說,說老爺您把他家孫少爺和貴府嫡小姐的議婚事宜一拖再拖,連生辰庚帖都未曾交換過。原先是想著和秋家到底有一層或遠或近的親戚關係在裏麵,便也不那麽急,現在就想問問秋老爺您到底是什麽意思。”

秋尚書是知道雲家是不亞於他們秋家的家族,雲太守的妻妹還出身隴西李氏。若娶了這位李小姐,便是雲家和李家的雙層保障。

據說這李小姐還生的極美。雲太守是拿了畫像去的,那嫡孫也親自看過,竟然還稱讚了。

官媒說光美定然是比不過秋芷若這大宛第一美人的,偏生長得巧,和自家女兒風格相異的美。長相這一關都沒得比了,這難免不讓永定伯家的人心動。

隻是早先和秋府還是有過約定,無故背信棄義也不好,便來催秋府的意見來了。

可見永定伯府對這位李小姐是極為相中的了。

秋尚書當即有些急了,囑咐官媒想辦法再拖上幾日,最多三日,他馬上就會給永定伯府答複,到時候會親自登門送上生辰庚帖。

秋尚書自然是要去催秋芷若,去做秋芷若的思想工作的。

這樣的婚事絕不能放過,這一次,他無論如何也要讓這個婚事給成了,再拖下去,秋芷若當真要成老姑娘了。

幾日後,永定伯府嫡孫何成君和秋尚書家嫡女秋芷若訂婚的消息傳來,兩府正在過娶親前的各種儀式。

聽到這個消息,鳳顏玉倒是有些意外,雲太守的妻妹竟然沒有“幹掉”秋芷若!?

不過令鳳顏玉欣慰的是,這個消息是江瑾賢帶給自己的。

“安石說的時候還有些憤恨,據說那永定伯家是極為滿意他家妻妹的,特別是嫡孫本人,看到她的畫像都移不開眼了,甚至私下對安石表示,他覺得李家小姐比秋芷若可愛多了。”

鳳顏玉失笑,看來嫡孫是喜歡李新澈這個類型的,那秋芷若嫁過去,倒不合他的口味了。

“永定伯府的人跟安石說,秋府對這樁婚事一拖再拖,估計是難成,等他們再敲打敲打,得了拒絕的準信,便和安石交換庚帖。沒想到原先將婚期拖了個半年的秋府,竟然由秋尚書親自上門遞上了庚帖。”

江瑾賢說到這裏,就搖了搖頭。剩下的話,不用說鳳顏玉也明白了。

雲安石這樣滿打滿算也算是被永定伯府“耍”了一遍,永定伯府是好生賠罪了的。

“不過,那何成君私下裏卻對安石說,若是他自己能選,是想娶李家小姐的。隻不過他拗不過他家裏人對局勢的考量,秋尚書親自登門,他們不敢拒絕。”

鳳顏玉歎了一口氣,這大家族的婚事,確實是他一個人決定不了的,幸福不幸福是次要的考慮。隻不過這一次,婚約定下的消息廣布天下,秋芷若總算是要嫁出去了。

“看來雲太守對他妻妹的夫婿又要多費些心思了。”

鳳顏玉聽完江瑾賢的閑談,目送他去早朝了,自己也照例去醫館坐診。

轎子剛出了長安街,就被人攔住,鳳顏玉掀開簾子一看,竟然是秋芷若身邊的侍女——雲禾。

如此明目張膽當街攔下長公主的馬車,鳳顏玉搞不明白,秋芷若這是要做什麽。